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娥皇女英
「妹妹,話不是這樣說的。」周蔚悅輕啟紅唇,李薇竹說出一句,她可以說出千百句推了自己的責任。
李薇竹見著周蔚悅要長篇大論,只用一句話便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話,「你和趙韶辰之間那檔子事,要我說才需要抄《女德》。」
周蔚悅被李薇竹的話一驚,「妹妹說什麼,姐姐聽不明白。」她的話說的緩慢,一邊說一邊在腦中過了一邊自己與趙韶辰的事,除了在立正書院,趙韶辰一直是克制的。就算是立正書院,失態的也只有趙韶辰,而她並沒有。
故而周蔚悅剛開始的語調有些輕飄飄,想通了之後便再次安定了下來。
李薇竹看著周蔚悅的模樣,便明白她心中所想,唇瓣翹起諷刺的弧度,「真不明白?那我就說與你聽。」
風起周蔚悅卻只能夠聽得到心跳之聲,然後是李薇竹充滿諷刺之意的聲音縈繞在耳畔,「你那點心思著實好猜,別一口一個妹妹,你想要效仿昔日的娥皇女英,與我共侍一夫不成?」
流水跟在周蔚悅的身側,被李薇竹的話嚇了一跳,再看看旁側的茜草,安安靜靜的,連眼皮子都不曾翻一下,就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半。流水也學著茜草,眼觀鼻鼻觀心,這會兒恰巧前頭的兩位主子走到了八角亭的附近,兩人便停了下來。
娥皇女英一次真正地擊中了周蔚悅,原來李薇竹當真知道她的心思。一瞬間面色盡失了血色。心裡也是亂糟糟的,紛雜的思緒在她的腦中一個又一個冒出。
「你……」她是怎麼知道的?心念急轉,想到了曾經在布衣行的驚鴻一瞥,她坐在羅家的馬車上,周蔚悅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喘息的甚至讓李薇竹覺得下一刻她便會昏厥過去。「誰告訴你的?羅夫人?定然是她了,我見過你坐在他們家的馬車上。你進了漳陽城,根本不是先來的趙家,而是去了羅家。漳陽最大的兩家,一家是趙家一家是羅家。你為什麼去羅家?和羅家一塊兒醞釀著什麼?」周蔚悅的語速越來越快,尤其是見到了自己提到了羅夫人的時候,李薇竹一瞬間的怔然。周蔚悅像是溺水之人,在水中沉浮胡亂拍打。
流水見著周蔚悅這般,到底有些忍不住了,上前扶住了周蔚悅,「小姐。」
周蔚悅死死抓住了流水的手腕,抓的流水的腕子有些發疼。「如果我沒有記錯,羅家的生意還需要趙家幫襯著,怎的,你偏聽偏信,寧願聽旁人的教唆,反而這般想我?」周蔚悅像是扳回了一城,此時院中的微風拂過,她抬手虛撫了跳得驟急的心,也終於鬆開了流水的手。
袖籠掩住了手腕上的傷口,流水悄聲往後走了兩步。
在羅家,就算是李薇竹拒了羅夫人的提議,羅夫人依然同她說了許多,周蔚悅並不怎麼知曉她,她卻把周蔚悅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立正書院的事情,以及短短半日以來周蔚悅的爭鋒相對,足以然李薇竹明白周蔚悅的那點心思。
李薇竹諷刺一笑,若是周蔚悅不來招惹她,她的事情還可以壓一壓,處處被周蔚悅擠兌,可以說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了。緩慢搖頭,「我是認識羅夫人,只是我沒偏聽偏信,你對趙韶辰有沒有動心思,你自己最清楚。」
「我當然清楚我沒有。」周蔚悅兀自辯駁,「你是如何認識羅家人的?」
李薇竹似笑非笑,「你沒有對我實話實說,反而詰問我?」
「我怎的沒有說實話?」
「你有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
這話繞來繞去就回到了原點,李薇竹搖搖頭,「我不想與你說這些,怪沒意思的。」那一日茜草的話,在她的心中播下了一粒種子,這幾日悄然生長,已然是鬱郁蒼蒼的大樹,她管周蔚悅作甚?只咬定趙家能否兌現當初的承諾,若是不然退婚便是了。
「什麼叫做怪沒意思的。」見著李薇竹要走,周蔚悅捉住了她的衣袖,李薇竹最後的神色讓她心驚肉跳,便想要問她清楚。
夏日裡的衣衫輕薄,加上李薇竹要離去的態度決然,嘶啦一聲,衣袖便扯破了口子。
「小姐。」茜草上前,看著李薇竹著的交領襦衣從手肘處撕裂開來,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李薇竹神色懨懨地看了一眼周蔚悅,「我們走吧。」捂住了袖口的破口處。
周蔚悅身上的那點執拗勁上來了,攔住了李薇竹,「你有什麼話,說清楚,這樣不明白算什麼呢?」
李薇竹看著周蔚悅,乾脆就與她說個分明,「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覺得我祖父是脅恩求報,才得了這門親事。但事實並非如此。」
周蔚悅矜持笑了笑,顯然她並不相信李薇竹的說辭。
李薇竹搖搖頭,她也算是看得分明,周蔚悅的一顆心都撲在了趙韶辰的身上,這會兒怎會相信自己的話?只是若是不說,李薇竹的手指撫了撫衣袖,周蔚悅恐怕也不會放她離開,想到這裡,便開口道:「你知道當初趙家人答應了我什麼?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周蔚悅的呼吸急促,不住搖頭,「這不可能。」若是趙韶辰不能納妾,她又算的上是什麼?想到上午時候自己還得意於勾得了趙韶辰的心,這會兒喘不過氣來,眼前也是一陣發黑,搖搖晃晃便在流水的驚呼聲之中重重跌了下去,周蔚悅的後腦勺磕在了石階上,她口中逸出悶哼之聲,倒在了地上。
「小姐。」流水聽到周蔚悅又急又怒的聲音時候便想要上前,到底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倒在了地上。
「別動她。」李薇竹見著流水上前就要去碰觸周蔚悅,連忙止住了她的動作。
李薇竹一隻手捏住了周蔚悅的脈搏,鬆開了手之後,輕輕抬起了周蔚悅的腦袋,手指插·入到雲鬢之中,再次伸手的時候,素白的手指上是血跡,血凝集於她的指尖,手指略一動,那血珠便從指尖滾落,墜於地面,綻放開血花。
流水見到了血,便覺得眼暈,整個視野也是天旋地轉,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要跪坐到地面上,「茜草。」李薇竹急急喊著茜草,茜草上前一步,雙臂一撈,便把流水整個人抱入到了懷中。
「你在幹什麼?」趙韶辰繞過假山的時候,就見到了讓他驚心動魄的一幕,表妹閉著眼倒在地上,而她身邊那個叫做曲水的丫鬟也是昏厥了過去,被人從背後這般攬著。
李薇竹主僕兩人對她們做了什麼?趙韶辰撩起袍角,三步做兩步走,大跨步就上前,手上用力,一把把李薇竹推開。
李薇竹還來不及說話,就被趙韶辰用力一推,退了一步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手肘擦在了地面上,□□著的小臂擦在了地面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咬了唇。只是她還記得周蔚悅的狀況,「你別動她。」李薇竹說道。
趙韶辰在推開了李薇竹之後,就半蹲在了周蔚悅的面前,一隻手已經探入到了她的背部,另一隻手捧住了她的腿彎處,這會兒聽到了李薇竹的話手上的動作不減,整個人把周蔚悅抱了起來,居高臨下,對著跪坐在地上的李薇竹說道:「要是表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話還沒有說完,懷裡的周蔚悅就嘔了一聲,酸水嘔了出來,因為側臉靠內,酸水還有中午飯食的殘渣就吐在了趙韶辰的衣襟上。
夏日裡過於炎熱,加上周蔚悅氣急攻心才會昏厥過去,後腦勺雖然出了血,卻也沒有流水或者趙韶辰認為的那般嚴重,好好靜養一番也就好了,但是這會兒趙韶辰把她抱起了起來,猛地動作就讓周蔚悅難受的吐了。
李薇竹站起了身子,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往周蔚悅的背後一扶,周蔚悅就嘔得更厲害了,因為李薇竹的動作,讓周蔚悅的臉側的更狠,原本只是些許的酸水,這會兒是真真切切中午吃過的,全部都吐了出來。
炎炎夏日,這酸水的味道讓人反胃,趙韶辰的臉色鐵青,手上幾乎要抱不住周蔚悅了。「你在幹什麼?!」他對著李薇竹咆哮,盡失貴公子的風度
李薇竹看著趙韶辰,剛入城對他的最後一點遐思和好感,在這一會兒已經消失殆盡,平心靜氣說道:「周姑娘身上不舒服,若是不側頭,嘔出來的時候會嗆著自己。」
李薇竹的話有些噁心了,那酸臭的味道縈在他的鼻尖,趙韶辰又是嫌棄著味道,但是表妹的丫鬟還昏著在,他總不能讓自己的侍從抱著周蔚悅,那也太不合適了,「你不會和我說一聲?」
「現在說也不遲。」李薇竹說道,「我原本就想提醒你,周姑娘這會兒恐怕不太舒服,若是挪動了,會嘔吐。不過既然已經抱起來了,趙公子不妨送周姑娘回房休息,她也沒什麼大礙,小憩幾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