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帝死

李治眼中閃爍過一絲明白的神色，注視眼前自己的兒子和妻子，這個陪伴了自己一生的女人，武則天，還有他這個兒子，李周，兩人之間的事情，他身為他們的身邊人，不知道，那是假的，可是知道了又如何？能做什麼？

很多事情，這種時候，他都想明白了，不明白的地方，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這一刻從未有過如此神清氣爽，如此睿智，以往所不知道的事情，一下子明白了。

好像堵塞了很久的河水，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點宣洩口，洶湧噴射出去，這一點成為了它們的爆發點，李治愧疚看著自己的兒子，親生兒子，李周，也就是李哲，李顯。

手不知不覺加大了力度，眼神深情，十足十深閨怨婦，李周被他這個眼神給看呆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自己可不是好那口的，純正的男人，百分百。

不過這種想法很快被他拋棄了，深情望著自己的父親，即將要死去的父親，這個父親雖然陪伴他的時間不多，教育他的時間也不多，可從他那裡，李周確切感覺到了父愛，父愛如山，無可替代。

「哲兒阿！」

李周恭敬回答：「父皇，哲兒在。」

李治眼睛從上到下看著李周，十分滿意，自己這個兒子，不爭也不搶，自己過自己的生活，無論是為了自己也好，還是聽他的話也罷，他做到了自己吩咐給他的事情，他很滿意。

同時，也很愧疚，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讓他們遭受了苦難，如今自己要走了，沒有人可以保護他們了，他們之後的生活要如何，他不知道。

只是他想要在死之前，為他們做一點事情。

「父皇平時待你不是很好，比起你的皇兄，父皇忽略了很多，從未考慮你的感受，身為一個父親，朕無疑是失敗的，可朕都不後悔。」

「雖然對你而言，不公平，可那也沒有辦法，你說朕偏袒了你皇兄也好，還是忽略你也好，朕都不為過去所做後悔，如今，朕沒有保護你的皇兄，讓他們承受了磨難，這是朕失職了，哲兒，你怪罪父皇嗎？」

「父皇，孩兒不敢。

李治呵呵一笑，沒有暴怒，反而是放鬆了很多，整個身體都輕了一些，嘴角的笑意依舊，道：「你不敢，那就是你還是責怪父皇的，這個父皇可以理解，要是你說不責怪，父皇反而是不能安心，哲兒，朕知道，朕也想要保護弘兒他們，只是……。」

「哎，哲兒啊，有些事情，你還小，不懂。」

武則天在一邊聽著他們兩個在廢話，心情十分鬱悶，她手不斷撫摸著李治的胸口，想要做最後的努力，不讓李治這麼快離開自己，只是，她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李治另一隻手捉住了武則天的手，眼睛看向了她，眼神十分複雜，這是自己的妻子，可是自己卻不了解她，一點都不了解，同床共枕那麼多年了，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她。

她的所作所為，他一下子想明白了，知道了，可是這樣卻無法釋懷，眼神很幽怨，很複雜，像是千萬種想法一下子注滿了他的小小的眼珠，密密麻麻，武則天身軀一震，這時候她還不明白，那她就不是武則天了。

低頭，咬著嘴唇，紅玉般的嘴唇，潔白的牙齒，一動不動，淚水醞釀在眼中，目光看著他們的手，不敢對視李治的眼睛，李周看到她這副樣子，柔和下來。

「媚娘，朕虧欠最多的人就是你，耽誤了你一生，沒給你過上好生活，讓你受盡了磨難，如今，朕要走了，你卻獨自一人在這個世界上，朕不放心。」

「陛下！」

武則天不斷抽泣，淚水模糊了眼眶，深情的話語，動聽的聲音，暖暖的關心，到了這一刻，他還不忘關心自己，他對自己的愛是多麼深，多麼真誠。

「媚娘，朕要死了，在朕死之前，朕有一個請求，不知道媚娘你……。」

「陛下，媚娘願意，媚娘都願意，無論陛下要媚娘做任何事情，媚娘都願意。」

李治這一刻笑了，笑得很開心，手不停撫摸著武媚娘的臉蛋，幫她抹去那些淚水，溫情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給碰壞了這張臉蛋。

「媚娘，你真的願意？什麼都願意？」

李治再次問，真誠注視武天，武則天哽咽一下，似乎想到了他要說的是什麼事情，咬住嘴唇，點點頭低聲回答：「陛下，臣妾願意。」

手心握緊，身軀顫抖，眉毛皺縮，一雙充滿了魅力的眼睛注視著李治，李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真誠兩個字，點點頭，開懷大樂道：「好，好，好。」

連續三個「好」字，激動的李治不斷抖動身軀，差點要站起來，抱住武媚娘，動作了一番之後，李治坐下去，轉頭看向了李周，嘴唇微微動。

「哲兒，朕的位置就給你，以後你可要戰戰兢兢，努努力力，不能辜負了父皇對你的信任，你放心，你母後會輔助你的，有媚娘的輔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更好的。」

「媚娘，你說是嗎？」

笑容很開心，很溫和，等待著武則天的回答，武則天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是這個，想要搖頭，可是看到了李治堅定的眼神之後，她心中一軟，莫名其妙點頭了。

「恩。」

這一聲「恩」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無力攙扶在床上，望著自己的夫君滿臉開心，激動，緋紅的臉色逐漸消散散去，一點點被侵蝕，白色已經佔據了一半了。

李周看向了自己的這個母后，聽到了她的聲音之後，大為驚訝，不過，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武則天為人如何，他知道，他了解，正是因為了解，才會知道她不會在乎什麼諾言不諾言的，只要可以成功，不惜一切。

現在的她不過是為了應付李治而已，不是真的。

「父皇，孩兒會的。」

李周做出樣子，努力回答，這一回答，讓李治更加開心了，差點要哈哈大笑。

「好！好！好！」

手指捉住李周，深深深陷進去。

「不愧是朕的兒子。」

虎父無犬子，只是李治本來就不是虎父，兒子呢，自然也不是犬子，只是也不是老虎的兒子，不然，怎麼會連續都被同一個人給打敗了，還是死無葬身之地的那種。

身死道消。

陰陽兩隔。

雖然李賢被李周救下來了，可是還是不容樂觀。

武則天看到李治這個開心，不忍心打斷他，可還是開口了。

「陛下，你歇息一會兒吧，太醫說了，陛下你身體虛弱，需要多休息。」

李治笑了笑，擺擺手，表示不用，自己的身體怎麼樣，自己最為清楚，沒救了，就差一口氣，不做完最後的事情，他李治不安心。

手抬起來，握住了武則天的手，另一隻手捉住了李周的手臂，把他們的手放在了一起，認真道：「以後，朕的天下，朕的百姓，朕的江山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武則天表面應付一聲：「陛下，臣妾會好好輔助哲兒的。」

心中卻在冷笑，淡淡掃了一眼李周，不屑道：「交到他們手中，江山將不會是江山，還不如在本宮手中穩妥些，陛下，等你下去之後，臣妾一定好好替你守住江山的，你安心去吧！」

李周心有不安，可是不想表現出來，低頭應聲，看著自己摸著的那雙手，很滑很嫩，很有手感，比起自己的妻子等人，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多了一絲成熟，旖旎的感覺蕩漾在心頭還沒有一會兒，就被李周甩開來，自己想些什麼呢，這可是自己的母親，就算做什麼事情，自己也不能有邪惡念頭。

「她不會就此屈服的。」

李周心頭警告自己，讓自己小心一些，看到兩人如此聽話，李治心情更加好了，眉宇間含著笑容，煞白已經佔據了所有的臉龐，剩下最後的一點。

「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好好……的……。」

眼睛一白，腦袋一甩，李治斷氣了。

身體躺在了武則天的懷中，安詳地去了。

在兒子李弘之後，他也走了。

父親送走了兒子，如今，兒子也送走了父親。

李周握著李治的手，冰冷，沒有了溫暖，身體僵硬起來，笑容在他的臉上，李周心中沒有太大的感觸，悲傷，也不流淚，只是怔怔出神，看著自己的這個所謂的父親。

他也許不是一個好父親，好皇帝，可他也不是一個壞父親，壞皇帝。

貢獻不是很大，沒有足以讓人記住的一項偉大事情，不像太宗李世民一樣，名留青史，所有人都知道唐朝的皇帝叫做李世民，卻不知道有一個人叫做唐玄宗李治。

可李治的貢獻也是無法抹去的，唐代的版圖，以高宗時為最大，東起朝鮮半島，西臨鹹海（一說裏海），北包貝加爾湖，南至越南橫山，維持了32年，單單是這一個，足夠說明了他李治的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