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懸崖之下
懸崖邊上,大黃狗在旁邊狂叫,眼看四個蒙面殺手緊迫逼近,身後卻已經沒有了退路!
一路莫名的狂奔逃命,楚伯玡卻連開口質問的機會都沒有,眼前一道白光閃過,脖頸間劃過一記冰冷,一股暖流涌了出來。他張著嘴,卻喊不出聲音,只看見有一股血柱噴射而出,化作一陣猩紅的雨,而視線在血光下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大黃狗一聲哀嚎,奔至他的背後,但即使頂住他的背脊,他依舊無法撐起已經力不從心的身體。此時,山下的家園,正一片火光,而他,也要命隕於此!眼前這些人,因何如此凶很殘暴!可惜,他再無機會得知。
其中一個蒙面殺手,雙目殺氣凌人,抬腳便向他狠踹踢來。
楚伯玡用盡僅存的知覺,感受生命的最後一點真實,便是下巴一歪的扭曲。驚恐的雙目,用盡最後的光明,看見自己噴出的鮮血,浸濕了殺手的面罩。隨後身子一輕,被那一腳的力量送至半空之中。
大黃狗拚命咬住他的腰帶,但已無法將他拉回地面。
楚伯玡睜著眼,看著大黃狗驚恐的扭動四肢,也隨著他的軌跡,一起往下沉墜。直到眼角里最後的一點光明失去,陷入無盡的黑暗,他都無法閉眼。
這就是人死後的世界,陰間地府么?
楚伯玡看著這個灰暗無盡頭的世界,絲毫感受不到身體的重量。迷糊之中,似乎有人正大力的將他向上拉扯,他想轉身,卻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微微扭動脖子。只見一個黑影,輪廓熟悉,原來是他家的大黃狗!
楚伯玡張口想喊,卻吞入一口冰涼絲滑的東西,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這才感覺到身輕無力,如失重一般浮在半空之中。
怎麼不見索魂的黑白無常?難道是墜崖后粉身碎骨,成了孤魂野鬼么?楚伯玡再次張口,又吸進一口冰冷的東西,隨後只覺得整個人虛無縹緲,腦中一片空白,便失去了意識。
……
一個巨大湖泊,近乎圓形,直徑約有十丈余。湖岸四周,懸浮著幾十條身軀粗壯如水桶一般的黃金巨蟒,它們彎曲的身體鑄成一面四五米的高牆,鮮紅的蛇信子,窸窸窣窣猶如長劍一般,皆是目光如炬。
湖的中央,躺著一個錦衣藍袍的男子,那張臉,分明就是楚伯玡,只見他雙目圓睜,面色慘白,沒有半點意識。而他的身邊,正立著一個衣著青衫的高瘦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紀,雖是戰戰兢兢,卻是視死如歸的氣勢。
在他二人五六米遠處,站著一個玲瓏少女,白衣素裹,眉目清秀,一臉稚氣,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但是目光冰冷如劍,正與青衫少年的怒目對峙。
兩人無聲,未動,如此安靜的對峙,持續了很久。直到楚伯玡醒來,才打破了這個僵局。
原本失去意識的楚伯玡,突然感覺胸腔一緊,禁不住大力嗆出聲來,遂覺體內一口悶氣順暢,全身舒展有力,彷彿活過來一樣!
他登時一個激靈,站起身來了,用力的眨著乾澀的眼睛。待視線變得清晰后,眼前的一幕,震驚或者匪夷所思都不足以表達他此時的內心感受。那些築城高牆的巨蟒,若是伸展之後怕是會有二十多米的長度吧!
若是換在生前所見,這樣的場面,換做是誰,恐怕都會被嚇到癱軟無力吧。只是如今,他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又何懼這些。楚伯玡當下只是覺得,不過是索取一個亡魂,擺出這樣的陣仗,未免過於浮誇。
青衫少年?白衣少女?楚伯玡看著遠近不一的兩人,以為他二人是陰間的勾魂使者,便拱手行禮,「請問,二位是陰間派來的使者么?」
青衫少年聞言,回過頭,卻是滿臉的激動之情難抑,雀躍上前立即抱住了楚伯玡,「公子,你醒了,太好了!」
這一舉動,無疑將楚伯玡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推開青衫少年的手,內心不禁疑惑道,怎麼陰間的索魂使者,對待亡人之魂,都是這般親昵的舉動么?雖說身已死,但楚伯玡仍有些顧忌的往後躲開一步,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立於水面之上!
青衫少年一怔,似乎未想到眼前的人竟會是這樣的反應,腦中靈光一閃,便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便馬上開口道,「公子,我是青風啊!」
青風?
楚伯玡搖搖頭,並未將青衫少年與自己的大黃狗聯繫起來,而是在半躲半移間挪開與他的距離。這裡,當真陰冷寒氣!楚伯玡感嘆到,將視線移向白衣少女時,只見她那一襲白衣長裙散著淡淡的光,清冷詭異。
而青衫少年自知此時身處險境,縱使急不可耐的想道出心中秘密,還是暫且將話咽回肚中。他警覺的轉身,只見那個白衣少女仍是一動未動,目光冷冷的落在楚伯玡的身上,彷彿要將他看穿看透。他正要開口質問,白衣少女卻突然起步。
只見她腳下輕然,徐徐邁步,一步一個水印。只是腳下離開,水印立即消失,不留半點水紋!
楚伯玡看在眼裡,自是驚異不已,便在原地動了幾步,果然也是如此!甚至連腳上的布靴,都沒有粘上半星水跡!這湖,水面靜止分明如鏡一般,倒影清晰可見。
隱約間,楚伯玡看見他的脖頸間,那一處明明被一劍破喉,但此時不僅沒有了血痕,連傷口都沒有!伸手一摸,當真光滑完好!難道死後的靈魂,不會留下身體的傷痕么?
「公子,你的劍傷……不見了!太好了,公子,我們沒事了!」楚伯玡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青衫少年的眼中。
只是他的激動,楚伯玡無法理解,而是再次推開他伸過來的手,疑惑反問道:「小兄弟,我們生前認識嗎?」
就在此時,白衣少女已然而至,身形一躍,即已懸在他二人的上方。手中不知何時,已多出一把長劍,正狠厲劈來。楚伯玡見狀,下意識推開青衫少年,生生受了白衣少女一劍。
他原以為是自己下了地獄直接受刑了,但又實在想不出自己生前究竟做了哪些十惡不赦的壞事。這一劍,本該會卸去他的左肩臂膀,只是劍光遊盪一圈就消失了,身體仍完好無損。誰知只是劍痕處游過一絲冰涼,楚伯玡動了動肩,連半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而青衫少年早被嚇的睜目結舌,身體僵直而立,不知所措。
未等楚伯玡開口詢問,白衣少女小臉一擰,揮起長劍再次砍了下來。劍風冷冽,速度之快,根本沒有躲避的時間,這毫無章法的一陣亂砍,片刻之間,楚伯玡的身上已經凝出一幕白光。
此時,四周鑄成高牆的幾十條黃金巨蟒,全口巨口齊開,都是一副獠牙猙獰,口中吼出低沉的聲音,彷彿在吶喊助威,空氣中瞬間升起一陣腥臭的氣味。
站在一旁的青衫少年,只能望著那一股激流劍風下的白光,縱使擔驚受怕,青筋暴起,也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直到楚伯玡身上的劍光幾乎凝成一個光球時,白衣少女才收劍,停了手。
身受亂劍的楚伯玡,只覺的周身一陣冰寒之氣,滿目白光。不一會,待白光散盡,他仍是原來的模樣,身體沒有半點損傷。若是平常,這必定是千刀萬剮成了碎骨肉泥了!
「請問姑娘是陰間的使者么?若是將我受刑,可否先讓我與父母妻兒見上一面!」楚伯玡躬身祈求。
「不是。」
「……」她若不是地獄使者,究竟與自己有何仇怨?竟在他死後還有千刀萬剮!楚伯玡還想再問,眼前一個虛影晃過,白衣少女已經站在了五米開外。「姑娘請留步,你這樣亂劍砍完就走,不應該留下一些什麼話么?」
白衣少女停了腳步,轉過身,語氣淡漠,「既然這個湖,給了你不死之身,當是天意,我便不再追究。」語畢,即化作一抹淡淡白光,消失了。築城高牆的巨蟒,緊隨其後,也瞬效消失沒了蹤影。
此時,天上既無月也無日,灰茫一片。
看到楚伯玡無恙,青衫少年又驚又喜,提上喉嚨的心,終於緩了下去,又聽聞他得了不死之身,心中之喜更是不言而喻。只是這次他沒敢魯莽的上前,而是跑到楚伯玡面前,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但是楚伯玡無心理會他,而是心急的想要追問白衣少女,便避開他而走,循著白衣少女消失的方向奔去。青衫少年無奈,也趕緊追上他的步子,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湖面,踏著岸邊齊膝的青草直奔樹林而去。
突然一條黃金巨蟒伸出了腦袋,擋住了去路,楚伯玡想要硬闖,青衫少年沒有拉他,巨蟒一張口,一陣腥風襲來,將他二人吹倒在地。
樹林深處,飄出一個聲音,不帶半點情感的警告,「你二人切記,不可踏進這樹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