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王朔在宮中的大宴連開三天,京城中五品以上官家適齡嫡女都受到了邀請,而且有邀請函的人還能帶兩位自己的親密好友,可以說京城裡的適齡閨秀都來皇宮過了一遍。
王朔高坐鳳位,看著這些小女孩兒嘰嘰喳喳的說話,用不同的手段表現自己。身世好的,驕傲而自信,一舉一動充滿張揚之美;特長突出的,想方設法展示自己的本事;還有心思獨特的,一舉一動皆是規矩楷模,信奉不爭就是爭的,各種類型、各種性格的都有。閃亮登場模式、低階逆襲模式、獨善其身模式,零零總總,王朔看了一場好戲。
這是徒旭挑選玩伴的宴會,各家早就知道,徒耿也在每天過來走個過場,更顯對此事的重視。徒旭這幾天都在御花園和各家閨秀聊天,自己挑選日後的班底。
最後選出十二人來,剛好是太子伴讀的數量,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就是對禮儀條陳最熟悉的禮部也沒有站出來說話,唯一的女兒規制超也就超了。選出的女兒家,文臣武將勛貴清流宗室寒門都覆蓋到了,王朔看過名單,誇獎徒旭做的很好,兼顧各方,也挑出了最優秀的人才。這些女孩兒小的六歲,大的十歲,都是可塑性非常強的孩子。
王朔下懿旨讓選定的女孩兒進宮,剛剛把此事定下,承恩侯府就傳出了老侯爺、福慧長公主駙馬去世的消息。
王朔作為女兒,自然是要守孝的,當然,尊不讓卑,就是王朔不守,旁人也不會說什麼。徒耿命禮部操持喪禮,王朔賜下奠儀,徒旭也去外祖父靈前晃了一圈,有皇家如此給面子,全京城的人都湧向了承恩侯府,一場喪禮辦得熱熱鬧鬧。
福慧長公主也在靈前舉哀,王朔趁機進言,把王子騰從邊關調了回來。
王守忠的死並未影響什麼,徒旭的功課繼續、各府進宮的女孩兒按部就班跟著學習,福慧長公主在喪禮過後還是住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唯一的改變,大越就是闊別京城數年的王子騰回來了。
王子騰闊別京城將近十年,帶著妻兒,拖著長長的車隊走到北門,看著這巍峨高大的城牆,即使是被北境風霜磨練得堅實老辣的心也忍不住感慨萬千,「終於回來了!」王子騰長嘆一聲。
「娘,這就是京城嗎?」後面馬車裡一個小男孩兒伸出頭來看著這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場景。
「是啊,這就是京城,你大姐、二姐就在公主外祖母府上住著,還有大伯一家,住在東善街,還有姑姑……」劉氏溫言和兒子解釋,這是她和王子騰的獨子王佶,現在才四歲。
「我知道,我知道,還有姑姑和旭姐姐,住在皇宮。」王佶興奮說到,他的姑姑和表姐常常被父母掛在嘴上,王佶心裡已經和這些人非常親近了。
「是啊,佶兒真乖,記得真清楚。」劉氏摸著小兒子的頭笑道。
王子騰的車隊還沒進城門,旁邊就已經有兩隊人馬等著了,一隊是宮中派出的內侍,專門接王子騰進宮陛見的,還有一隊是福慧長公主和王子勝派來的,接女眷和車馬行禮到承恩侯府,王守忠去了,福慧長公主也就不彆扭著不去承恩侯府了。
王子騰打馬過來和劉氏交代一聲,跟著內侍往宮中而去。
徒耿在養居殿接見了王子騰,王朔陪同,養居殿是專門舉行宴會的地方,不是親密之人,無此優待。
王子騰龍驤虎步而來,見帝後端坐上方,納頭遍拜,「末將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二哥……」王朔忍不住喊出聲來,她從小就和王子騰關係好,在廣東的時候還一起做小兵,一起登戰船,轉眼間,已將近十年未見。
「虎臣起來吧,坐。」徒耿趕緊叫起,道:「先帝當年見你就說王老侯爺後繼有人,賜字虎臣,你果然沒有辜負這兩個字。」王老太爺打了一輩子仗還只是個伯爵,等到王朔當上皇后,反倒恩蔭自家,自己也升任侯爵。
「全靠陛下當初舉薦之恩,臣道邊關之後,糧草充盈、將士用命,都是陛下御下有方,恩澤臣下。」王子騰連忙謙虛,把功勞往徒耿身上推,他雖是先帝任命的,可現在徒耿手下幹活啊。
「好了,好了,陛下就別嚇我二哥了,看他風塵僕僕而來,都沒換洗一下就來陛見了,先讓他去洗漱,咱們再敘話不行嗎?」王朔打斷道,王子騰滿頭滿腦的灰塵,現在就算是官道也是塵土飛揚呢。
「這二舅哥才到,你就要過河拆橋啦,也太勢力了,不是我把人調回來,你能見嗎?」徒耿笑著打趣道。
「到底放不放人!一句話!」王朔翻了個白眼直接道。
「敢不從命。虎臣,你瞧瞧,朕就是被欺負的命。」徒耿苦笑著和王子騰述委屈。
王子騰還想說什麼,王朔卻一把拉了他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二哥身體可好?在邊關可有受傷?每次家書都是報喜不報憂,娘擔心的不得了。二嫂可好,我小侄兒可好?兩個丫頭在京城幾年,二哥該忘了她們長什麼樣子了吧。」
「高敏,你慢點兒問,讓虎臣怎麼答啊!」徒耿在身後高喊道。
「有你什麼事兒!」王朔頭也不回的噎回去,拉著王子騰往外走。
轉過大殿轉角,王朔才放手,慢慢走在前面,語氣也放緩了,真正像久別重逢的家人那般敘話,嘆道:「二哥,你終於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這些年妹妹辛苦了。」王子騰非常明白,論武功戰術他並不會獨一無二的,如今能站到這樣的高位,多虧了皇家信任,而皇家給的信任是他妹妹從中斡旋得來的。
「不辛苦,都過去了。」真正的危險和困難都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也不過是一二感慨罷了。
王子騰見此,愈加心疼,掃了一眼遠遠跟著的宮人,小聲道:「二哥會幫你的。」
「我知道。」王朔點頭。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談話太過傷感嚴肅,王朔笑著道:「二哥還沒見夠我的女兒吧,她叫徒旭,長得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待會兒家宴的時候讓她拜見你。」
「公主的相貌形容,我又怎會不知。」王子騰笑答,即便只有他和王朔兩個人,王子騰還是言語謹慎,恪守規矩。
「你先去梳洗,衣服我都備好了,還好,身形變化不大。」王朔笑著上下打量了王子騰一遍,把他引到偏殿,自有宮女內侍上前伺候,王朔把人帶到就回養居殿正殿陪徒耿說話了。
徒耿病好的這些日子過得頗為清湯寡水,今日趁著這個機會,王朔做主叫了教坊的歌舞妓前來表演,日子過得隨心所欲,全然不顧自己還在父孝期間。
「不吃醋啦~」徒耿捏著王朔的鼻子笑問,指著堂下的歌舞妓人。
「我什麼時候吃過醋!」王朔才不會承認呢。
「是嗎?幾個月沒給我一張笑臉,這還不是吃醋。」徒耿笑著戳穿她。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惹我生氣呢!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孤家寡人,我二哥回來了,看他不找你麻煩。」王朔笑道。
「喲,這麼硬氣。」
「可不是,我從小就和二哥關係好,他說了,以後我成親,丈夫待我不好,他進領著士兵把人揍成豬頭。」王朔笑著把當初的戲言拿出來打趣。
「那我不是挖坑埋自己,早知道就不把人調回來了。」徒耿雙手環兄,假裝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樣,逗得王朔哈哈大笑。
「現在才反悔,遲了!」王朔笑答,略過此節不提,指著堂下的歌舞,和徒耿分析哪一個跳得好,哪一個身姿優美。
兩夫妻就歌舞伎平頭論足了好一陣,徒旭也下學過來了,王子騰這才把自己打理好,絡腮鬍子剃乾淨了,只留唇上一撇,看上去頗為儒雅,身著一席家常玄色長袍,看著英武非常又平易近人。
正主來了,王朔叫停了歌舞,準備了一張圓桌,四人同坐,算是給他二哥接風。
「這如何使得。」王子騰嚇得連連推卻,一介臣子,可沒有資格和皇帝同桌用膳。
「二舅哥這是怎麼了,今日是家宴,咱們之輪親戚輩分,不說朝堂君臣大禮。」徒耿也幫忙勸道。
「就是,二舅舅坐吧,母后等您等得都望眼欲穿啦。」徒旭一身公主常服,卻也華貴非常。
王子騰推卻不過,就只能拱手坐下。定睛一看,桌上擺在他面前的菜肴都是他喜歡的,心中溫情一片,這不是帝后故作姿態的禮賢下士,而是真正的歡迎他回來。
王朔想要調節氣氛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冷場,一場家宴下來,也是賓主盡歡。
「我就不多留二哥了,大哥一家還等著和二哥團聚呢。」吃過飯王朔就放人了。
「是啊,二舅哥先回去,朕放你一個月的假,等休整好了,就接受禁軍統領的職務吧,剛好前些日子擼了鄭亭的職位,還是榮國公賈代善推薦的繼任人選呢,一個小小的拐賣案都鬧出那麼大的風波,剛好就把皇城安危託付給二舅哥了。不許推辭啊,現在讓朕放心的就你一人,二舅哥放心,大舅哥也奪情處置,斷不會讓你為難。」徒耿也痛快奪情復起,不讓王子勝、王子騰兩兄弟守孝耽擱。這禁軍統領的職位一向非心腹不能擔任,非才幹出眾不能勝任,當年五王叛亂,禁軍統領賈代善救駕身亡,臨死前舉薦了現在的鄭亭,可惜鄭亭能力有限,一個兒童拐賣案他也偵破不了,還讓皇城腳下出了命案,徒耿一惱,就直接擼了他的職位。
「陛下說都是,二哥快應了吧。」王朔也笑著送客。
王子騰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朔,她說過的安危相托,說的就是這個職位吧,她是怎麼勸說陛下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