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96.第 96 章

大叔沒說那是什麼辦法,只是讓夏渺渺先回去。

回到了展台,她情緒仍然低落,也沒人過來安慰她,有的是不願意多管閑事,有的是礙於宣姐的面子,有的純粹是因為李赫這個帥哥,重色輕友……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總之,大家都默契地選擇視而不見。

夏渺渺只參加了幾次展會,每次做展會的同伴都不一樣,也沒有固定的戰友。對一些老人來說,她是新開豆腐乾,就是被排擠的那一類。夏渺渺自認為還是比較好相處的,和誰都能說上幾句,別人讓她幫忙什麼的,也是爽快地一口答應。但發生這事後,她一下看穿了大家熱情背後的冷漠,說不心塞那是假的,可就算是不公平,又能怎樣呢?

她夏渺渺沒有一技之長,沒有堅實的後盾,更重要的也沒有錢……什麼也沒有的她,只是眾多塵埃中的一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被人欺負的時候,只能和平時一樣,默默的吞下去。

夏渺渺覺得這些人太low,所以寧願一個人坐著發獃,也不願再和他們多說一個字。

時間快進5點,基本沒有什麼客人了,大家開始收拾展台準備下班。

就在這時,只見隔壁大叔搬著15個按摩器,啃哧啃哧地走了過來。

夏渺渺下意識地想起身,卻瞧到大叔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動。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意圖,但她還是又原地坐了下來。

這是李赫的客人,當然由他接待。宣姐推了他一把,讓他去招呼客人。

李赫只好放下手機,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大叔繞過前排的椅子,徑自繞進展台,把按摩器放在檯子上,對李赫說,「我要退貨。」

李赫,「……」

客人退貨,這意味著這一百多歐元的回扣也得吐出來。

一般很少有客人會這麼做,哪怕是因為質量問題,通常也是換一個了事。

宣姐忙問,「原因呢?」

大叔抿了抿嘴,特霸氣地道,「沒原因啊,就是突然不想要了。」

歐洲零售有個規定,客戶可以在兩星期內無條件退換,換句話說,只要大叔沒把商品損壞,賣方就不得不接受退貨要求。

李赫的臉色難看的要命,白撿的鴨子到明明已經吃到肚子里,又讓吐出來,這事換誰都胸悶啊。

夏渺渺一開始也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大叔所謂的方法是這個,但在看到李赫的表情后,又覺得大快人心,有一種出了一口惡氣的感覺。

這筆買賣又不是宣姐做的,錢也不是從她那邊扣,所以宣姐沒二話,直接就把錢給退了。

看到李赫的臉色,夏渺渺心裡那個暗爽,讓你搶我的生意啊,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宣姐將退回來的15個按摩器檢驗了一遍,確定沒有損壞,便讓人把商品退回倉庫。

這時,大叔又出聲制止道,「等一下。」

於是幾個人又停了下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大叔指著夏渺渺道,「這15個按摩器,我再買下來,不過這次是算在她的名頭上。」

夏渺渺愣住了,原來大叔唱的是這一出,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打抱不平,她很感動。這個辦法雖然不高明,卻十分管用,可以說是當場打了這些人的臉。

大家驚愕了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紛紛把目光轉向了夏渺渺。

夏渺渺把腰桿挺得筆直,不甘示弱地看回去,這15個是她賣出去的,只是半路給人搶了而已。本來她形單勢弱,做好了認栽的準備,沒想到這位大叔這麼上道,居然願意替她撥亂反正。

李賀本來可以白拿50多歐元,現在卻一毛錢也沒拿到,心裡當然不爽快。

可沖著大叔他也不能發作,於情於理,他都站不住腳。

這15個的名額,終於都記在了夏渺渺的名下,等大叔走後,宣姐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這下你滿意了吧?」

這話語中帶著無盡的嘲諷,似乎在諷刺她夏渺渺為了15個按摩器折腰,還把外國人叫來了給她撐腰,不惜一切地要賺這100多塊錢。真丟臉。

李赫更是看也沒看她一眼,繼續和別人說笑,可說的話中卻故意指桑罵槐。

錢雖然回來了,但夏渺渺卻不開心,心裡憋著一股氣,是不甘心和委屈。覺得這群人怎麼這樣,對於是非黑白可以這樣本末倒置。

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沒有一個人是站在她這一邊的,讓她不由懷疑,難道真是自己做錯了?

李赫搶了她的客人,她據理力爭,這樣是錯的?

要麼是他們的三觀有問題,要麼是自己的有問題,不過夏渺渺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有問題。至少,她可以硬氣地說,從來沒搶過別人的。

因為這個插曲,把氣氛變得非常尷尬,大家幾乎都不和夏渺渺說話了,大概是覺得她功利了。

幸好展會沒幾天就結束了,回到法蘭克福后,夏渺渺和大家分道揚鑣,即便在馬路上遇上,也裝作不認識。

所幸的是,之後的幾次展會,除了宣姐這個領隊,她再也沒有和這些人碰上。

***

夏渺渺幹什麼事都很認真,連續做了幾十次展會後,就能獨當一面了。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她就和宣姐一樣,成了領隊。

不過,她非常不喜歡宣姐組裡相互搶奪客人的風氣,於是,她自己定了個小規則,然後和自己帶的隊友約法三章。

一年四季里全歐洲有數不完的展會,去的展會很多,她和宣姐漸漸成了kim阿姨手下最重要的兩員大將。

隨著時間推移,很多隊員來來又去去,最後似乎只剩下了她倆是舊識,以前的那些矛盾也就漸漸煙消雲散了。

夏渺渺做過很多次展會,多到已經數不清了,基本上德國的每個大小城市她都去過。周國家的,比如荷蘭,比利時,盧森堡等,她也很熟悉。

不得不承認,幹這一行確實很賺錢。先不說kim阿姨能賺多少,就說她自己,一年下來,賺了有四萬歐元。換成人民幣,怎麼也有30多萬,年薪30多萬,那是什麼概念?就算不是金領,也是高級白領了啊。

她抽空數了數自己的儲蓄罐,交了稅,付了生活費,裡面居然還有兩萬五歐元的存款。夏渺渺覺得也許是時候,考慮一下投資的事,她一向覺得錢不是省出來的,而是利滾利賺出來的。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幹這一行也很累,她吃了很多的苦,絕不比干導遊的神省力。

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雖然遍地是黃金,但是你真要撿到,也得付出代價。

而她和費恩的矛盾與不合拍,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顯山露水。

記得有一次,她做展會的時候,因為太過操勞,突然痔瘡發病了,疼的是死去活來。

當時,打電話給費恩,費恩還不願意來接她去自己的學校。事後才了解,原來他以為痔瘡會傳染。要傳染給他,再傳染給整個學校,最後害得全德國的警察都得了痔瘡,那豈不是罪孽深重?

夏渺渺聽了后,無語的問蒼天,就一個感覺,沒文化真可怕。

還有一次,性質更惡劣。

她在凱澤斯勞滕做展會,展會第二天她就開始感冒,幸好癥狀不明顯。她隨便塞了一顆從國內帶來的感冒藥,硬撐了3天,打著噴嚏,流著眼淚,咳著嗽,一直到展會結束的那一秒。

去火車站坐回法蘭克福的時候,偏偏還遇上罷工,等了4個小時都沒車,一直從晚上6點等到9點。

夏渺渺昏昏沉沉地靠在車站上的候車亭里,只恨自己沒有瞬間轉移這個特異功能,她什麼都不想,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覺。

她打了個瞌睡,腦袋一顛,突然聽到隔壁站台在報站。

凱澤斯勞滕到了。

她一拍腦袋,突然想起來了,凱澤斯勞滕離Hahn不遠,過去大概就80公里左右,打個來回也就一個半小時。

於是,她就打了個電話給費恩,大概意思就是自己發燒了沒力氣,車子又誤點,讓他趕緊開車過來接她一下。

那天夏渺渺燒得挺嚴重,迷迷糊糊間,她也不記得費恩具體是怎麼回答的,只記得他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是,第二天,他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考試,如果夏渺渺過去會把感冒傳染給他的。而且,那邊沒有醫院,他又要忙著考試,即便過去也沒法照顧她,所以讓她直接坐車回法蘭克福。

夏渺渺當時也沒力氣吵,一下子把電話給掛了,掛斷後,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自己的女朋友生了病,走投無路之下打電話過去求救,身為男朋友竟然拒絕提供幫助,這還是男人嗎?

夏渺渺越想越氣,甚至當即就有了分手的念頭,這種男人留著幹嘛,過年嗎?

費恩的這個行為帶來了一萬點的傷害,讓她記憶深刻,以至於過了好多年,夏渺渺回想起來,仍會逮著他埋怨。

那一天,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還生著病,在站台上足足等了五個小時。

在這一刻,夏渺渺在凱澤斯勞滕的火車站上,完美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孤獨和無助。

孤獨,是你哪怕死在車站上了,也沒人發現;無助,是你想回家,偏偏車不來,哪怕把包里的錢都加起來,也買不來火車進站。

一直到11點的時候,火車終於姍姍來遲。

當火車停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瞬間有熱淚盈眶了,覺得自己被拯救了。

從凱澤斯勞滕到法蘭克福,坐快車大概也就一個多小時的事,夏渺渺睡了一路。

迷迷糊糊中,她隱隱聽到廣播里在報站,法蘭克福站要到了,急忙拉著行李下了車。打的回到了住所,抬頭一看時間已經兩點整了,俞嘉睡了,家裡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她自己也覺得能回家是個奇迹。

夏渺渺扔下行李,把外套脫了連澡都沒洗,直接就鑽進被子睡了。

因為在發燒,一整個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穩,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沉浸在夢境里爬不出來。

第二天,天亮了,可她還是全身軟綿綿的,渾身忽冷忽熱。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俞嘉隔著門板在外面喊,「渺渺,你回來了?」

夏渺渺居無定所,三天兩頭地去外面做展會,俞嘉並不知道她的行程,早上起來梳洗,見她的行李扔了一地,才知道她回來了。

本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飯,但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反應,推開門一看,見她蜷縮在床上,臉紅的不正常。

他過去一摸她的額頭,果然發高燒了。

「我帶你去醫院吧。」

夏渺渺渾身沒勁,翻了個身,不理他,繼續睡了。

一般發燒也不是什麼大毛病,連續高燒不退才得讓人重視,所以見夏渺渺不肯去醫院,俞嘉也沒勉強。

他從自己的藥箱里拿出幾個常吃的感冒退燒藥,給夏渺渺服下,然後又搬了一床自己的被子蓋在她身上。替她把窗帘拉好后,出門去工作了。

夏渺渺吃了退燒藥,渾渾噩噩地睡了一整天,連廁所都沒上。

她一會兒夢到自己在做展會,一會兒又夢到費恩絕情的把自己踢出門,一會兒又夢到大貴人跟在後頭追債……這夢真可謂是五顏六色。

一直到下午,夏渺渺才被電話吵醒,是費恩打來的。

她看也沒看,直接掛。

費恩不泄氣,繼續又打了一個過來,夏渺渺還是沒接。於是他再打,一直打到她接。

最後夏渺渺煩了,索性把電話給關了。昨天最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他人去哪裡了?

那一句絕情的話,成為這輩子的烙印,永遠忘不掉。夏渺渺一直會記得,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這個曾說愛她的人,卻將她拒之門外,任由她自生自滅。

如果這也算是愛情的話,那愛情也太廉價了。愛情不是同享樂的童話,是經得起時間考驗、能夠相互扶持下去的精神奠基。但是,他們還沒老,他就在半路上拋棄她了。

這樣的男朋友,她要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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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渺渺的德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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