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突然被問及衛清墨，顧芳靈愣住。尚且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幾位公主同時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好啦好啦，知道你會覺得不好意思，肯定不會承認。」六公主說著就滿臉笑容的擺擺手，一副不再為難顧芳靈的模樣。

真正身臨其境，顧芳靈才徹底發現，她有很多東西都是確實比不上這些養在深宮的女子。

曾經齊顏跟顧芳靈說過，一直生活在郾城並不是真正的幸福和好運。那時候的顧芳靈並不相信，滿心的不以為然。

生活在郾城怎會不夠好？不單單是過的更舒適，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不是嗎？倘若養在郾城不是好事，難道她被流放酈城的那五年才是真正的幸福？

彼時的顧芳靈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齊顏的話，可是重來一次，她的想法和觀念都無法避免的受到了影響和感染。此時此刻，更是如此。

不論是說話的技巧，還是心計和策略，幾位公主都要比她強很多。認清楚到這其中的差距，顧芳靈固然不會自卑和懺愧，卻不得不承認她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然而，退一步講，這些她需要學的，真的都是好事嗎？有那麼一剎那的功夫，顧芳靈忽然間就想明白了當時齊顏望著她時的心疼。

六公主比她還要小，但是看似單純天真的表面下，依然藏不住的是必須時刻警惕和戒備的細膩心思。

顧芳靈不認為她想的比六公主少，不過她所經歷的和整日耳濡目染的確實及不上六公主。而這份差距，恰恰正是顧長臨送給她的最珍貴的禮物。

因著顧長臨對她的呵護和疼愛，這才捨不得她小小年紀就被困在滿是壓抑和黑暗的顧侯府。只因顧長臨沒辦法確保能護她安然無恙，只因顧長臨想要她過的更自在，只因……顧長臨想要守住她這個親妹妹的一條性命。

顧長臨的那份良苦用心，前世的顧芳靈根本不懂，也完全體會不到。哪怕齊顏滿是真誠的告誡她，她也不曾深想，這才錯過了知曉真相的最佳時機。

然而，過往總歸是過往，更重要的是現下。唯有緊緊抓住手裡已經擁有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此般想著，顧芳靈的心漸漸沉澱了下來，目光也隨之變得更為堅定。

幾位公主其實也不是真心想要從顧芳靈這裡得到什麼答案。歸根到底，這些事情都不是她們能做主的，也不是她們可以擅自左右的。

此刻她們會坐在這裡，純粹是出自好奇和關懷。有親近顧芳靈的意思，更多的則是全方位的考量和探究。究竟是站在皇貴妃和五皇子這邊，還是一如既往的追隨太子衛清墨？她們偶爾也是會悄悄遲疑一下下的。

幾位公主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打探完消息回來，將皇貴妃寢宮發生的事情做了詳細的說明。

「看來貴妃娘娘也不是那麼的滿意顧芳瑤嘛！」六公主是最快道出真實想法和念頭的。沒有任何的作假，坦言相告。

「曾經聽聞五皇兄中意的其實是顧二姑娘。不過貴妃那邊似乎不是很滿意，這才出了意外。」在座眾人，要屬大公主的地位最高，也格外的嚴謹和鄭重其事。

「應該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吧！」顧芳靈搖搖頭，卻是沒有認下這件事。不管衛清灝是不是真的中意她，也不管皇貴妃究竟是否故意選了顧芳瑤，她都不想跟衛清灝牽扯上任何的關係。

是以，就這樣放任顧芳瑤坐上五皇子側妃的位置吧！不是正妃，而是側妃，顧芳瑤決計不會知曉，這一世她到底失去的是什麼。至於事情真相，顧芳靈必然不會告知她。

皇貴妃會召見顧芳瑤，最大的目的還是想要適當的提點提點顧芳瑤。既然選了顧芳瑤嫁給衛清灝，那麼皇貴妃當然不會避諱收其為己用。反之，倘若顧芳瑤不肯聽她的話，她有的是手段讓顧芳靈知曉何為厲害關係。

現如今的顧芳瑤，失去了前世如衛清墨那般強大的靠山，身後又斷無其他退路。加之，即將嫁給的正是她的心上人。不管別人怎麼想，顧芳瑤本人是實實在在的很滿足。

是以，哪怕對上皇貴妃的挑刺和刁難，顧芳瑤亦是滿心規矩的接受，絲毫的反抗之意也沒有。她心下比誰都懂得，唯有討好了皇貴妃，她才能真真正正的成為人上人。

與此同時，皇后那邊得了聖上的示意，開始著手為衛清墨選妃。

「母后，這事暫時不急。」前世的衛清墨，因著始終沒有碰上讓他動心的女子，到死也沒委屈自己去迎娶不合心意的陌生人。而今，衛清墨不是不想娶，是暫時還沒辦法確保能堂堂正正娶到他心上的那一人罷了。

「怎麼不急？這次五皇子側妃確定，接下來你和三皇子的親事也要定下來。」皇后不贊同的搖搖頭，不等衛清墨回話就徑自說道，「這是你父皇的口諭。」

帝王口諭，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是堵住了衛清墨未盡的話語。而這，也是他心中的顧慮所在。等到他如同前世那般手掌大權，就不會再有人能左右他的決定。至於眼下的棘手難題，衛清墨眼神微冷，心下很快就有了決斷。

「這位可是顧侯府二小姐？」跟幾位公主分開后，顧芳靈正欲出宮，走到半路卻是被人叫住。

顧芳靈聞言扭過頭，滿心的疑惑和詫異。眼前這人她並不認識，但只看對方的穿著和渾身上下的氣派，當是哪位皇子？

「顧二小姐，這位是三皇子。」跟在顧芳靈身邊的宮人都是衛清墨安派的，眼力十足，做事也極為周全。一見顧芳靈沒有行禮，當即小聲提醒道。

三皇子衛清寧！心下瞭然的顧芳靈立刻上前行禮。只是身子還未福低，就被衛清寧給攔住了。

「顧二小姐不必如此拘謹，我不過是恰好路過，順便跟顧二小姐打個照面而已。」衛清寧回宮已有一小段時日，該知道的都有所耳聞，不該知道的也躲不過他的耳朵。

聽聞顧芳靈可是衛茜嘴裡的紅顏禍水，連他這個陌生人都沒能避免的被涉及。衛清寧倒是沒有動怒，只是詫異於顧芳靈究竟是如何的絕色女子，能引得向來聰明的衛茜此般有失分寸。

真正見到顧芳靈，衛清寧不由眼前一亮。顧芳靈的容顏確實很絕色。怪不得衛茜會把顧芳靈視之為勁敵，也怪不得衛清灝會對顧芳靈有意。

衛清寧正和顏悅色跟顧芳靈說著話，拐角處卻是走來一行人。定睛一看，正是找了衛清寧許久的孫雯菲。

「顧芳靈？你怎麼會在這裡？」比起衛茜，孫雯菲對顧芳靈的警惕和戒備其實沒有那麼的深。但也並不代表，孫雯菲就對顧芳靈毫無不滿。此刻見到顧芳靈居然跟衛清寧站在一起，就如同晴空一道雷電劈下，震的孫雯菲面色鐵青，心下極大不悅。

若是換了旁的人質問，顧芳靈也許一時半會無法意會。不過孫雯菲的話，顧芳靈卻是瞬間就明了了。

跟衛茜不同的是，前世的孫雯菲直到最後也沒能得償所願。三皇子衛清寧確實有娶親，娶的卻並非孫雯菲。而孫雯菲，最終嫁的人也不是衛清寧。

如若說衛茜對秦云然痴心一片的事迹曾經被廣為流傳，那麼孫雯菲和衛清寧之間的感情糾葛就鮮少為人議論了。這當然不是因為孫雯菲不想，而是愛慕衛清寧的閨秀委實太多，孫雯菲不過是其中寥寥一人而已。

顧芳靈之所以會知曉此事，只是因著前世的一次意外。彼時身為晉王妃的顧芳瑤是當玩笑話說給陳紫雲聽的，全然沒有任何避諱的閑聊著皇家私事。顧芳靈不過是被迫旁聽了一次顧芳瑤若有似無的炫耀和自滿，話聽進了耳里，也記在了心上。

思緒至此，顧芳靈私認為，她還是應當把話跟孫雯菲說清楚為好。否則，指不定會再出一個背後捅她刀子的衛茜。針對各種陷害和算計，哪怕顧芳靈已經習以為常，卻仍是不會發自內心的喜歡。

顧芳靈說，她正要出宮，路上巧遇了三皇子殿下，這才會停下來行禮。對於這種說法，孫雯菲是相信的。這兒可是皇宮，人來人往，處處都是耳目。倘若顧芳靈心懷叵測，也不至於在這裡犯蠢。

更何況，孫雯菲相信衛清寧的人品和定性。衛清寧不可能看得上顧芳靈，不說顧芳靈相貌如何、身世又怎樣。只說顧芳靈被宰相府退過親這事，顧芳靈就再無嫁入皇家的可能。

孫雯菲這邊想的入神，對顧芳靈的那點芥蒂，不知不覺轉為鄙視和嘲笑。臉上掛起不以為然的自得，如同打發奴僕似得朝著顧芳靈甩甩手：「既然顧二小姐要出宮，還不趕緊走人？若是遲了晚了回府，怕是會遭責斥的吧！」

顧芳靈也沒真想站在這裡跟孫雯菲為敵。聽孫雯菲此般一說，當即就順勢告辭。

然而，顧芳靈剛提腳離開，衛清寧隨後就跟上了：「我也要出宮，不如一道？」

衛清寧沒有直言稱呼顧芳靈，可他這話明顯就是跟顧芳靈說的。顧芳靈心下很是無奈，腳步卻是不得不停了下來。轉過頭，畢恭畢敬的應下。

不是不想拒絕，而是無從拒絕。出宮就這麼一條路，又趕巧碰上了。不論是誰先誰后，顧芳靈都無法避免跟衛清寧同行這麼一段路的命運。故而，躲不過去，也躲不開來，只能咬牙認了。

原本不過是很簡單的一個事實，可顧芳靈這麼一應，落在孫雯菲耳里就成了居心不良。巴結不上五皇子，就將主意打到了三皇子的頭上？

孫雯菲腦中忽然浮現這麼一念頭，看著顧芳靈的眼神登時充滿了排斥和冷意。果不其然，顧芳靈就是個不安分的。如同小茜所說那般，必須儘快除去。

沒有理會孫雯菲的心中所想，顧芳靈規規矩矩的跟在衛清寧身後，心緒複雜的走出皇宮。

好在出宮后的衛清寧沒再強求，彬彬有禮的跟顧芳靈道完別，就轉而上了皇家馬車。至此，跟顧芳靈分道揚鑣，毫無瓜葛。

目送衛清寧的馬車遠去，顧芳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將三皇子給送走了，就是不知道無意間得罪的孫雯菲此刻是否正咬牙切齒想著如何對付她。

懷著這麼些許的無奈，顧芳靈沒有急著上馬車離開，而是靜站片刻，等著身後的孫雯菲趕來。

孫雯菲當然不會錯過尋仇的最佳時機。故意離遠了一段距離跟著，不過是不想惹來衛清寧的厭煩。待到衛清寧身影消失，緊接著就是她跟顧芳靈好好算賬的時候了。

對上孫雯菲夾雜著嫉妒和恨意的眼神，顧芳靈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剛剛一路都跟著，應當有看見我和三皇子未有過多交談的。」

「我當然有看到。否則，你以為你還有命好好站在這裡跟我解釋？」孫雯菲深吸一口氣，壓下了醞釀的怒火。她不是小茜，不會衝動行事，更不會犯下讓自己事後再後悔乃至需得小心翼翼去補救的錯誤。

解釋什麼的，顧芳靈真心不知道該怎麼說，也無甚可以說的。再一次將當著衛清寧面給出的解釋重複了一遍之後，就閉口不言了。

而顧芳靈此般坦然的神色，也終於換來了孫雯菲的點頭。能夠前後兩次都讓她找不出紕漏，至少能證明顧芳靈沒有說謊。至於顧芳靈是不是真的如解釋中所說的那般善良和無辜，孫雯菲自詡會明察，決計不會任由顧芳靈隨意矇混了過去。

「顧芳靈，你應該知曉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不是你的，別痴心妄想，也別費事做些對你自己沒好處的事情。不然，後果不會是你想要看到的。」這是孫雯菲最後一次給與顧芳靈告誡和提醒。倘若顧芳靈下次再犯，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只要孫小姐別動輒往我身上亂潑髒水，我也相信自己的日子不會太難過。」顧芳靈笑了笑，絲毫沒有被孫雯菲嚇唬住，坦然回道。

孫雯菲面色一變再變，最終恢復一片冷靜。揚起眉，冷聲諷刺道：「想要我不錯怪你，就煩請你收斂自己的言行，別總是給人錯怪你的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