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CH.123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要說這詞算中性也行，但是那樣的口氣，擺明了就是說甘悅「幼稚」了。甘悅不在意，楊晏的臉色卻很不好看，剛剛那個才誇獎過甘悅的毛子只得先罵了說了這話的刺頭兩句，這才轉頭用語音彆扭的中文解釋道：「他是魁北克的，英文學得也糟糕，你們多多見諒，哈哈哈哈。」
魁北克是加拿大的法語區，這裡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說法語，咋一聽這解釋倒也過得去，但是誰傻呢，人都在美國工作了還不會說英文，騙三歲孩子啊。只是既然對方給了理由，主動遞了梯子，只能順桿兒下來，那人也被同伴低聲警告了幾句，也就不再多言了。
就像是湯里發現了顆老鼠屎，哪怕雙方都有人在試圖粉飾太平，但是氣氛依舊還是莫名的尷尬，一頓飯不咸不淡的吃完，送完美方的人走了之後，高科的人都鬆了口氣。
「那貨是暴風的工程師，據說他對這次和我們的合作非常不滿，認為咱們這種落後的東方國家根本做不出什麼精美的遊戲來，這不，被打臉啪啪啪了吧，估計肚子都快氣炸了，剛剛就是借題發揮呢。」美方的人才踏出門檻，吉倫就在後面朝甘悅獻殷勤了，那狗腿樣兒，簡直都讓人沒眼看。
吉倫暗暗甩了後面那幾個一個白眼，呸，你們懂個屁啊，大老闆剛剛使眼色給他了，要不他這麼殷勤幹嘛，別回頭惹了他吃醋，回去又搬磚去。
「行了，醫院裡什麼樣的沒見識過，這種的，小意思啦，對了，我讓他們給你們準備的解酒湯，剛剛拼酒拼的難受了吧。」甘悅笑道。
話音一落，一個個立刻「老闆娘萬歲」之後跑去喝解酒湯了。這次合作案美方低了一頭，剛剛在酒桌上美方的代表就想爭一爭，一桌上除了甘悅十一個人，白的啤的紅的全都上了，整個包間里都是酒味，要不是撐著面子，估計沒等結束就有人要倒了。
楊晏今天也喝的不少，但是這廝的酒量在甘悅看來壓根就是個無底洞，從隨身的包里倒了一顆養胃的讓他吃了之後，兩人就直接回家了。
誰知回去之後剛洗完澡，頭髮還沒來得及擦乾呢，卓星就哐哐哐來砸門了。
兩人婚後就住在了他們隔壁，李妍的那套四合院里，反正這丫臉皮厚，一點都不在乎人家說他倒貼上門什麼的。其實卓星自己也準備了婚房來著，但是李妍喜歡住在這邊嘛，卓星當然是毫無異議的好好好了。
「你等等，等等，等我換件衣服啊！」甘悅試圖掙開卓星拉著自己手腕的手。
她身上穿的還是浴衣呢，總不能就這麼出去吧。
卓星倒是完全沒在意，一個勁兒地吵吵：「哎呀，人命關天啊大小姐，衣服回頭再換吧，嗷……」
楊晏利落地給了卓星一傢伙，甘悅趕快進去把床上的睡裙給換上，連頭髮都來不及扎就跑出來了。外面卓星還在跟楊晏置氣呢，一見到甘悅出來也顧不上了，「妍妍不舒服，你快來看看。」
甘悅連忙跟著卓星跑過去。李妍正躺在貴妃榻上休息呢，看到他們進來后才睜開眼，臉色有些蒼白，看著精神卻是不怎麼好。
「怎麼了？」甘悅邊查探邊問道。
「妍妍今天說胃口不好，剛剛還吐了，嬌嬌，你說是不是？」卓星帶著幾分忐忑和幾分不自覺的小期待問道。
甘悅仔仔細細診了脈，不知診出了什麼結果，原先還有些緊繃的神色倒是放鬆下來，卓星的眉頭也隨之越揚越高，嘴皮子動了好幾回都想說話，但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欣賞」夠了卓星的表情，甘悅這才鬆開手，「行了，沒什麼大事，前兩天估摸著太陽曬得狠了，中了些暑氣，回頭我煮點薄荷荷葉茶喝了就行了，沒什麼大事。」
一開始卓星說難受吐了的時候甘悅的第一反應也是懷孕，但是手搭上脈之後就知道不是，只是看著卓星的表情有趣，故意延遲了一會兒而已。
甘悅這話一說，卓星的眉毛也隨之耷拉了下來，「啊，沒懷孕啊！」語氣中的失落顯而易見，但是很快又振奮起來：「沒關係的，咱們結婚才多久，正是要好好過二人世界的時候呢，沒孩子更好，沒孩子更好。」
李妍無奈笑了，「行了，你這咋咋忽忽的，我都說了估計是中了暑氣了，你非得把嬌嬌喊過來。」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只是看著卓星眼中閃爍的小期待，李妍心中不由也多了几絲小小的盼望，只是可惜，他們和孩子的緣分還沒到。
「那我回去給你煮點荷葉茶，等會小晏給你送過來啊。」甘悅非常識時務的和楊晏走了，留下夫妻二人自說他們的悄悄話。
廚房裡荷葉薄荷都是現成的，甘悅先去浴室拿了塊干毛巾擦了擦還在滴水的頭髮，邊擦邊往廚房走。
楊晏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接過了甘悅手中的干毛巾，「我來給你擦。」
有人服務自然最好，於是甘悅站在煮茶，楊晏站在她後面給她擦頭髮。
甘悅的頭髮順滑，髮絲卻十分纖細，又多而濃密，所以很難擦乾。楊晏細心將頭髮分區，一部分一部分的慢慢擦拭，手下的動作輕緩溫柔，一點都不像是剛剛喝了酒的人。
「怎麼了，回來之後你的情緒就不對勁？」甘悅問道。
楊晏盯著甘悅光潔小巧的耳垂，話音中竟還有些委屈，「他們都在商量孩子的事情了。」
明明是他們現在一起的，現在進度居然遠遠落後於李妍和卓星，就連甘勵和成平安都快趕上他們了。
小心眼的楊小晏又不高興了。
薄荷荷葉茶熬好，甘悅關了火，轉身道：「可是誰讓我們小呢。」
其實也不盡然，要說年紀嘛，反正國家法定婚齡是夠到了，但是兩人都才二十齣頭，可不就是小嘛。
「一年，最多還有一年，嬌嬌。」楊晏緊緊將甘悅抱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耳語道。
「好，還有一年，等我畢業了，我們就結婚。」甘悅輕聲許諾道。
反正早就已經做好了嫁給楊晏的準備不是嗎，或早或晚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啊。
李妍的畫廊又辦了一次畫展，甘悅一向自認是個俗人，對這些藝術完全就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但是李妍還是十分正式的發了帖子給她，正趕上她休息，甘悅乾脆就拉著孫佳玉一起來了。
「前天來了一個病人，蛋的，全科都快氣死了，那女人被她丈夫家暴打到都骨折了，居然還不想離婚，還認為是她自己的錯，你說這都是做的什麼孽啊，好好一個人被洗腦成這樣，這基本就是沒救了吧！」孫佳玉和甘悅躲在角落氣憤填膺道。
做他們這行的，平常看到的遇到的奇葩事情都是常人的幾倍多，在醫院裡呆了這麼久，孫佳玉本來也習慣了，只是這一次的事情，還是讓她覺得分外的難受。
她和甘悅都是獨生子女，基本可以說是父母捧在手心裡嬌慣大的。甘悅小時候跟著爺爺學醫還吃了不少苦呢，孫佳玉那可真是半絲苦都沒吃過，這回遇上這麼一檔子事，孫佳玉恨不得扯著那個患者讓她去辦離婚才好。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先生這話真是半點不錯。」聽孫佳玉說完了事情原委，甘悅心裡也沉惴惴的覺得不好受。要是患者有心想逃，那她們肯定願意幫上一把，可是對方都聽天由命了，她們本就是局外人，能做什麼呢，什麼也做不了。
「哎，老父將死兒女爭產的，產婦要剖婆婆死活要順的，小三到正妻病床前耀武揚威的，你說咱們這行，怎麼成天這麼多幺蛾子啊，看得人真是覺得社會黑暗啊！」孫佳玉狠狠咬了一口酥油泡螺后瓮聲瓮氣道。
孫佳玉說得這般沉重，甘悅的情緒也有點低落，「佳玉，咱們是醫生，負責的是治病救人，這人心，誰能看透啊！」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幹什麼呀，好好的怎麼嘆上氣了？」李妍精神煥發地走過來問道：「怎麼著，是覺得我這太沉悶太無聊了，還是你們在感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孫佳玉連連揮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您可別誤會，我這跟嬌嬌說我們科室發生的事情呢，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們這行吧，接觸的正能量也多，但是負能量也是不少，尤其有時候，看到人心，簡直壞到不能再壞了。」
李妍彷佛也有所觸動，「你這話說的有道理，悲歡離合，可不就是醫院裡看得最多嗎！」李妍跟著感嘆了一句，隨即將話題轉開道：「對了，嬌嬌，你還記不記得了，原先畫廊才開業的時候，有人到二樓來找小晏的？」
「那位歐小姐？」因為在百珍閣又見過兩三次，所以甘悅對歐若曼還真有些印象。
李妍倒是很驚奇：「嬌嬌你還記得呀？」
甘悅點了點頭：「她之後也去過百珍閣，有遇到過，怎麼了嗎？」
「我也是剛剛聽人說的……」李妍臉上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他們家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