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穿越】弟弟變文盲（二）
?(貓撲中文)韓明軒內心的自我吐槽沒有持續太久，當他揉捏著酸痛又僵硬的脖子坐起身，準備下地活動活動的時候，大將軍和夫人回來了。在聽到那一串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后，僅僅只花費了零點零一秒的思考和零點一秒的反應，他便迅速又躺回了床上。
吱呀，房間的門被直接推開，幾個人走了進來。迎著陽光，韓明軒看到最前面的人身材高大健碩，看起來孔武有力。放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覺的縮了縮。
男人幾步就走到了床前，微微皺眉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還是在自家院子。
低沉厚重的聲音裡面聽不出明顯的情緒，韓明軒不知道這個他應該稱作父親的男人到底是在關心還是在責怪，好在緊隨其後的將軍夫人讓他不用再思考這個問題。
「現在問這個做什麼？」將軍夫人嗔怪著直接擠開了擋在前面的大將軍，坐到床邊，一臉心疼地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韓明軒強忍著內心的尷尬微微笑了笑，「母親，我沒事。」眼前的這個女人保養的太好了，如果不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真的不敢相信，她已經有了兩個這麼大的兒子。嗯……當然，他的父親看起來也很年輕。這麼想著，他快速的瞄了一眼被推倒一邊后就沉默不語、背手而立的大將軍。
想著眼前的父親、母親，還有之前來過的哥哥、嫂子，這一家人除了他以外，其他人的名號和背景。韓明軒自娛自樂著他可真是走了穿越女的路線，同時也倍感壓力山大，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這裡，沒有一個人好糊弄！
許是知道他的境況，長孫末和團團在各自得到下人的通報后，不約而同的又返回來。
不用於前次，一併過來的還有長孫瑜。這個外表三歲，實際心智已經**歲且清楚現狀的娃娃，最適合用來插科打諢、轉移注意力了。
小傢伙一進門就撲了過去，有些胖的小身體一大半都扒在床上，「小叔，你怎麼這麼笨？在家裡都能掉水裡去。」
團團聽到兒子還很稚嫩的聲音說出來這樣嫌棄的話，腳底一滑，差點兒摔倒，她似乎高估這小子了？長孫末倒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上前直接提起后衣領，把人拎下來放到一邊，讓他乖乖站好。
這一下，將軍夫人又開始心疼她的乖孫孫了。說了幾句大兒子的不是，就把小傢伙抱到懷裡一陣哄。
長孫末見目的達到，也不再管親兒子了，轉而向一旁的大將軍講述情況，偶爾將軍夫人回神問幾句，也是他代為回答。瞬間，韓明軒就覺得壓力驟減。聽著、想著那些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幫他規避麻煩，為以後鋪路的回答，他開始崇拜起來這個哥哥了。
但是……「我裝不了他。」在大將軍和將軍夫人走後，韓明軒直白的講出了這個事實。「我恐怕要變成文盲了。」說罷就是一陣苦笑。原主擅長的琴棋書畫、吟詩作對，他樣樣不會，就連最基本的識字恐怕都有問題。雖然目前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字形，但肯定不會是簡體字。如果是繁體字，那還稍稍好一點點，如果是類似篆書那樣的，甚至更難的，他就真的是睜眼瞎了。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韓明軒以為長孫末不理解文盲的意思，正要解釋的時候，他開口了，「你會什麼？」其實長孫末只是沒有想到韓明軒會這麼坦率，而不是像原劇情一樣一裝到底，所以他之前才會不多問的就走了。不過這樣也好，不需要辛苦的生活，也不用擔心被發現揭穿后被世人恥笑「假書生」、「白讀書」了。
這次沒有考慮架空等等的因素，「看病。」長孫末問的直接，韓明軒回答的也直接。
「讓你開堂坐診，可以么？」
這一次，韓明軒愣了一下才回答：「可以。」他是專業的醫學生，穿越前也已經在工作了。雖然時間不長，經驗不豐富，但也絕對不怯場。
「好。」長孫末說完這一個字就走了。留下韓明軒對這段沒頭沒尾的對話一頭霧水。
一直和團團把玩桌上茶杯的長孫瑜出門的時候說了一句「小叔加油」，直接讓他徹底懵住了。是他智商太低了么？為什麼他有些不理解現在的情況？還有，剛才那股若有若無的熟悉感是什麼啊？
已經清楚知道韓明軒天然呆屬性的長孫末沒有讓他等太久，很快就用實際行動解釋了自己是什麼意思。
當韓明軒第一次從下人們那裡聽到自己從前「被刻意隱瞞的行醫事迹」時，津津有味中帶了點恐慌。但聽多了幾次，又看到書房裡被秘密換進來的各類翻舊了的、密密麻麻批註了的醫書後，心漸漸平定下來。他安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需要他親自、真正的書寫事迹的那一刻到來。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韓明軒正在書房艱澀的翻看醫書。整本書，除了配圖，他能看懂的字寥寥無幾。突然下人來報，大少爺帶來一個斷腿的年輕人，讓他過去給看看。瞬間，心砰砰狂跳，渾身的血液彷彿沸騰起來，原本還生無可戀癱坐在椅子上的人一下子就彈跳起來，也不需要下人帶路，直接快步往前廳去了。
「哥！」聲音洪亮，即使沒心也聽得出來其中蘊含的明顯興奮。
長孫末抬眼看了他一下，「嗯。」點點頭，指了指躺在地上面色慘白，豆大的冷汗直往外冒的年輕人，示意韓明軒上前查看。這是他在路上偶然遇到的傷患，恰逢醫館治不了，他就領回來了。正好省的他專門去找一個「疑難雜症」來讓韓明軒做最後的鋪墊。
深呼一口氣，韓明軒壓住內心的小激動，搓了搓手上前檢查年輕人的腿。這段時間他對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落後。很奇怪，這是這片土地上存在的一個通病，哪怕這些國家多麼的富饒、多麼的強盛。果然是架空的古代，不能和華夏文明的燦爛輝煌作比較。所以，這樣的骨折因為無法治癒而落下終身殘疾是非常有可能的。
站起身，韓明軒沒有一刻猶豫的描述起自己需要的東西。他也不指望下人們能給他找來完美的醫療工具，但至少可以儘可能的適合，以保證最後的治療效果也儘可能的好。只是沒想到的是等他說完，長孫末親自去幫他取東西，而且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到手的東西一個比一個讓他驚喜。如果不是小夾板不是真正的小夾板，石膏不完全是真正的石膏，他真的要以為自己沒有穿越還在現代社會的醫院了。
他這個哥哥可真是聰明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是穿越的呢？
嗯？
韓明軒被自己的猜測驚到了，突然，那股熟悉感有了解釋。
「發什麼愣？」長孫末微微皺眉提醒道。這個時候也能走神，真是奇了。
韓明軒回神，快速的瞥了他一眼，支支吾吾沒有回答，蹲下去開始給年輕人複位。沒有機器拍片，他只能靠經驗和手感來了。雖然聽起來很扯，但是客觀條件就是這樣，他也沒有辦法。聽著耳邊年輕人痛的直吸氣，韓明軒苦笑著再次感慨命運之神奇，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給人接骨。
儘管韓明軒的動作已經很乾凈利落了，但年輕人還是痛的昏了過去。固定結束，下人們便小心翼翼的抬著他去了客房，暫時安置在了將軍府。長孫末看了一眼莫名發獃的韓明軒，也不管他，讓人去通知年輕人的家人，然後準備離開了。
回過神來就看到長孫末正跨步出門，韓明軒忙追了上去，跟在後面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幾次欲言又止后，兩個人就到了長孫末的書房外。
「有話進來說吧。」
「嗯。」坐在椅子上，韓明軒第一次婆婆媽媽起來。好一陣扭扭捏捏，才開口問道：「你也是穿越的？」他感覺這樣問很奇怪，但是又找不出更適合的措辭來。
長孫末敲擊扶手的手指頓了一下，笑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也不會發現了。」畢竟不論是他還是團團，甚至他家的那個小子在韓明軒的面前都沒有刻意的隱藏現代人的氣息。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什麼反應。
「啊？那，你，我……」他想說，那你也是佔用別人的身體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那麼凶神惡煞是幾個意思。
儘管他吭哧了半天也沒有把話說清楚，但是從他憤慨的表情，長孫末還是理解了意思。「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帶著記憶轉世的，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胎穿。」不是真話，但也不是假話。韓明辰這個人物本就不存在過去，是專門因他而創建的。看著韓明軒一副像是被雷劈了，又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苦蓮的表情，他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補充道：「你嫂子也是，我們前世就是夫妻。」嗯，這樣的表情確實很適合拿來當表情包，他有些理解團團的腦迴路了。
韓明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原來這年頭穿越已經不值錢了么？怎麼好像街邊的大白菜一樣，說買就買，說穿就穿。
不過……夫妻組團、前世今生什麼的，好像有點戳到了他的少男心。
長孫末覺得該說的都說完了，便不再理會十秒一換表情的韓明軒，拿起沒有看完的兵書繼續翻閱。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雖然爛到一塌糊塗，但是各路兵法倒是精妙無雙，或許是因為過去戰爭太多的原因？哪怕是他也那麼一二陌生和不知。
時間就這麼靜靜的流逝，團團帶著長孫瑜過來的時候，看著氣氛莫名和諧的兩個人，心裡竟然浮現出「歲月靜好」四個大字。
呵呵，什麼鬼？
長孫瑜才沒有注意到什麼氛圍不氛圍的，大咧咧的走過去，一巴掌拍到韓明軒的大腿上。「小叔，你怎麼坐在這裡？」
「啊？哦，那我應該在哪裡？」捏了捏小胖子的肉臉蛋，韓明軒真誠的問道。
掰開他的大手，長孫瑜不爽的撇撇嘴，「當然是在客房那個病人那裡呀。」這些人怎麼總是喜歡捏他的臉，時間久了皮膚鬆弛了怎麼辦呀。
「嗯，你說的對。」他確實應該好好注意那個年輕人的情況，畢竟這裡不是設備齊全的醫院。韓明軒起身呲著兩排大白牙，沖長孫末開心道：「哥，我先走了，回頭再找你細聊。」說完就心情甚好的離開了。
對於韓明軒這種似乎一下被撥開了頭頂烏雲的狀態，團團一臉古怪的看向長孫末，「你和他說了什麼？」換了一個人一樣，雖然本質里還是透著傻氣。
「實話。」
「……哦」儘管他回答的含蓄，但她還是明白了。
這天之後，韓明軒真的如他所說，只要一有空就往長孫末的書房鑽。長孫末不在書房的時候，他也待在裡面等他回來。搞得長孫末很是頭大，乾脆早起就去軍營，宵禁時刻再回來。大將軍和將軍夫人雖然對於小兒子的巨大變化深感驚奇，但是鑒於他和老大關係變好的情況，也沒有去多想。況且之前一系列「精通醫術」的「揭露」和鋪墊，算是打了一枚預防針，此時的衝擊力已經沒有那麼大了。
「我今天在富華街買下了一間鋪子。」晚上終於夫妻相見了的團團撐著腦袋看著認真看書的長孫末漫不經心的說道，「已經在著手裝修了，不用幾天就可以開鋪了。」
聽到她這樣說，長孫末放下手中的兵書，起身走了過去，把在椅子上縮成一團的團團抱起來，坐了下來，而她則坐到了他的腿上。「你在不高興。」疑問的語句，肯定的語氣。聲音平緩，但飽含笑意。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進長孫末懷裡，團團不滿的哼哼一聲算作回答，但莫名的不爽的情緒反而更加高漲了，氣不過的直接往長孫末露出來的半截脖子上咬了一口，愣是留下了一圈牙印，但是又沒有咬破。沒辦法，她就是憋著一股氣，總不能沖著韓明軒發火吧，那樣太難看了。
抬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長孫末笑的更開了，「別在這兒咬呀。」
「好，你說咬哪裡？」團團露出自己的小尖牙，板著臉問道。
長孫末一把將人抱了起來，往裡間走去，「到裡面隨便你咬。」
「……」
團團出錢，長孫末擺平障礙，剩下的就是韓明軒自己出力了。
「這間醫館是我的？」房契實實在在的捏在手裡，醫館實實在在的坐落在眼前，但韓明軒還是覺得虛幻，非要狠狠的掐自己一下才相信。哈哈，這種感覺就是他在現代社會中了頭彩也無法比擬啊。「謝謝哥！」韓明軒激動的給了長孫末一個大大的擁抱。
額頭瞬間擰出來一個井字，但長孫末還是教養良好的輕輕推開了韓明軒，「你更應該謝謝你嫂子，鋪子是她出錢買的，裝修是她親自設計跟進的。」在這個世界醫館的普遍樣貌上結合了現代化的合理搭配，就是為了讓韓明軒用起來更順心、順意、順手。
看向一旁默默不語的團團，韓明軒撓了撓頭，突然就羞澀了起來，「謝謝嫂子。」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也不白拿你的鋪子，以後醫館的收益，我們對半分。」知道她也是現代人的靈魂，他和她講話也一樣的直接起來。
「三七分，我三，你七。」在韓明軒想要反駁的時候，團團直接一句話就把他噎住了，「我不缺錢。」
摸了摸鼻子，韓明軒無聲的笑笑。是哦，他這個嫂子缺什麼都不會缺錢的。
但似乎是還嫌不夠，團團又補充了一句，「你還是把錢攢下來娶媳婦吧。」
這下韓明軒的臉開始紅了，什麼媳婦不媳婦的啊。一副純情小男生的模樣，壓根就沒有去想，他堂堂大將軍府的二少爺，怎麼會需要自己攢錢娶妻呢。明顯是被調侃了，卻還不自知。
回府的路上，韓明軒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差點又被他給忘記了的疑問，「父親和母親是怎麼同意我出來開堂坐診的？」
他的父親韓冠雄是與當今聖上一同長大的好兄弟，更是扶持他登上君王位置的第一功臣，又因為戰功顯赫，特封為護國大將軍。並且聖上還將自己唯一的同母妹妹嫁給了他，也就是他們的母親，長公主姜惠文。而他的哥哥韓明辰，少年成名的驃騎小將軍，娶了京都第一美人，頭號皇商梁家的獨女。這麼一大家子里，恐怕只有他和那個小胖墩侄子最「默默無名」。但縱然如此，他也是大將軍府的二公子，當今聖上的親外甥，就這樣出來開鋪子真的可以么？
「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韓家確實可以說是聲名顯赫，但也正是因為地位高，所以比起中等、下等世家擁有更多的自由，有權利去多一些任性，少一些顧慮。況且韓明軒現在做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特別是加上這個國家的實際情況和他們的前期鋪墊，一切都水到渠成。
長孫末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狀的韓明軒，他還沒有說的是，這間醫館於他看來也不過是個跳板而已，早晚韓明軒是會進入太醫院的。無論是源於聖上的一紙調令，還是通過正式的考核，總之那裡恐怕才會是他最終留下來的地方。
當天晚上，大將軍府特意擺下家宴為韓明軒慶賀，讓他從穿越后就一直隱隱存在的漂浮不定感徹底消退。他父母早逝，朋友多但大都交情淺，唯一牽挂的妹妹也嫁給了真心對她好的人，有了屬於她的家庭。現在他也有了新的家人，感覺……還不錯。
宴后，韓冠雄把韓明軒單獨叫去了書房交代一些事情。本來還緊張兮兮的他，在聽到父親的大意和長孫末之前說給他的差不多后，才漸漸放鬆下來。特別是在聽到大將軍說出「你只需記住，你是我韓冠雄的兒子就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句話后，心瞬間就暖了，也不再怕這個看起來嚴肅威武的父親了。
第二天一大早，韓明軒就帶著長孫末配給他的兩個護衛歡歡喜喜的去自己的小醫館了。鋪子的總管睡眼惺忪的開門，卻看到自家二公子神采奕奕的模樣時，真的有一股想罵街卻不能罵的衝動。只能依照興奮的主子，叫醒了小夥計們張羅著開張。
醫館的名字——回春堂，並不新穎但絕對直接，也蘊含著韓明軒的美好期望。可惜，回饋他滿腔熱情的卻是無人問津。
開業的第一天，除了敲鑼打鼓舞獅的時候有很多人圍觀看熱鬧，之後門口就冷冷清清的了，偶爾有路人走過好奇的瞅一眼，就很快離開了，這讓韓明軒很是鬱悶。
「我以為自己已經很有名氣了。」回到家他就找到長孫末倒苦水。
長孫末抬都沒有抬眼看他，「僅限於上流圈子而已。」他給他製造的那些事迹只是在京都的貴人圈子裡散播而已，平民百姓誰知道他韓明軒是誰啊。而那些世家裡的人有病了，一不可能親自到街上的小醫館去，二不可能真的讓韓明軒上門診治，在他們的潛意識裡，韓明軒先是大將軍府的二公子，才是大夫。這也是他為什麼沒有主張韓明軒在醫館開張的時候就大張旗鼓宣揚身份的原因，貴人們尚且如此顧慮，何況那些平頭小百姓呢。「你也不用著急，那個骨折的年輕人應該快要找你拆石膏了吧？」
韓明軒本來還在琢磨長孫末的前一句話，在聽到他的后一句話后，反應了半晌才一拍巴掌站了起來，「是呀！」他失落的把這一茬都給忘了。到時候他在鋪子里拆了石膏，那人清清爽爽的走出去，不就是一個比什麼都有用的活廣告么！
醫館的總管和小夥計們就看著自家主子前一天還頹廢沮喪的，過了一夜又精神滿滿的，還總是向外張望，似乎在等什麼人，搞得他們也不自覺的往門的方向看，雖然每次都是空落落的。這樣的詭異氛圍如此持續了整整五天，直到第六天的時候，那個年輕人被家裡人攙扶著一蹦一跳的進了醫館。
「韓少爺，我……」
「在這裡你還是叫我韓大夫吧。」年輕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明軒打斷了。
「好。」年輕人愣了愣，從善如流的改了口，「韓大夫，我的腿真的能好么？」這問題他早就想問了，只是當初在大將軍府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而已。除了開始吃了幾帖葯，後來就只是讓他食補，就憑把腿綁的嚴嚴實實的真的有用么？那天好像要了命的疼，他可是還記得的。
「能不能好，我現在說了你估計也不會信，等下自己看效果吧。」雖然暫時賣了一個關子，但是韓明軒的手卻是緊跟著落到了年輕人的腿上，開始拆石膏。動作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落在旁人眼裡各種崇拜佩服，但韓明軒卻是知道，他這一手擱在以前的醫院裡，那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剛參加工作的小醫生，還沒有熬出頭呢，就不小心死到這裡來了。
看著年輕人重新雙腳落地自如行走，饒是見慣了這樣場面的韓明軒也跟著鼻頭一酸，莫名其妙的激動起來。不過他及時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像年輕人一樣熱淚盈眶，哭了個稀里嘩啦。阻止了他和家人要磕頭跪謝的意圖，韓明軒感覺自己又找回被漫長枯燥的學習生涯和社會打擊抹掉的那份年少時立志報考醫學院，當一個妙手回春的醫生，懸壺濟世的夢想。當然他不是想要病人們都這樣千恩萬謝，那就是個人英雄主義的盲目崇拜了，只要做到最基本的彼此理解和尊重就很好了。
「好了好了，我不過是做了一個大夫最基本的事情。」韓明軒忍不住勸道，儘管他也高興，但是被大家像看神一樣的眼神聚焦著他還真的是不習慣。如果這些人生在他的年代，或者他來到了華佗、孫思邈的存在過的世界，他們就會知道他其實真的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大夫了。反正，這種崇拜他有點受不住。他只想要醫館里有病人來，他每天可以看診，就很滿足了。
人精似的總管看出來自家二公子的不自在，忙上前解圍，順便把話題往韓明軒的醫術精妙上面引。果然就和長孫末以及韓明軒本人料想的一樣，有了這麼一出，根本不需要編撰、傳播什麼故事了。大波的病人開始慕名而來，而且一個接一個的都是「疑難雜症」，讓韓明軒痛並快樂的充實的過著每一天。
「子墨，你有空去醫館看看你弟弟。」早飯後，將軍夫人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長孫末，「子佑最近都歇在醫館，上次見到他已經是幾日前了，看起來清瘦了很多。不行就讓他休息一陣吧？」作為母親，在她眼裡治病救人再重要也不及兒子的身體健康。
「他一個成年男子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么？有什麼好擔心的。」大將軍依舊的不以為然。相反，韓明軒的忙碌倒是讓他頗為滿意，這比他以前窩在書房裡只會看書好多了。
「你……」將軍夫人氣呼呼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子墨，你現在就去。」
長孫末想了想，似乎比起母親的一面，他從那一次韓明軒訴苦后就再沒見過他了。「好。」應下后，他便告退了，留下將軍夫人開始和大將軍慪氣。
他走過很多世界，父母們感情好的不少，但是這一對卻讓他覺得有點特別。因為頭一次，他在任務對象以外的人物身上發現了「愛」的氣息。感情從不外露的周冠雄只有在面對姜惠文，或者和姜惠文有關的事物時眼神里才會流露出溫柔，雖不明顯卻很深沉。每次他無意中捕捉到的時候，腦海里浮現出來的都是「鐵漢柔情」四個字，很適合。團團甚至還專門詢問了小綠他們兩個人的故事，因為她覺得那會是一個很美的愛情。但事實其實就是很平淡的自幼相識和年長者的暗戀與呵護。
也是，並非所有的愛情故事都轟轟烈烈、跌宕起伏。
長孫末來到醫館的時候，其實還是清晨屬於一個比較早的時間，但是回春堂已經開門了，而且門口還排上了隊伍。即使是之前有過設想，但是眼前火爆的場面還是讓他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直接越過隊伍，無視他們以為他要插隊的憤慨眼神，長孫末直接走進了醫館。韓明軒正在給一個病人把脈，沒有注意到他，更不會去管他。倒是總管第一時間發現了長孫末，忙把手頭的藥包給了小夥計迎了上來。
「大少爺……」長孫末抬手制止了總管接下來的話，繼續向里走，到了韓明軒看診的桌旁。見他依舊沒有發現他也不打擾，就站在那個位置往外看，少說也有十幾個病人了，等會兒恐怕會更多吧。這樣的工作量，就算是因為不識字不需要他來寫藥方省了些力氣也於事無補啊。低頭看了看臉色明顯不如之前的韓明軒，長孫末皺了皺眉，這樣確實不行，病人永遠看不完的，但是他肯定會被累垮的。可他又不能下場幫忙，那樣就是給自己惹麻煩。
在韓明軒給眼前的病人診完脈、開完葯后，長孫末抬手制止了他下一個的動作，提議道：「我認為你需要幾個學徒。」
「哥！你怎麼來了？」
本來愈加憤慨的病患在聽到韓明軒驚喜的稱呼后紛紛恍然大悟，哦，原來這是韓大夫的哥哥呀。哎？那不就是韓大將軍的大公子，驃騎小將軍么。很少見到達官貴人的小百姓們突然不關心何時才能輪到自己看病了，而是開始打量起來這位小將軍。
「你早飯吃了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長孫末反而問道，「母親擔心你的身體讓我來看你，順便帶來了雞湯。你先喝了再看診，正好我也有些話要和你說。」
難得的聽到長孫末講這麼多話，還是關心的話，雖然是基於母親的意思，但韓明軒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聽話的點點頭，接過食盒往後面走去。
病患隊伍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韓明軒已經走遠了沒有聽到，但是聽力絕佳的長孫末卻是直接看向了那個小聲嘟囔的人。上下掃了一眼便以異常淡漠的語氣說道：「不過是有些著涼，任何一家醫館的大夫都可以治得好，不願意等你可以去別處。」說完轉頭就走，留下一眾瞬間安靜的病患乖乖的等著。
看樣子不僅是需要學徒，醫館的在接診方面也要好好規劃限制一下，這樣不分輕重的排隊，不僅容易把真正的急診病人耽誤了，還會影響到其他醫館的生意，這兩件可都不是什麼好事。韓家一直樹大不怕招風，但是不代表什麼風都要招一招。
「對，你說的是個問題，我忙到暈頭轉向完全就沒考慮過。」韓明軒急急的喝了一口雞湯被燙的邊吸氣邊說：「我光想著怎麼提高自己的效率，加快看病速度了，完全沒想過從別的角度改善情況。真是傻！」難怪老師說他肯定會是個好醫生，但絕對不會成為一個好領導。
「嗯，你知道就好了，那我走了。」
「別呀，哥。你看我這哪裡抽的開身去弄什麼制度，找什麼學徒啊，你再幫幫我唄。反正你都懂的。」就算不是當醫生的，只要去過現代的醫院、看過病，對那套預約、挂號的事情多少都了解，韓明軒又很崇拜長孫末，深信以他的聰明，這點小事根本難不倒他。
長孫末瞥了一眼他，又坐了回來。
「嘻嘻，謝謝哥！」他真好運，遇到這麼有能力又溝通無障礙的哥哥。
韓明軒喝完雞湯歇了會兒就出去繼續看診了，留下總管和長孫末探討關於「挂號」的具體細節。當天中午就在醫館門口貼出來了告示：
一、凡是到回春堂問診的病人均要領取牌號，依照牌號順序受診，牌號數量每日有限，先到先得，順序發放；
二、凡是病情嚴重、危急等特殊情況者可不需要領取牌號，直接受診；
三、以上如若發現違反者、破壞者將列入回春堂永久拒診名單中；
四、凡是我大夏男子，均可在一個月內報名應選韓大夫的徒弟，懂醫理者優先考慮，成為正式徒弟后吃住不需自理且每月可有固定收入。
一時間，從病患們議論紛紛到整條街的人都過來圍觀，最後托梁家商號的散播，整個大夏國的子民基本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回春堂算是徹底的紅遍全國了。不再是單純的因為韓明軒的醫術，還有這種有些霸道卻又合理、很是新穎的制度，以及那誘人的招徒啟示。
而「甩手掌柜」韓明軒在感慨完長孫末的雷厲風行后，又繼續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看診去了。考慮到一個月的期限太長，長孫末高價雇傭了幾位大夏本就有些名望的民間大夫來回春堂坐診，減輕韓明軒的壓力。這些大夫都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的，畢竟於他們的年紀來說去當韓明軒的徒弟抹不開面子，但是若能一起共事又有機會學到東西，還有高薪，何樂而不為。韓明軒對此也沒有介意，實際上他也有一些東西需要向本地的老大夫學習，況且人本來就是在相互學習中進步的。
不過讓他稍稍驚訝的是，招聘來的大夫里，有一個就是他穿越之初為他診脈的老爺子。多日不見，依舊精神飽滿。面對這樣的老者，韓明軒不免有著謙和尊重之意，結果老爺子反倒也像個好學生見到老師一樣的對待韓明軒，起初兩個人客氣的讓每一個見到他們相處的人都覺得怪。好在笑過之後，現在韓明軒和每一個年長的大夫都能很自然的相處了。
至於病患們在小小的抱怨了一番回春堂的「挂號」制度后也漸漸的適應起來，每一個坐診大夫每天接診的病人數量都大致相同，一切都向正軌走去。
與此同時長孫末那邊也一直在跟進著「找徒弟」的事情，他之所以把時間放寬到一個月，是不想局限在京都這個地方，都城以外依舊有很多的有志向、有天賦的人，他們應該也平等的擁有這個機會。
轟轟烈烈又折騰了半個月，經過層層篩選，韓明軒的四個入室弟子算是新鮮出爐了。一個京都藥鋪掌柜之子，一個邊塞小城的流浪兒，一個南方河道上的運貨夥計，一個隔壁大城的商人之子。聽起來除了第一個人，后三個選的都很不靠譜。但是韓明軒在見到他們四個本人之後，本來就不擔心的心更不用提起來了。眼神清澈堅定，這樣的人他願意教、願意帶。
日子在回春堂越來越好，民間聲望越來越高中度過。
但是來看病的依舊全部是平民百姓，沒有什麼世家貴人。對此韓明軒是完全沒有在在意的，而長孫末也不著急，依舊對此前的預估抱有信心。所有事情的開端不過是需要一個契機，要知道不是全部世家都有資格請到太醫的，而那些不在回春堂坐診的好大夫也不是永遠不會遇到疑難雜症的。
當回春堂開到第三家分店，韓明軒已經到這個世界快一年的時候，這個契機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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