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門
不待眾人俯衝，冷玄霜大手向後一揮，帶起雪白的衣袖，從容不迫地說道：「各位先不用急，在下曾於東方仙島習得布陣之術可以陣法退敵，不過如此龐大的獸潮恐難完全抵禦，如有剩下的妖獸還望各位不吝出手相助才是！」
龍皇聽罷大聲說道：「人皇哪裡話，如今大劫當頭我們自當鼎力相助，即便今日沒有人皇這陣法，我龍擎天也會沖在最前！」
冷玄霜欣慰地笑了笑道：「龍皇爽快，有龍皇這話在下就放心了！大家退後，接下來在下就要布陣禦敵了！」
語畢，冷玄霜十指連掐，同時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吼道：「九天玄陣第三式，九天雷龍陣！」此時天空黑雨已止，雲氣也已散去，但陣法一出，雷雲又霎時出現！九條藍色雷龍伴著雷鳴憤怒地咆哮。天下生靈莫不畏懼雷電，而且這九天陣法是越往前越厲害，冷玄霜一來便祭出第三式，不可謂不驚人！
但冷玄霜掐動印決的手還未停止，他仍在繼續布陣，很快又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冷玄霜繼而吼道：「九天玄陣第二式，九天落劫陣！」此陣法相較九天雷龍陣排位竟然更高，這是何等的威勢！然而九天落劫陣並非攻擊型的陣法，而是落下九道屏障層層保護陣眼之中的人。顯然，冷玄霜明白簡單依靠九天雷龍陣遠不足以解決獸潮，這九天落劫陣也算一道保障。
很快，獸潮成形！即便是洪流飛瀑也遠不足以形容這來勢洶洶的獸潮，黑壓壓的獸潮已經真正變成了一股潮水，所過之處僅僅鐵蹄便已踏破了高山，說是將所過之處夷為平地也不為過！根本無法用數字衡量獸潮之中妖獸的多少，最少數以億計的腳掌落在山河之上的聲響已經足以使心神不定的修士崩潰了。
獸潮越見逼近，九條雷龍好似終於得到解脫了一般，猛地沖向大地，吐出道道閃電擊殺妖獸。原本見了如此強大的雷龍應當四散奔逃的妖獸此刻卻像敢死隊一般無視了雷龍的壓制，不顧一切地向前沖，甚至在雷龍飛的較低時還有衝上天空敢於撕咬雷龍的不要命的妖獸。雖說尋常妖獸還不等到挨到雷龍便被雷威壓作齏粉，但有了第一個自然後面的妖獸也洶湧地往龍身上沖，漸漸的龍身竟也有了些許傷勢！
不知抗衡了多久，太陽已經西落，明月高懸於蒼空。九條雷龍如今竟然只剩最後一隻仍在抵抗獸潮，而且眼看著就要化為灰燼了！
冷玄霜蹙了蹙眉頭道：「果然還是不夠。」繼而轉身對著眾人道：「大家準備好，站在落劫陣的陣圈內，妖獸一時半會沖不進來，大家動用法術全力擊殺！」
眾人齊聲呼應，而後便嚴陣以待！
最後一隻雷龍早已沒了指爪，再獸潮的噬咬之下，本應當俯視蒼生的它此刻卻真如鳳皇口中的蚯蚓一般再無半點倨傲的神色！
「吼！」隨著最後一聲咆哮，雷龍的身體也支離破碎本就是陣法衍生出的生靈的它死後並未留下血肉而是化作點點流光，灰飛煙滅。
此刻的獸群沒了阻擋，雖然有一部分被雷龍所傷但依舊不知疲累地奔向中原。神武大陸分為東西南北四域，各域之間由無涯天塹分隔。而此時的獸潮所處的西域由於靠近妖獸出沒的蠻荒草原，所以並無太多人類，但眾人也知道現在他們的方向正是人類較多的東南二域。對於那些並未開化的人類來說，此刻西域天空之上的這些修士已經是他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然而他們自己卻並不知曉。
獸潮越見逼近，當沖在最前的一隻妖獸碰觸到落劫陣陣圈瞬間化為一團白霧之後，冷玄霜大喝一聲道：「上！」所有修士一道拿出看家本領，毫不留情地轟向四面八方湧來的獸潮！獸潮彷彿嗅到什麼引誘的氣息一般，竟也停下了向前的腳步，開始環繞著落劫陣陣圈，試圖衝進陣圈。修士們身在天空之上，自有居高臨下的優勢，而獸潮占著絕對的數量優勢竟然疊起羅漢，一層又一層將陣圈保圍起來，此時正處在日月交輝之際，倒是一層又一層密密匝匝包圍著陣圈的妖獸竟然能夠完全阻礙光的射入！若非大多修士的法術帶著霞光，陣圈之內怕是伸手不見五指，對於修士來說極為不利！
一層又一層的妖獸死去變為屍體從陣圈外圍落下，但很快又有其他妖獸補上，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但妖獸遭受如此的攻擊不過損失了不到十分之一。然而陣圈之內惟有五位皇者明白這一點，其實他們也知道，即便他們今日拼上性命就連同歸於盡的結果都得不到，在這麼下去只會有一個結果：所有人戰死，數千萬妖獸橫掃大陸，大陸將再不會有太陽升起！
這一點冷玄霜最為了解，知道現在他仍在思考怎麼辦。這像是一場考驗，給他的考驗，如果他回答正確說不定可以進入那個境界，但若是錯了，或許代價不只是自己死去那麼簡單而已！
正在思索之際，一聲巨響傳來，最外圍的一層陣圈破碎了，隨著流光消失在天際，獸潮如同一群蜜蜂一般迅速一擁而上，再次靠近最近的陣圈。誰也不知道九重陣圈能夠堅持多久。修士人數眾多，延伸到了第四層陣圈，也就是說如果第五層陣圈一破，大家就必須考慮犧牲一部分人，這不是大家願意見到的結果，但目前看來，這種結果無可避免會出現。
時間一點點流逝，轉眼已經過了三天，所有人不眠不休地戰鬥了太久了。而最令人擔憂的是九層陣圈如今只剩六層了，而第六層也處在崩潰的邊緣，所有人的心都在嗓子眼，大家都在想最先犧牲的會不會是自己……
「轟！」隨著又一聲巨響，第六層陣圈破碎了，所有人都停頓了一秒，好像內心的某個地方也被擊碎了一般。
「不要停！」冷玄霜道，「其他的事現在別想，先盡量斬殺妖獸！」
所有人又都回過神繼續擊殺妖獸。原本口中還叫嚷著「畜牲來啊，老子殺了你！」之類話語的人也陷入沉默。整個陣圈只有肉體爆開的聲響，但早就習慣殺伐的修士們來說這些早就不算什麼了。
很快，半天過去了，第五層陣圈也化作了流光。陣圈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又同時聽下了殺戮。有些人居然抽泣起來，眾人都知道，這裡的修士們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輩，哭泣是因為絕望。他們如今的努力彷彿是搬山填海一般，根本就不可能有所成效，殺了這許多天妖獸的數量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減少！
鳳皇凰夜姬打破沉默道：「一半族人，出！」整個玄夜凰族族人心頭一凜，大家都知道，這一半的族人不可能再有回還之日了。所有人全部上前，凰夜姬登時淚流滿面，大聲道：「族長的話也不聽了嗎，退回一半人！」一半的族人緩緩退回。凰夜姬對著其他四皇抱拳道：「在下凰夜姬此生見過各位，再無遺憾，還請最後留下的皇者照顧好我族族人，我凰夜姬，無以為報，願，以身殉道！」語罷帶著一干族人衝出陣圈。所有人淚流不止，但殺伐卻更為果斷。
凰夜姬沒在回還，而第四層陣圈也無可阻擋地破碎了。鯤皇對著眾人抱拳道：「我鯤岳凌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如今也請各位道友幫助好我一半族人，剩餘一半，同我鯤岳凌以身殉道可好？哈哈哈哈！」鯤岳凌豪壯地笑道，帶著一干族人，消失在獸潮之中。
很快，第三層也破碎了，狽皇狽驚天也帶著一半族人消失在了獸潮之中。
獸潮包圍著最後兩層陣圈，眼看著就要崩潰了。龍皇渾濁的老眼看了看族人，堅定地說道：「夭冶龍族！」一干族人應道：「在！」
龍皇接著道：「所有族人……」龍擎天不免有些哽咽，「與我一同殉道，可有異議？」
龍族族人並無一人流淚，齊聲應道：「可與族長一同殉道，實屬族人大幸！」
正當第二層陣圈破碎，龍皇一行人準備衝出陣圈，冷玄霜卻突然仰天大笑，披頭散髮的冷玄霜再也沒了之前的從容淡靜。
「龍皇且慢！」冷玄霜對著龍擎天喊道。
龍皇拱手道：「人皇還請別再阻攔，我心意已決，還請照顧好其他各族族人！」
冷玄霜繼而道：「敢問龍皇可是夭冶龍族不世出的虛空螭龍？」
龍皇疑惑地點頭道：「是又如何？」
冷玄霜大笑道：「太好了，我知道怎麼辦了，九天陣法最為強橫的並非這九天落劫陣，而是九天陣法第一式九天妖門陣，不過此陣若無虛空之力不能開啟，恰好龍皇擁有虛空之力，我二人聯手定可解決獸潮。只是可惜了其他三皇，已經殉道。」
龍皇嘆了口氣道：「人皇也不必再多感傷，事不宜遲，我們開始吧！」
冷玄霜面露難色道：「可惜這陣法需要我與三個弟子作為陣門，龍皇您作為陣眼，半個時辰方可完成，可如今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多了。」
「族長，人皇，你們開始吧，我們為你們爭取時間！」龍族族人道。
龍皇點點頭，轉過身對冷玄霜道：「開始吧！」
冷玄霜略有點悲愴道：「此陣完成，龍皇兄虛空之力與一身修為將完全消失，任要繼續嗎」
龍皇輕笑道：「莫非人皇還不了解我龍擎天？開始！」
龍族族人衝進了獸群，妖門陣也開啟了，隨著冷玄霜師徒及龍皇的配合，西域大地上，一扇撐破天地的大門隨著巨大的聲響破土而出！大門分為兩扇，左右合為一幅圖畫，看起來是一個雙手持著鬼頭大刀的赤發羅剎。門上玄奧的銘文更是數不勝數。青色的霧氣仍在門上氤氳。
很快，妖門開了一條縫，妖獸們再也前進不了一步，數千萬的妖獸迅速倒飛而出，彷彿正在打開的妖門有著今人難以抗拒的吸力，當然，龍皇等人並未受其影響。就這樣，所有妖獸在一剎那被吸進了妖門之內。大地重回平靜。
龍皇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對著冷玄霜拱手道：「多謝人皇相救！」
冷玄霜卻悲傷地說道：「龍皇如今快要仙去，族人更是死傷殆盡，怎麼敢說相救？」
龍皇卻是笑笑說：「無礙，我自有方法留下一絲龍族血脈，還請照顧好其他三族族人。在下先走一步了。」說罷溘然長逝。化成了一條蒼龍落下大地，卻沒有了完整的龍屍，屍體崩壞，散落各處。
冷玄霜對著三族族人交代道：「還請各位自行離去找到安全的地方修養生息，如今我已是油盡燈枯，再無庇護之力了。」
說罷，三族族人跪地叩首，相繼離去了。
冷玄霜轉過身在妖門門身上用著最後殘存的氣力書道「翩若蛺蝶，隕若殤塵」繼而對著三個徒弟道：「這妖門有期限你們可知，百萬年後會在開啟，或許剩下的妖獸會繼續肆虐。我希望你們三個能最後聽我一次吩咐，行嗎？」
三個徒弟齊聲答道：「謹遵師傅教誨！」他們都知道，師傅現在已經如同風中殘燈了。
「軒轅，我希望你能在西域建立一個宗派，時代教導弟子，以待妖門之患；君魂，你有帝王之相，可以統一大陸，建立一個帝國，教化世人，以渡蒼生；流蘇，你一生放蕩不羈，師傅也不要求什麼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吧，師傅自感時日無多，想雲遊四海，就此作別吧！」
三個徒弟跪到在地不停叩首以示謝過師恩。再起身時，師傅已走，妖門已散，一切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