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五
「據說很早以前,當前朝皇帝還在的時候,他老姐,也就是長公主和駙馬路銘十分恩愛,生了一個娃,叫路霞兒。」
「後來發生了各種爭奪皇位的事情,事變中長公主捲入紛爭離世了,她老公路銘覺得沐皖是幕後黑手,於是進行了長達好幾年的報復……」
溫仁煙「啪」地把本本蓋上,放下了筆,對著面前的沐皖說道,「你說得是這樣吧。」
沐皖點了點頭,「還算聰明。」
溫仁煙立刻石化,以沐皖那惜字如金的個性,他還需要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才能推測出沐皖要說的故事好嗎?「路銘沒想到自己疼愛的女兒竟然喜歡上了你!於是想藉此威脅你,如果你不從就幹掉你,對吧?」
沐皖又點了點頭,「還算聰明。」
溫仁煙翻了翻白眼,如今一切都水落石出了,路銘為了報復沐皖才來做了這些事,而柳親王又被他所利用,不過這些又有什麼呢?不管是路銘,路霞兒還是柳親王,總要為自己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因果關係,因果輪迴,說白了就是自己作死作的結果。
「如今一切都完成了,是不是就沒我什麼事了?」溫仁煙無所事事的摸了摸那本子的羊皮紙,算起來他已經在這裡有好一段時間了,雖然生活富裕人民幸福國家和諧,但是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他還是覺得很惶恐。
「恩。」沐皖淡淡道,「……三日後,我要上京。」
「上京?!」溫仁煙猛地抬起頭,「你上京城做什麼?」
一般來說,京城就是皇帝的地盤吧,沐皖去京城難道是……
趁亂篡位?!
「piu」的一聲,一粒小花生打到了溫仁煙的腦門上,他捂住腦袋睜開一隻眼,見沐皖緩緩當下手,桌邊一個小花生殼,一看就是為了打斷他的胡思亂想的。
「陛下招我商談路銘之事。」沐皖閉著眼雙手交叉著放在了面前說道。
「哦,你是去彙報的啊。」溫仁煙摸了摸腦門,「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在這兒等你啊。」
「約莫要到八月。」
溫仁煙的手頓在腦袋上,八月,不是要三個月了么?他從虛緣寺來到這裡也才一個多月有餘而已。「那我……」
「你不能待在這裡。」沐皖打斷了他的話,冷冷清清道,那話就好像他的語氣一樣,清冷得溫仁煙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啊,他不過是跟寺廟其他到這裡來超度的僧人一樣,來沐王府不過是借住,怎麼可能就以為這裡是自己居住的地方了呢?是因為這裡的環境好,這裡的設施齊全,這裡的美食多,街道繁華,還是……
這裡有沐皖在?
溫仁煙放下了手,勉強笑道,「我明日就啟程回虛緣寺。」
沐皖皺了皺眉頭,看了看他。
「那你明天送我回虛緣寺可以嗎?」溫仁煙假裝不在意地用手戳了戳剛才打他腦門的花生,「我自己回去有點不方便。」
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好在意啊!沐皖這一走,不一定八月會回來,突然從這樣的生活回到以往那樣孤身一人的修學生活,他還有些不習慣。不知道為什麼,遇到沐皖,他就感覺以前學習淡然的佛法都白修了,這算什麼孽緣啊?
「記得啊,明日一定要送我,就當最後送行了。說好了啊。」溫仁煙收回一直戳花生殼的手,也沒有看沐皖,便回房了。
夜晚格外清涼,溫仁煙躺在床上,緩緩進入了夢鄉。在每個夢中,他彷彿都能見到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亭子,一樣的石桌,一樣的沐皖在他的面前,一樣的自己坐在他身邊。一壺酒,一個木魚,一輪明月,一個說不明白看不清楚的故事。
後來,沐皖就不在了。只有自己,和著月亮,孤影成了三人。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醒過來,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夜晚已經過去,白天正在來臨。
「真不知道最近為什麼夢到了這些。」溫仁煙從床上爬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因為最近夢的越來越頻繁,他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和沐皖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了。可是他夢中的沐皖很年輕,按照這個年齡段,他是真的不認識沐皖的啊,況且那個景色,他似乎從未看過。
「唉,再見了,我的小壺壺。」溫仁煙起身收拾衣物,對著茶壺揮了揮手,他可沒忘記,今天是自己離開沐王府的日子。在沐王府雖然不過一個月,但他卻有了感情,如今說走就走,還真是讓人有些沒準備。
收拾好衣物,溫仁煙背著自己的包,披著沐皖送給他的貂裘,慢慢的走出了人來居。門口站著沐皖和一些侍衛,正站在那兒等著他。沐皖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髮絲隨著風在臉頰旁搖擺,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於是溫仁煙一溜煙地沖了過去,一個飛身滾上了馬車。
「王爺,再見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不會忘記的!我一定會找你報復……呸,報銷……呸,報恩的!」溫仁煙大吼一聲,雖然他很捨不得,但是早斷了他早點離開這個不舍之地,於是溫仁煙就要關上馬車門帘,這瞬間,卻看到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擋住了門帘。
溫仁煙:「咦?」
沐皖的手慢慢拉開了門帘,然後一隻精緻的靴子出現在了馬車上,然後另一隻精緻的靴子也踏了上來,然後……沐皖就上來了。溫仁煙目瞪口呆地看著沐皖儀態優雅地坐在他旁邊,拿起了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釀。
「我送你。」沐皖遞給他一個杯子。
「乾杯。」溫仁煙怔怔地跟他碰了碰杯。或許這是古代的禮儀?送貴客前必須敬一杯酒?畢竟沐皖是皇家國戚,很注重禮儀也是很正常的。
和沐皖幹了乾杯,溫仁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一路上沉默,直到到了虛緣寺,他下了馬車,看到白青竹在門口接她,才後悔剛才為什麼不跟沐皖說話。如果跟沐皖說了話,他現在就不會這麼不舍了,好歹還有最後的話說。
呸呸呸,什麼叫最後的話。溫仁煙扯了扯自己的嘴巴,既然沐皖都送他來了,給了他這樣一個路途的時間可以跟他聊天,為什麼自己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啊!說真的,他是真的對沐皖感到很不舍的,就算當初他離開虛緣寺,也沒有對虛釋大師感到很不舍。
「師兄。」溫仁煙扯著嘴巴,看著白青竹向他走來,「你來接我嗎?」
「你沒惹事吧?」白青竹打量了他一番,「你是做完事回來的還是被遣送回來的?」
溫仁煙怒,「我什麼時候惹事了?!你交代我給你帶的瓷器我都帶了好嗎?不要算了!」
白青竹微笑,「師弟,聽說你在王爺那兒十分安靜乖巧,這不愧是我的師弟。」
溫仁煙心中對他豎了個中指,轉過頭對著沐皖點了點頭,「王爺,我走了。」
沐皖「恩」了一聲,「去休息下吧,我找大師有點事。」
溫仁煙朝他揮了揮手,轉眼就消失在視線里。
白青竹等溫仁煙離開后,才對著沐皖鞠了個躬,「這些日子,師弟承蒙王爺照顧了。大師已在大堂恭候多時,請王爺跟我來吧。」
沐皖揮退了所有的侍衛,跟隨白青竹到了大堂。大堂中,虛釋大師正背對著他們,手上拿著一串佛珠,聽到他們走進來的聲音,轉身笑道,「王爺,不知您說有事找我,是何事?」
沐皖對他略微點了點頭,「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虛釋大師摸著佛珠的手慢了下來,眯起眼睛看著沐皖,「哦?」沐皖從未有對人請求,如今卻專程來找他,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想帶溫仁煙回沐王府。」沐皖淡淡開口道,「母後有了他的照應,也不需要常常往來虛緣寺。而且……」
「而且,你也有私心,對么?」虛釋大師摸著佛珠,看著沐皖。
「大師明白就好。」
虛釋大師笑了笑,看著不遠處的天空,「仁煙的命格奇特,我曾經為他算過,發現他的命格,連我,似乎都無法算出來。每個弟子的靈魂,我都能感受得到,而仁煙的靈魂,我似乎無法觸碰。當我想強行算的時候,從他的靈魂中散發出來的精神,竟然能讓我感到有些許的敬畏。」
沐皖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解。
「雖然我算不出他的命格,但是你們之間似乎有些緣分所在。」虛釋大師緩緩道,「總之,一切,都要等到命格揭開的時候吧。至於仁煙……」
「那你就帶走吧啊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終於沒人損我惹哇哈哈哈——」
虛緣寺一片烏鴉從竹林中飛過。
溫仁煙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好像躺在什麼柔軟的地方……這地方還震動。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覺得自己正在馬車中,那馬車呼呼地馳騁,窗外是從未見過的風景,這讓他一下就醒過來了。
「我又被綁架了?!這不科學?!」
溫仁煙剛喊完,便聽到邊上有人說道,「醒了?」
於是溫仁煙轉頭驚恐道,「沐、沐皖?!為什麼你在這裡?!為什麼我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