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即使仙、妖、魔、鬼這幾界已經因為鳳鳴劍的再次現世而鬧得沸沸揚揚了，但人間一點都沒有因為這事有半點的漣漪。甚至在周青青所在的小區里，昨夜厲鬼差些衝破結界的打法也只是讓人們覺得晚上怎麼有些吵，然後睜開眼，依舊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道已衰弱，已是不爭的事實。

周青青也是一晚上沒睡好，除了伏羲琴音浪造成的衝擊之外，她一晚上都在做亂七八糟的夢。還是那個小女孩，還是那隻小狐狸。但這次的夢境似乎又豐盈了一些，因為不止有以前的森林、小動物和狐狸，還有了人。

她看見穿著古裝、九十歲左右的自己抱著小狐狸，在厚重的帷幕後面聽著群臣稟奏，應該是她父親的中年男子坐在皇椅之上，眉頭緊皺。

「大王，北方的蠻夷之軍已經攻破第一道邊防！我軍兵力尚不足防守，請大王增派人手！」探子一臉是灰，情緒低落。

「廢物！廢物！」男人聽罷氣急，將手邊都摔的都摔了，然後氣喘吁吁的坐在皇椅上，喘了好幾口粗氣冷靜下來才又問道：「我大秦向來兵力精壯。這數十年來，北方蠻夷進攻了許多次，哪一次不是落荒而逃？怎麼這一次，斯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小小三千軍力，竟也能讓邊境五萬大軍慘敗而逃？」

探子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顫顫巍巍抖得厲害，也不知接下來的話到底是該說不說。大王不信鬼神之說，宮內裝神弄鬼的一律處以極刑的規矩他自是只小。聽說，前陣子極為得寵的麗妃僅僅是因為在問了個卦就被貶成庶民趕出了宮，他哪能不怕？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是要孤王定你罪不成？軍事如急火，孤王恕你無罪就是了！」

探子連忙不停磕頭，這才說了出來：「那些蠻夷的軍隊里都有個一身黑炮只露出眼睛的怪人，他們都拿著木杖，然後就看見那些死去的將是再站起來和我軍對戰。都已經被砍了胳膊、腿、腸子都出來也不怕痛，一直打到對方死去為止。就連我方死去的將士，也這樣活過來，變成他們的人再來打我們。」

「荒唐！荒唐！！」男人聽罷，直接走下了皇椅，拿起劍抵在那探子的脖子上，厲聲斥道，「私人如何復生？又怎會復生之後還能打仗！如此荒唐的言語，你也敢在這大堂之上說出來？胡言亂語紊亂軍心，意欲何為？」

天子之怒，何人能受？那探子嚇的跌坐在地上，話都不會說了，只是一邊磕頭一邊無疑是的重複著「大王饒命，在下句句實言，絕無謊話！」

外頭風起雲湧，暗灰色的雲層似乎都快壓到了頭頂。大堂之上，中年男人哈哈大笑，笑聲里卻是真真的憤怒。他下頭，所有的大臣都跪了下來，蜷縮著身子不停發抖。

「姐姐，是真的。那是巫師，用的是不死之術。死去的人魂魄都不得到安生，被他們禁錮著做命令的事，直到巫師死去，他們才能求個灰飛煙滅的最好結局。」幔帳之後，一人一狐卻是沒有辦些慌張。那小狐狸甚至還舔舔小女孩的手，給她出主意。

後者也回摸了一下那隻狐狸，眼神沉穩：「我知道了，幾個巫師而已，也想毀我大秦河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小狐狸嘻嘻笑了下，弓起身子蹭了一下小女孩，顯然是在發嗲了。

周青青也就是在這個畫面的時候醒過來，嚇出一身冷汗。她搖了搖痛得利害的腦袋，感嘆著是不是最近古代言情寫多了，連夢都變成了連續劇了。

梳洗完畢，隨後出門吃些早午飯。經過唐笑那間出租屋的時候，周青青很詫異的發現唐笑家的燈居然亮著空調也開著。都早上十點多了，這人，沒去上班？

帶著疑惑，周青青按了唐笑家的門鈴。隨後，她果然看到一臉慘白的唐笑披著薄毯子，病怏怏的出來開了門。

「笑笑姐，你怎麼臉色那麼差？生病了？」她先是一愣，然後抬手摸了一下唐笑的額頭。本以為會摸到滾燙的體溫，但是讓她詫異的是，唐笑的額頭摸上去冰涼冰涼的，就像摸到了冰櫃的冷藏箱那樣。

「怎麼那麼涼？笑笑姐，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周青青說的焦急的很，她其實還想說要不姐姐你換個房子吧！才第一晚就弄成這個樣子，而且這臉色都白得像紙一樣了居然體溫那麼涼，這也太不正常了！

唐笑啟會不知道她怎麼想？她自然不能告訴她，說青兒你別擔心我昨晚只是和一隻厲鬼打了一架然後他作弊傷我，我本體傷了一些自然化形出來也不大好看。所幸昨晚在收拾自己也順便收拾屋子的時候，想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理由。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理由也是真話，她也算不上是騙子家媳婦。

「沒事，你扶著我一下，我姨媽來了，痛得要死。」唐笑說話也是懨懨的。

周青青這才放心了不少。「還好，嚇死我了。我還在想怎麼一晚上你就成這樣了，還想讓你換個地方住呢！這地方，果然風水不好。」

唐笑「噗」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人，膽子怎麼那麼小？」

周青青一邊扶她走，一邊說：「我確實膽子小啊，膽子小保平安嘛！對了笑笑姐，你都痛成這樣了那你有沒有喝點熱水或者紅糖水什麼的啊？」

唐笑搖頭：「太麻煩了，我吃了一片止痛藥。」這話卻也不假，在她可以化形之後的幾十年裡一直有這個毛病，但直到人類發明了止痛藥，才算是救她於水火之中。

周青青一聽連忙搖頭：「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止痛藥對肝臟的損傷很大的，因為需要肝臟不停的代謝代謝。這樣吧，我幫你做一些，我們一起吃點？你家裡有什麼食材嗎？」

唐笑一臉無辜的搖頭：「剛搬來，來不及買。」

周青青聽了只好嘆氣，好吧，經濟獨立長的又貌美的女白領大概都對飲食不怎麼注意吧！「笑笑姐你想吃什麼，我正好出去買點？」事到如今周青青也只能這樣說了。

「雞蛋，還有雞肉，最好是溏心蛋。」某隻狐狸舔舔嘴唇，開始饞了。

「姨媽的時候吃什麼生的，不允許！」周青青軟軟的瞪了她一眼，出去買菜去了。

「還會訓人了！」周青青走出門后，唐笑才勾起了嘴角忍不住笑了出來。清冷的眼裡，此刻滿滿都是寵溺。很顯然，她就是喜歡被訓的主。

小區周邊就是菜場，周青青大概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走了個來回，還帶了雞蛋、香菇、胡蘿蔔、雞蛋、魚腸、萵筍、小菠菜還有雞蛋和紅糖回來。「笑笑姐，你再等我個半小時左右，我馬上就能燒好。」她這樣對躺在沙發上手腳都痛的唐笑說。

後者自然，朝她點頭。自家媳婦嘛，想做多久做多久，她完全沒有意見。

紅糖燉雞蛋，還有小火鍋湯的香氣馬上就在房間里氤氳了開來，聞的人食慾大開。唐笑看著這一世的長公主西著圍裙的賢惠模樣，也不知是喜是悲。如若哪日恢復記憶，也不知她是不是能完全接受這兩世極端的差別。她知道，周青青是真的已經覺醒了一些記憶。

「我要這天下，都盡歸我大秦，千秋萬代！」記憶里一身紅衣的女子，意氣風發的站在皇城宮闈的最上頭，睜開雙臂對著腳底的萬千疆土這樣說道。然而時光過去，一世輪迴之後，她卻圍上了圍裙，說著我就是膽小呀，然後再為自己在縴手做羹湯。

人都說物事人非，也不知而今算不算是物非人也非了。

「對了青青，你和那個男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他是你男朋友嗎？」看似是隨便聊天，其實某人聞的話都是圈套。

可很顯然對方完全不知道，一邊試著紅糖燉蛋的甜度，一邊回答她：「這幾天都沒聯繫，其實我想想你說的倒還真是，如果一個人對自己的朋友都那麼冷漠，那他是蠻自私的。我還是喜歡那種善良一些的，一點點聖母心也沒事。從相處來說，還是喝有溫度的人處著才好些。」

唐笑心理偷笑，又問她：「那青青喜歡怎樣的啊？」她故意沒用「怎樣的男孩」這樣的表達，照著文竹他們的說法，周青青似乎一直偏愛男生女相的男孩，或許她再引導一下，自家媳婦就能明白自己到底喜歡的是男是女了。

「怎樣是外型還是性格啊？」

「你都說說唄！」

雞蛋燉紅糖已經全部成型，只需要放著慢火燉一會就好。小火鍋也是，不容易煮熟的食材都已經放好，只需要燒熟了再把小菠菜這种放進去，最後撒調料即可。周青青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活，然後面朝唐笑，很認真地回答問題：「外型阿，我喜歡秀氣的，皮膚好的男孩子，我好朋友說其實我就喜歡男生女相的，這麼描述也可以啦！至於性格嘛，剛才就說了啊，雖然現在網上稍微善良一些的行為都快被歸納為聖母病了，但我還是喜歡有溫度的人，這是基本條件。然後嘛，要有一點點地幽默感，要有耐心，最好見識要豐富點，我特別喜歡聽故事的！」

唐笑朝她溫柔的笑，看不到的尾巴也已經甩了好幾下。撇開性別，其他的條件她輕輕鬆鬆就能做到好嗎？誰會比一隻有著千年到行的狐狸精見識更多呢？又有誰，會像她一般幾百年來只愛著一個人有耐心呢？至於故事，她有好多好多的故事，可以每天說一個，直到今生用盡。

「那笑笑姐，你喜歡怎樣的男生呢？」既是閑聊，周青青也就回過來問她。

「我啊，還沒想好。」狐狸自然是狡猾的物種，怎會輕易就告訴了人底牌？該如何先告訴這笨姑娘自己喜歡女生又不讓她反感，她還沒想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