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青兒，醒來了，水快掛完了。」花妖走後半個多小時，唐笑輕輕拍著周青青的臉，叫醒她。

周青青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然後睜開了眼睛。在她睜眼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神完完全全就喪失了對焦。很顯然，這是人剛醒特別是在深度睡眠時被叫醒才有的反應。

唐笑知道，仕女玉已經讓她家姑娘的意識慢慢復甦了。剛才睜眼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周青青額頭微弱的白光，更看到了她周身淡淡的靈氣。

今日之後，妖、鬼、魔必然會蠢蠢欲動，或者直接出殺手來奪青兒本體，也不知這甜甜的和平日子，還能過上多久。

「這麼快就結束了啊？」周青青開口問她，音調也是那種剛睡醒的沙啞。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才睡了不久，怎麼都睡成缺氧的反應了。

「估計還有半個多小時，先讓你醒一會。等你吊完了坐一會，我再去叫阿姨一起回去。」

周青青一邊答「嗯」一邊點頭，她抓住唐笑的手，用自己臉頰蹭了一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姑娘，傻了啊？」唐笑被她的反應弄得完全找不到北，只能摸摸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沒啦，」周青青一邊用還帶著鼻音的調子撒嬌，一邊回她，「笑笑你相不相信命中注定或者前世今生什麼的？」

唐笑心裡一緊，故作鎮定地回她：「信啊，怎麼了？」

周青青抬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好一會，打量到唐笑都快坐立不安了，才說：「我覺得我們發展成現在這樣，可能就是命運安排好的。笑笑，你在我夢裡出現了很多次了，你相信嗎？」當然那個滾床單的夢，是打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唐笑再摸了摸她的額頭，好來掩飾自己這一瞬間的慌亂：「我相信你大概病傻了。」

「你才傻了呢！」周青青不滿，拍開她的手，繼續傲嬌，「愛聽不聽，不聽拉倒。哼，人家才不會告訴你為什麼我那麼快就接受你了呢！」

「聽聽聽，好姑娘，那你說了吧，啊……」

周青青這才咧嘴嘻嘻笑了出來，然後她用沒有吊針的那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說：「我其實見到你之前就陸陸續續做過幾個夢，都是古裝風的，有個穿白衣的仙子一直叫我。後來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像夢裡這個人。嗯……說反了，是夢裡這人像你。」

唐笑安靜的聽著，她知道，這是趙霽做的小手段，夢魔現在應該不知道去哪個角落裡恢復那身被她打去的修為。

「後來見到了你以後，就開始陸陸續續做些古代的夢，有時候是打仗啊，兵啊馬啊的都特別的粗狂，有時候是我在樹林里玩啊什麼，還有好幾次我一直會夢到一隻雪白雪白的狐狸。耳朵尖尖的，眼睛藍藍的，最神奇的是有時候她眼裡還會有金光，有時還會說話，它還叫我姐姐呢，長得可好看可可愛了呢！而且我覺得，夢裡我很喜歡那隻狐狸，醒了還蠻想她的。」

唐笑的嘴角，有淺淺的笑意。前世的愛意就在青兒的潛意識裡，就如那天電影院里那隻幼年的鳳凰，她們之間的愛意並為被這時光所泯滅。「可那不是沒有我嗎？」捏了捏周青青的鼻子，唐笑問她。

「討厭啦，萬一我媽來了你搞定哦！」對於這傢伙的這些小動作，周青青都覺得討厭兩字塊呈口頭禪了，再一次拍開她的手后，周青青繼續道，「當然有你啊，不過你出現的不多，好幾次都是你穿著一身白衣在跳舞的樣子，很美很仙的。那條黑色的禮服裙，沒有夢裡的你漂亮！下次真想看你穿白色的仙裙子，明明白色更適合你。」

唐笑溫柔的笑意，瀰漫的整臉都是。千年之前沒有電視沒有電腦，無聊之時，長公主只喜歡打獵和看她跳舞。周青青不會知道，那時候她有多霸道張揚，在公主府築起高閣樓台，只為在她跳舞之時將她壓倒，然後一次又一次的纏綿。

那時十指相扣，肌膚相親，剛剛變成人形的她還以為能天長地久。那時候，族裡的人都告訴她蘇妲己的故事讓她遠離人類，可她偏不，她就是喜歡長公主。

「我在夢裡見你跳過好多次的舞，我不管，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跳給我看。」自己面前的姑娘開始纏著她的手搖著，對她撒嬌。

「好，沒問題。」唐笑回的愛意滿滿。那一刻，她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和周青青，還是記憶中的長公主在說話。

周青青滿足的點頭，又說：「那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呢，應該說你還沒第一次吻我呢！所以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發展那麼快一定是命中注定或者上輩子就認識。」反正才不是我的身體喜歡你想親你想抱你呢，就這樣，這句才不讓你聽到。

「青兒，我問你，如果你夢中的一切真的是你的前世，你會怎樣？」不久的以後，你一定會記起最後的慘死，記起你的戀人沒有赴約而來，你是否……還會如近日這般歡喜的簡單直接？

卻見周青青眨了眨眼睛，認真地想了好一會，才說：「如果是真的啊……那也就這樣啊！前世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呢，就算是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我只看今生的。對了，就我剛才還做夢做到你呢，不過你不跳舞了，好像是小孩子的樣子，也是冷冷的一點都不可愛。嘻嘻，說起來我都沒看見過你小時候長什麼樣，明天讓我看看你小時候的照片，好不好嘛……」

「好。」唐笑只能笑，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再陪人家一會，一會老媽過來我就不能撒嬌了。」周青青笑嘻嘻的，再次蹭上了唐笑的手背做搖啊搖得姿勢。她沒有發現戀人的緊張，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尚不能理解自己這些話在對方心裡都起了怎樣的波瀾。

狐狸精動了動耳朵，將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心之中。這樣，似乎能讓自己心定一些？

***

此刻，天界。

岳青蓮一睜開眼，就感覺自己與其說是被人抱著，不如說是快被人給抱的箍死了。好歹也是有著伏羲琴作底牌的妖怪，怎麼會緊張成這樣？自己都還沒緊張，對方倒像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一般，這順序是不是有些倒了？

她起身，依靠著床邊，雙腿盤著坐在地上。隨後用手支在床上撐起自己的腦袋，然後靜靜的看著旁邊的小琵琶精。百轉千回的話，都在這眼神里了。

「你醒了？我……我……你，你……不是，我是想說……我，我……我會對你負責的！」被身邊的動靜吵醒的找霽，一睜眼就看見對方這樣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模樣，她結結巴巴了好久說了前面幾個字，最終蕩氣迴腸的把最後那「對你負責」四個字咬牙切齒的說了出來。

「噗……」岳青蓮笑的，撐住腦袋的手都摔了下來，就差在地上翻滾幾個圈了。

趙霽被這笑聲羞得低下了頭，臉紅的像是火燒過一樣，怎麼都抬不起來。是啊，這不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嗎？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上仙，自己只是一個幾十年修行的妖怪，連伏羲琴都是奶奶給的。負責？怎麼負責？一個連天界都不能自由進出的妖怪，還想霸佔了人家仙子不成？

人家沒有現在把她殺了，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吧！

從小到大，只有在自己化形那刻因為奶奶的死才哭過的小琵琶精，居然發現此刻哭了。不是因為氣憤，而是傷心。她在傷心，她到底還是太卑微了，配不起眼前的仙子。

那麼多年只有仇恨的心，居然在此刻，有了其他的感情。她看到岳青蓮府邸外滿世的桃花，隱約知道那就是人類說的愛情吧！

臉上突然有柔軟溫熱的觸感，她詫異了一下，發覺居然是岳青蓮探起身，啄了它一口。那仙子臉上有淺淺的溫柔笑意，她居然沒有想殺自己！

「趙霽對不對？昨夜你那麼對我，是不是要償還一下？」話落，她不顧琵琶精還差異著，握住她的手，就往手背上親了一口。

「我是仙，但成仙之前我也只是一隻蛇妖，我和你並沒有太大的不同。所以，你想多了。」

「可是，可是……」兩個吻，一個在臉頰一個在手上，純情成這樣的吻，也趙霽的腦袋呈現了真空的狀態，她只能詞不達意的表達著，表達著「可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這隻那麼普通的妖」這樣的意思，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岳青蓮倒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依然握著她的手，回她：「沒什麼可是，你也是妖，你知道妖怪的感情很簡單。或許我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我挺喜歡你的，即使我對你什麼都不了解。去他媽的天庭規矩，去他媽的神仙不能有情愛，再去他媽的不會有人接受我這樣半妖半仙的怪物這樣的話，你不就是喜歡我，不是嗎？哪怕花將軍在你面前，你不也是喜歡我？」

「唔……是的，我喜歡你，喜歡你……」趙霽索性不再去想其他，緊緊地將岳青蓮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只要，只要你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岳青蓮在她耳邊，低聲說到。說這句話的時候，青蓮仙子的眼神閃了一下，似乎另有深意。

趙霽點頭，將這人的手和自己緊緊相握，再十指相扣。她沒有人類的戀愛經驗，也沒有白轉千回的心思，更沒有像唐笑那樣漫長的經歷。她只知道既然對方那樣喜歡她了，她自然也要回應趙霽想，或許這人以後都不會那麼冷清了。她一定要變強，變強帶她離開天庭這個鬼地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