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被頂頭上司打著電話催上班,這樣的經歷也不是誰都有的。
第二天一早,特別不願意從床上爬起來的陳墨還是頂風冒雨的開車去上班。
一路驅車抵達宣傳部,陳墨繞了一圈找到車位。然後從後車座上提起打算送人的禮品,大包小包的進了宣傳部的辦公大樓。
宣傳部的同事看到陳墨后,全都迎上來恭喜陳墨大婚,順便對陳墨一休假就能休半年的待遇表示了羨慕嫉妒恨。隨後也對《終極挑戰》徒手戰狼的事件表達了自己的慰問,還不忘稱讚道:「輪著狼砸狼那一幕表現的真是太帥了。如果你不是穿著花棉襖圍著綠頭巾做那樣的動作,效果肯定更好。」
陳墨特別無語的看著大家,開口說道:「前幾句說的都挺好的,最後一句就不用特別補充了吧?畫蛇添足有木有?」
一句話逗的大家嘻嘻哈哈的。又寒暄了幾句,陳墨把禮物分給大家——都是寫了名簽包好的。這才揮別眾人進入李部長的辦公室。
李部長正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看到陳墨后笑著說道:「哎呦,這不是陳局嘛,陳局貴人事忙,最近一向可好呀?」
陳墨立刻堆笑著上前,把單獨給李部長的禮物先奉上,笑眯眯說道:「環遊世界大半年,看見當地的土特產有挺好玩的,就給部長預備了一些。小小敬意,也不值錢。還望部長大人您笑納。」
「哎呀,我倒是挺想收禮的。可是我又怕拿人手短啊!」李部長用手裡的鋼筆敲了敲桌上的禮盒,「收了這禮物,我再繼續數落你,這樣不好吧?」
「這怎麼能叫數落呢?這是上級領導對我的拳拳愛護啊!」陳墨嬉皮笑臉的說道:「再說了,我送的東西是人情上的往來,是送給長輩的。領導要對我的工作進行批評,那是公務,這就不是一碼事兒。」
以陳墨的那一張嘴,他想要哄人的時候,一般人都很吃他這一套。更何況李部長也並非是真心想要數落陳墨,聽見這話,越發笑了笑說道:「那這禮我可就收了。」
李部長說著,把桌上的禮盒放到一邊,示意陳墨道:「坐下吧。我們得談一談最近一年你的實習工作。」
陳墨乖乖的坐了下來,就聽李部長說道:「讓你來擔任宣傳部最新部門影電總局的局長,這是上級領導對你委以重任。別看這個部門小,部員也不多,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你從前又當過演員,對娛樂產業也算有所了解。總得來說,你若肯把心放在這上頭認真工作,必然能成就一番事業。到時候你們忙不過來,想加人還是想怎麼樣,只要一份報告打上來,也不是不能商量。可是這一段時間,你的表現很讓人失望啊!」
陳墨唯唯應是。
李部長繼續說道:「機會給你了,也要看你自己個兒能不能抓得住。你先說說,接下來這一段時間,你準備怎麼開展你的工作?」
「啊?」陳墨剛要點頭,旋即聽出這話的意思來,一臉茫然的看著李部長。
李部長被陳墨的反應弄的哭笑不得,開口說道:「合著陳大少爺還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呢?」
「不是,」陳墨回過神來,開口解釋道:「我那什麼,我最近不是忙著解決個人問題嘛。剛剛結婚回來,還沒準備好。」
「都一年多了還沒準備好?眼看著今年都要過去了。」李部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靠譜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位子,有多少人眼睛盯著?你怎麼就不放在心上呢?」
李部長的話語包含著對晚輩的恨鐵不成鋼,陳墨嘿嘿一笑,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李叔叔,我叫您一聲李叔叔。您也知道我這性子,我就不適合在官場上混。您讓我拍戲演電影我行,開個公司我也湊合,您說您一下子把這麼重的擔子交給我了,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從何抓起啊?」
「這麼說,你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李部長很淺顯的激將道:「你陳墨要是真的這麼認為,那我們也不再做無用功。想要做這件事的人有很多,我們不是非你不可。不過這麼一來,你在影電總局這個新成立的部門裡,那可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足以載入史冊了。」
陳墨一下子就不說話了。雖然明知李部長是在激將,可這麼簡單的辦法就是該死的有效。
沉吟了半天,陳墨開口說道:「想要改、革國內的娛樂產業,說實話這的確是一件千頭萬緒,不好理順的事兒。如果說非得從中選擇一個點來做突破口,我覺得從國內的幾個電影節著手還是可以的。」
「哦?」李部長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開口問道:「這話怎麼說?」
「國內的電影節,不論是比較有影響力的金烏獎百花獎,還是很多電視台舉辦的來者有份皆大歡喜的電影電視劇聚會,其實從某種程度上說,也對圈內的很多作品起到了宣傳嘉獎的作用。這本該是電影節的最大意義。不過近些年來,因為資本盛行,還有圈中的種種陋習,以至於各大電影節的評選結果越來越缺乏專業性和權威性,反倒變得唯錢是舉。長此以往,自然會失去觀眾的信任,甚至是關注。變成閉門造車的一家之言。」
「如果我們能從改革國內電影節的評審制度做起,使評委會在評選作品的時候保證公正公開的評選流程,再加上適當的與觀眾互動,一來能夠提升各大電影節的權威性和關注度,二來也能讓圈內更多更好的作品得到大量的曝光,可以鼓勵更多的人沉下心來搞創作。」
陳墨的想法固然是趕鴨子上架,卻也是他混娛樂圈這麼多年以來的心得體會。李部長聽了這一番話,又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麼改革國內電影節的評審制度?」
「我人微言輕,也沒混過幾年圈子,不敢說改、革這麼託大的話,頂多算是創新吧。」陳墨謙辭的說了這一番話,開口說道:「我覺得可以適當參考那些選秀節目,在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演員之外,出台一個最受觀眾歡迎的作品、導演、演員的獎項。我們甚至還可以出台一個最佳新銳導演的獎項,沒道理每個電視電影節上可以評選最佳新人,卻不能評選最佳新銳導演新銳編劇的。這樣一來,那些從事幕後工作的新人也可以有更多曝光宣傳的機會。我們都知道,一個真正好的導演和編劇,對於一部作品的重要性。」
「除此之外,我們也可以在每一屆的電影節閉幕之後,隨機的公布某些評對入圍作品的打分情況。這樣雖然不能杜絕營私舞弊的現象。可是對於某些愛惜羽毛的評委來說,他們絕對會考慮到評分結果對自己的風評,甚至會影響到那些觀眾粉絲們對自己的看法。我們不能保證絕對的公平,但只要給出一個相對公平的平台,再繼續鼓勵創作,相信還是會有很多心懷抱負的從業者,不會屈從於資本的威脅之下。」
李部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陳墨又說道:「我們還可以對獲得了最佳新銳導演、最受觀眾歡迎的作品等等獎項進行一定程度的嘉獎。比方說扶持獲得最佳新銳導演的新人拍攝一部新的作品。安排院線上映,我們甚至可以在網上舉辦電影電視劇大賽,鼓勵更多的人拍攝出自己的故事。雖然資本屈從於市場,但如果有朝廷的支持,相信整個娛樂產業的風氣還是會越來越好的。」
「我們還可以效仿好萊塢,也弄出一個類似金酸梅的獎項。不過我們的年度最差作品是由網上的觀眾、影評人甚至是相關的媒體評出來的。相信這個獎項肯定會比金烏獎更有權威。」
而人都是有羞恥心的。所有人都在資本的驅使下,陷入了拍爛片圈錢再拍爛片的劣質循環。並且還自欺欺人的認為「所有人都這樣,我沒必要顯得清高。」
可如果這個時候,突然橫空出世一個年度最差作品的排行榜。被評為「魁首」的年度最差作品的導演、演員也都被大肆宣傳一番……俗話說人有臉樹有皮,陳墨可不相信某些導演和演員寧願放著自己的名聲不要,一門心思的跟最差勁作品最差勁演員和最差勁導演這三個名頭死磕到底!
李部長聽的微微一笑,突發靈感的說道:「那不如就叫最差勁電影節好了。」
「這個名字真是好極了。」陳墨飛快的介面道:「言辭簡潔,直抒胸臆,簡單明了,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電影節是做什麼的。」
李部長笑著點了點陳墨,擺手說道:「想法倒是好的,不過東拉西扯的太凌亂了。你寫一份策劃書交給我。這一個年我們好好研究一下,爭取過了年就能與各大電影節取得共識。」
陳墨點了點頭,滿口的答應下來。又坐了一會兒,見李部長沒有什麼別的吩咐,方才起身告退。
見過了上司還得見下屬,影電總局的辦公會議室內,副部長張遠宿和兩位部員方圓和袁芳都坐在會議桌前。張遠宿在翻看資料,方圓和袁芳則把陳墨送給大家的禮物一一拆開,翻看的特別開心。
陳墨推門而入的時候恰巧見到了這一幕,方圓和袁芳有些訕訕的連忙收起了禮物,起身說道:「部長好。」
陳墨點了點頭,回應了好。副部張遠宿笑眯眯說道:「半年不見,陳部長休假休的很滋潤嘛。」
「結婚旅行嘛,一輩子只有這麼一次,當然要盡興才好。」陳墨一邊說話一邊走到首位坐了下來,開口問道:「說說看吧,我不在部里這半年,大家有什麼成果?」
「部長都不在了,影電部群龍無首,自然也就沒什麼人賣我們的面子。至於那些娛樂產業,大都等著部長回來開拍《食色》這部大劇,也沒什麼心思應付我們。所以我們大家對部長您的行蹤,還真是翹首以盼啊!」副部張遠宿笑眯眯說道。
聽著張遠宿綿中帶刺的回應,陳墨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這麼說,影電總局缺了我這個部長,還當真不行。」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張遠宿淡淡的說了一句。
陳墨看了張遠宿一眼,挑眉說道:「既然這麼說,那我倒想聽聽,以張部長的高見,如果在其位的話,應當如何謀其政?」
張遠宿笑著擺了擺手,正色說道:「陳部長這麼說,倒讓張某分外惶恐。我可萬萬沒有篡位奪朝的心思啊!」
「哎,張部長嚴重了。」陳墨輕笑一聲,開口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咱們不興這一套。我只相信能者多勞。如果張部長確實有錦囊妙計,我這個部長退位讓賢也是可以的。總不好讓部里其他科室都看我們的笑話,以為我陳墨不在了,咱們影電部就沒了人似的。」
張遠宿臉色一青,不說話了。
方圓和袁芳兩位部員噤若寒蟬的看著陳墨和張遠宿口角鋒芒,面面相覷。
陳墨的目光掃過這兩個人,又笑問道:「這半年來,咱們部里都有什麼活動,把章程策劃給我瞧一瞧。」
方圓和袁芳惴惴的吞了吞口水,下意識的看了眼張遠宿張部長,沒有得到回應,這才說道:「也沒什麼活動……主要就是部門新成立,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是么。」陳墨輕描淡寫的勾了勾嘴角,漫不經心地說道:「這麼說來,三位在部里的效果,跟我休假半年的效果是一樣的。怪不得李部長如此惱怒,劈頭蓋臉的把我數落了一頓。說咱們部門成立快一年了,竟然半點動靜都沒弄出來,上頭瞧著都不像。」
陳墨說到這裡,笑容可掬的看向張遠宿,不咸不淡的說道:「還是張副部長那句話說得好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上面就算想找人訓斥都找不到人,還得等我回來才能開的了這個口。」
方圓和袁芳敏銳的覺察到陳墨口裡已經改稱張遠宿為張副部長,越發噤若寒蟬的縮了縮脖子。
張遠宿被譏諷的面色一沉,險些忍不住。還好他涵養好,死死握著文件夾半晌,終究還是忍下了這一口氣。不怒反笑道:「聽了陳部長這一席話,倒是我想錯了。看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見得是好的,陳部長如不介意,我當然會好好表現。」
「那我拭目以待。」陳墨似笑非笑的看了張遠宿一眼,起身離開。
回到家裡,陳墨第一時間開系統寫策劃。某些東西說起來簡單,可若是當真實施起來,這當中牽扯到的陳規舊利,可不是那麼好擺平的。古時候做官就有興利容易除弊難的慨嘆。陳墨雖然沒想過做官,卻也知道以一己之力跟積弊許久的制度抗衡,該有多麼困難。
晚上六點鐘左右,剛剛下班的穆余帶著沒解決的公務回到家裡。罕見的發現書房裡居然亮著燈。
穆余把公文包和外套放到客廳的沙發上,躡手躡腳的走進陳墨。
發現陳墨正對著電腦敲敲打打,一本本的資料筆記攤開在紅木辦公桌上,顯得凌亂異常。
穆余稍感意外的問道:「你期末論文不是寫完了嗎?怎麼又趕工了?」
「我頂頭上司要我交實習報告哇!」陳墨寫完了一行字,恨恨的敲了下回車。「所以說學業都是債啊,實習工作也不容易。」
穆余微微一笑,捲起袖子問道:「餓了么,晚上想吃什麼?」
「我從饕餮樓定外賣了,一會兒就送來。」陳墨抬頭看著穆余道:「你也剛剛上班,大半年的公司事務都得一件件過問,今晚也得加班吧?」
穆余微微一笑,走進書房,繞到陳墨面前,低頭親吻著陳墨的額頭,笑著說道:「我甘之如飴。」
陳墨順勢摟住穆余的腰,唏噓感嘆道:「所以啊,我們就不要把精神的精力浪費在廚房裡了。這兩天對付著吃外賣,剩下的精力還得回卧室解決。」
穆余莞爾一笑,親吻著陳墨的嘴角說道:「你也別太累。先休息一下,我去洗個澡。」
「你直接進浴室吧,我去卧室幫你拿衣服。」陳墨說著起身,還不忘叮囑穆余道:「別簡單沖沖淋浴就算了。把按摩浴缸打開,好好泡一泡。」
穆余剛要說話,就聽陳墨又補充道:「我也泡一泡。」
穆餘一聽見陳墨這麼說就沒意見了。乖乖的進浴室放水洗澡。
等到陳墨捧著換洗衣服進浴室的時候,洗澡水正好放滿。
穆余正靠在浴缸上看平板,看到陳墨進來,穆余把平板電腦隨手放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陳墨寬衣解帶,先沖了個淋浴再進來。
穆餘一把將陳墨溫熱的身體摟在懷中,「沖個澡也這麼慢條斯理的。」
「人生已經很艱難了,難道沖個澡還要打仗嗎?」陳墨像模像樣的嘆息了一聲,特別鬱悶的跟穆余說起了今天上午在部里跟張遠宿的衝突。
「你說他怎麼也是張遠寧的同族堂哥,我還以為我們兩個能和平共處守望互助呢。誰想到別人還沒怎麼樣,他先給我下套。」陳墨躺在穆余的身上吐槽道。
「張家是外戚,本來就有些不入詩書正流的意思。張遠宿又是旁支庶出,和嫡系一脈的張遠寧當然不能比。你要是為了這個煩心,大可不必。」穆餘一邊替陳墨揉捏膀子一邊分析道:「這個張遠宿,既然選在宣傳部掛職,想必也是要在文壇上立些建樹。也好以此做進身之階。之所以選在影電部,大概也是看中了這是個新成立的部門,沒有什麼樹大根深的宿老跟他爭,你又是個比他還新的實習生。以為幹掉熊貓他就是國寶了。卻沒想到娛樂產業雖然向來不受朝廷的重視,卻也不是誰的面子都買的。你本身就是演員出身,還有上面的支持,身份背景更是遠超張遠宿這個庶出的。又跟那些影視公司有舊交情,那些影視公司的老闆們是腦子抽了才會選他不選你。第一站沒打明白,過後又放不下面子斡旋迴轉,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掉書袋而已。不足為懼。」
穆余長篇大論一套安慰下來,陳墨只聽進去一句「幹掉熊貓他就是國寶」,不免嘿嘿笑道:「沒想到穆大總裁也這麼時髦啦。」
「聽你這話的口氣,好像我已經七老八十了。」穆余低頭看著陳墨,挑眉說道:「我覺得有必要讓你感受一下我的實際年齡……」
「哎呀——」陳墨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被穆余堵住了。
於是兩個人接下來的時間裡,身體力行的討論了一下年齡與體力的問題,等到水涼力竭,已經是一個小時往後了。
陳墨軟綿綿的趴在按摩浴缸內,嘀嘀咕咕的抱怨道:「這個饕餮樓,越老越沒譜了,定個外面這麼久都送不過來,是想餓死我嗎?」
話還沒說完,只聽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陳墨氣的翻了個白眼,開口說道:「感情還是屬曹操的,不說他還不來了。」
穆余勾了勾嘴角,從按摩浴缸里爬起來,沖了個澡換上衣服去開門。
陳墨也懶懶的靠在花灑下面沖澡。只聽客廳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穆余站在門外說道:「小墨你洗完了快點出來,楊欽東來找你。」
陳墨聞言,特別納悶的穿好衣服走出去,還沒來得及問一聲「這麼晚你來幹什麼」,就見楊欽東陰沉著臉說道:「出事了。」
「《終極挑戰》的那個導演孫怡平,現在就在番茄台大樓的樓頂,鬧著要自殺!番茄台本台的記者,還有各大媒體記者都趕過去了。他現在指名要見你!」
「啥?」陳墨一臉獃滯的看向楊欽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