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家教+黑籃番外
?黑子哲也沒有想過,他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自己過了那麼多年,依然無法忘懷的人。
那時夕陽西下,他看著最後一個孩子被父母接走,於是開始整理那些被孩子們推落一地的積木,然後拿起掃把,開始彎腰打掃學校。
當他將垃圾分門別類的整理完畢,放在了指定的回收站,準備返回幼稚園時,突然感覺到了什麼。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於是黑子直起了腰,遵循著那微妙的直覺,轉頭望向了不遠處的巷子口。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個熟悉而又好久不見的身影,突然闖入了眼帘之中。
因為真的太久沒見,而她又改變了太多,一時之間,黑子居然沒有反應過來,那到底是誰。
但她那雙淺茶色的眼眸凝注而來,一落在黑子的眼睛之中時,他就猛地反應了過來——櫻井嬋。
她比起高中時,看起來更加風華絕色,不可直視了。
年輕的女人一頭烏黑的長發,燙成了嫵媚多情的波浪卷,那張臉龐染上了艷麗逼人的神色,眉眼流轉間,風情搖曳,紅唇微揚,便幾乎能令人恨不得為她去死。
她皮膚雪白,和那一頭烏髮紅唇形成了格外鮮明的對比,因而更加顯得艷光四射,容色逼人。
此刻她就站在那裡,穿著一身頗有質感的黑色連衣裙,收腰蓬鬆的裙擺,讓她的纖腰長腿顯得更加吸引視線。比起在幼稚園工作,而穿著樸素簡單的男人,他們兩人隔著道路口,卻恍如隔著兩個不同世界。
她高高在上,猶如遠隔雲端。而他踏在紅塵之中,最是平凡無奇。如此的截然不同。
櫻井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回過頭來。她踩著細細的高跟鞋,站在那裡,一時間露出了怔然的神色。
但她就算只是愣愣的看著他,那雙眼睛也是眼波盈盈的,猶如有著千言萬語,正情深意重,含情凝睇的凝望著他。
黑子哲也注意到她精緻無雙的眉眼間,不知為何帶著淡淡的疲倦。
但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多年不見,乍一見面,他就幾乎被她的風采所逼的啞口無言。
他們都已經長大了。高中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比起國中時已經成熟了許多,但直到工作了許多年後,才會發現,高中時的自己,也不過只是個孩子氣的小屁孩而已。
黑子哲也一直都覺得自己非常平凡。
儘管他初中時是籃球強校帝光的正選之一,甚至還能與奇迹的世代相提並論,但那個時候,就很少有人知道他。
後來,儘管他高中時與同伴一起打敗了奇迹的世代,拿到了全國冠軍,可是他依然是平凡而不起眼的。
他也不覺得自己能做出什麼大事業,所以在大學畢業后,黑子哲也便成為了一名幼稚園老師。
如今他時常想,也許他生命中最不平凡的事情,就是曾經與櫻井嬋交往過。
櫻井嬋啊……
那是個耀眼到,他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與她曾有交集,是件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的人。
所以在她與他交往後不久,便出國失去了音訊時,黑子哲也居然一點也不意外和憤怒。
他當然也會感到失落和憂鬱,可是,並不僅僅只是他——就連赤司,黃瀨他們,也完全與她斷絕了聯繫。
這麼一比,黑子好像也不算什麼特別了。
她就像是驚鴻一現的流星一樣,出現的絢爛短暫,幾乎像是一個夢境。
黑子哲也原以為他們永遠也不會再見了,她卻這樣,任性而嬌縱的再一次,就這麼站在了他的面前。
「哲也。」
她終於開口叫他。
然而黑子哲也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回應一句。
櫻井嬋便歪了歪頭。
她那嬌媚絕艷的面容上,因為這麼一個無意識的帶著孩子氣的動作,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些許黑子哲也熟悉的影子——她高中時也經常會流露出這樣天真單純的神色。
那與她如今濃艷華美的氣質毫不相同,卻又毫無違和。
「哲也。」她又叫了他一聲,然後黑子哲也轉身就走。
他朝前走去,然後聽見身後她似乎猶豫了片刻,最後跟在了他身後,走了過來。
他聽見了高跟鞋在地上發出的輕叩低鳴聲。黑子哲也想了起來——剛才那麼驚鴻一瞥,她穿著的似乎是細跟高跟鞋。
男人總是驚嘆於女人可以踩在那麼細的高跟之上健步如飛,好像那是所有女性的天賦,不過之前和相田麗子以及桃井五月聚餐時,作為女性,她們對於男性這樣的刻板印象表示了極大的憤慨。
——「即便對女人來說,穿著細跟鞋走路也是很困難的啊!!」
這麼想著,黑子哲也的腳步便微微頓了一頓。
他就這麼停了一瞬間,就有一個嬌軟的身體,從他身後抱了上來。
黑子哲也微微瞪大了眼睛,然而她就那樣環抱住了他的腰肢,將額頭抵在了他的頸窩之中。
「哲也……」她的聲音含糊的從他的肩窩之中傳來,像是小貓一樣帶著撒嬌的意味,「哲也,當了幼稚園的老師了啊……」
「很適合哦。哲也一定,很受歡迎吧?」
踩著高跟鞋的女子走路猶如貓一樣帶著魅惑的氣息,黑子哲也卻很不習慣這樣強大的氣場,他想起了她曾經蝴蝶一般輕盈的身姿,那時她溫柔秀麗,笑起來的時候,像是陽春三月的櫻花盛放。
但此刻,櫻井嬋卻讓他想起了那些詭艷的花——也許名貴珍稀,風華絕代,卻猶如染著鮮血一般,帶著不祥的氣息。
可是當她抱住了他的時候,他明明很清楚這些差異,卻宛若被蛛網所纏縛住的小蟲一般,無力掙脫。
「……請放開我。」他只能低聲的說話。
櫻井嬋卻沒有動。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沉默了半晌,像是被他這樣冷淡的語氣所傷到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放開了雙臂。
「……對不起呀。」她的外表和氣質改變了很多,但語氣,卻還是和他記憶中一樣,聲音溫柔輕緩。「因為我好不容易才能回來日本一次,一下子不小心就稍微放縱了一下呢。沒什麼事情……只是想來看看你……」
櫻井嬋在他的背後,頓了頓,然後輕輕的按了按他的肩膀:「……看見你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朝後退了一步。
就如同感覺到她跟了上來一樣,黑子哲也又感覺到了她轉過了身去,漸行漸遠的離開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朝著幼稚園的方向平靜的走去。
當他孤身一人回到了空寂無人的幼稚園裡后,黑子哲也才無力的彎下腰去,屈起雙腿,坐在了椅子上。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就這麼陷入了一片空茫之中。
他剛才見到了誰?
因為那樣的美貌實在太過脫離生活了,毫無預兆的便被衝擊了那麼一陣,在進入了日常生活的環境之後,黑子哲也一時之間竟然不能確定,剛才都發生了些什麼。
他獃獃的坐在小朋友的板凳上坐了好一會兒,突然被不遠處驟然爆發的一連串槍聲所驚醒。
槍聲??
說起來,最近街道上似乎有著傳言,說很多日本黑社會都被強力肅清了。可是比起已經穩定存在了許多年的黑社會,它們被肅清之後,社會治安卻比之前更加動蕩了。
聽說來了一群連警察都不大敢管的勢力……不然也不可能大白天的就爆發了槍械爭端——
日本黑社會是很懂分寸的,除非必要,絕不會使用槍械。
這些消息令黑子哲也的心突然一陣狂跳——那聲音,似乎正是從櫻井嬋離開的方向傳來的。
不會的,怎麼可能會那麼巧——
但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黑子已經衝出了學校。
他急促的喘息著,甚至沒有思考,如果那些開槍的人還沒有走的話,他要怎麼辦才好。
在黑子哲也猛地衝過一條巷子口時,他敏銳的感覺到了某種尖銳至極的危險預兆。但緊接著,他便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嘆息——有誰鬆了口氣的長舒了口氣。
黑子哲也轉頭看去,看見他心心念念所擔心的女人,正無力的倚靠在牆上,虛弱的低垂著頭。
她的左手捂著自己的右手手臂,卻有鮮紅的鮮血自她修長的指縫間蜿蜒流下。而她的右手,卻緊握著一把黑漆漆的,看起來便不像是玩具的槍支。
「……阿嬋?」
聽見他叫出了那個熟悉的稱呼,櫻井嬋臉色蒼白的抬起頭來,朝著他笑了一笑,「啊,我還以為,哲也你再也不會那麼叫我了呢……」
「你……」黑子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勢和手中普通人絕對不會隨身攜帶的槍支,腦海中混亂了那麼一瞬,「我聽見槍響——」
「啊……唔,是啊。密魯菲奧雷家族的那些傢伙,連□□都不裝——簡直太囂張了。」
聽見她這麼輕描淡寫的回答,青年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他們是沖著你來的?」
這話讓櫻井嬋低垂著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了眼來,以一種凜冽的視線看向了他。她鮮艷的紅唇涼薄的勾了起來,帶出了一種刻骨的艷烈和嘲諷。
「是啊。」
「我高中去了義大利之後,就加入了黑手黨。」
「彭格列——聽說過嗎?啊,普通人大概是沒有機會聽說吧?很厲害哦,是世界第一的黑手黨哦——所以說,黑子君你還是當做沒有看見,快點離開吧。」
但黑子哲也站在那,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后,朝著她走了過去。
剛才還一臉高傲的女性,便露出了一剎那茫然的神色:「……?」
那樣的反差,卻令她要比任何時刻,都顯得格外可愛。
「做不到啊。」黑子哲也這麼說著,彎下了腰去。他平靜的一把抄起了她的膝蓋,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把你一個人這樣丟在這裡,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