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

陣眼裡，唐笑的原型與其說還是一隻狐狸，不如說更像人間快接近死亡的流浪狗，還是最瘦骨嶙峋的那種。

原來雪白而濃密的毛髮，已經被黑氣和冰雪侵襲的只剩了一點點，勉強能蓋住被割的一道又一道傷口的皮膚。而那露出來的皮膚，也不是粉嫩的，而是粉色裡面透露出了黑色，更別說有一些地方還在不停的流血。

即使不用自己的修為，用肉眼都能看到那些黑氣是怎麼侵入唐笑的身體，又是怎麼在侵入之後讓她不停的抽搐，猶如人臨死之前的掙扎。

周青青哽咽著喉嚨，叫了一聲「笑笑」。

白色、不，灰白色的狐狸睜開了眼，冰藍的眼眸都像帶上了一層白霧，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周青青的手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麼樣，你化成原型做這陣眼，我立刻放了她。」周青青身後，岳青蓮得意的聲音傳了過來。

「……」回頭，她憤怒的眼眸對上的，確實岳青蓮根本無所謂的眼。

「青青，不要，你快走。如果失去了，我活著真的也沒什麼太大的意思。」依舊是原型的唐笑一邊咳，一邊說。她的眼眸終於有了些生氣，周青青也看的出來她想站起來，但連動動腳都顯得那麼困難。

「不要。」我才不要你這樣！第一反應只是心疼的周青青，本能的遵循著她的內心哭了出來。

「青青……快回人間，乖……」唐笑繼續舔著她的手背，安慰她。

岳青蓮看著這一出你儂我儂拍起了手：「真是夠精彩的！我其實一直都不懂你們這些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的人到底怎麼想的，天下那麼大，為何非要為了一個人要死要活？」

「你永遠不會懂得。你永遠不會懂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會有怎樣的甜蜜。像你這種人，不，是像你這樣的神仙，即使得到了天下也不會快樂。沒人會陪你說話，沒人會陪你享受！孤獨，你只配和孤獨一起過一輩子！」

這挑釁一樣的話，沒有激怒到岳青蓮，反而讓她挑起了眉毛：「所以啊，你是沒說錯我確實不懂。就像你鳳鳴劍不是也不懂天下在手是怎樣的感覺嗎？你我根本就是不同的兩類人不是嗎？你又何必來對我說一些膩膩歪歪的話？現在我只問你，你，要不要化為本體入這陣眼之中？！」

最後一句話落下，岳青蓮臉上兇狠頓生，她的蛇尾和信子也露了出來。青著一張臉，瞪著周青青。

周青青看了看唐笑：「你真的能放了她？」

「我要一隻狐狸精有什麼用？難道我還想養寵物不成？如果她不夠讓你下決定，那你看看這個。」岳青蓮說完，手指虛空一劃，一面鏡子已經出現在周青青面前。

而鏡中，蘇妲己手中正有一株小小的芍藥花，似乎蘇妲己一捏，那花朵兒就死了。

「怎麼樣，要不要救你的朋友？如果一個不夠，還有其他的。比如你在人間的朋友丁艷，再比如你在人間的母親。」

「住口！別說了，我去就是！」再也聽不下去的周青青，出聲阻止了她。

也不顧唐笑還在哀號，周青青對她露出一個笑中帶淚的表情，然後閉上了眼睛。

淺淺的紅光，從她的周身散發出來。隨即越來越強，越來越烈，連帶著周圍的黑氣都被燃燒的一絲不剩，只留下一些像鎢絲一樣的灰燼。而等這紅光過去，一把鋒利的長劍慢慢的破煙而出，露出火焰一樣的光芒！

「青青……」拼盡最後一口氣，唐笑想掙脫鏈子衝上去，咬住岳青蓮的脖子來一個同歸於盡。這一刻，她才不在乎什麼天規天條，哪怕死後再入輪迴受苦，她也不要看見自己的姑娘在這世上灰飛煙滅！

憤怒讓她像是迴光返照一樣，竟然掙脫了鏈條，一躍而起狠狠像岳青蓮撲了過去！

然而，一身的傷又怎麼可能是這位仙子的對手？岳青蓮在挨了一爪之後，幾乎立刻就在第二招的時候掐住了唐笑的脖子，手一揮狠狠將她甩了出去！在她幾乎是要下殺手的時候，趙霽生生攔下了她！

「現在要緊的是鳳鳴劍，她雖然是本體了但還有一點意識，你真把狐狸精怎麼了她玉石俱焚怎麼辦？」趙霽一邊抱住奄奄一息的唐笑，一邊勸道。

一臉殺氣的岳青蓮這才停下了手，她這一刻的神態，哪裡還像一個神仙？！

「青青……」嘴角流著血，身體里內臟都快被打散了一大半，唐笑的口氣真像是死了一回一樣。

趙霽抱住了她，在她耳邊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你別擔心，鳳鳴劍不會有事的。現在的事情除了你不知道，其他人都已經安排好了。」

唐笑冰藍的眼裡露出了一些疑惑，也露出了希望。

「沒告訴你，是因為確實沒時間告訴你。剛才景象里的蘇妲己，是我師父變得。」

「啊？」

「噓，你輕點。南極仙翁收了我做徒弟，周青青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唐笑這才算是安心了一些，可她一雙眼望去那周身都是烈火的鳳鳴劍，還是憂心忡忡的很。

「好了，快好了！哈哈！」在鳳鳴劍的劍身就快完全沒入那個凹口的時候，岳青蓮面部的表情已經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狂熱了。

這天庭，清冷異常。於是本性，越是壓抑也就越是容易失常。她在是蛇妖的時候就不是什麼需要感情的妖怪，只是那時成仙是唯一的寄託。而今成仙了，少了寄託又多多少少因為蛇妖的本體而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她又怎麼不會在這漫長的歲月里逐漸失常？

花木蘭也好，趙霽也好，不過是漫長歲月里的調劑。即使像周青青說的，她們可以為她出生入死，對於她而言也沒有爭權奪利不斷變強來的好玩。

現在，現在這目標，就在眼前了啊！

或許是這般太過狂熱，她居然沒有看到，不遠的天界限上，白壓壓的一片已經出現。天界那麼多神仙，突然之間沒了蹤影這麼一件大事，她，居然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