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蟲族
「滋滋……」
大片蟲群移動的聲音傳入耳中,地面迅速由紅色變成黑色,巨大的黑色鋸齒將沿途所有障礙物剷平。很快,地平線的另一邊出現了一座遮天蔽日的移動堡壘,它表層是黑色,有著蜂巢似的建築結構,但它是一格格圓形,間隙間由白色分泌物填充,看起來像巨大的巧克力牛奶夾心餅。
但是當它離得近些,就能看見表面密密麻麻蟲子,它們像魚游在水裡一樣穿梭於白色分泌物,不斷從圓形小格子里搬運著什麼。
等到了銀髮首領面前,那些蟲子迅速匯聚成一股股的,它們像溪流似的淌下來,堡壘迅速坍陷出一個空洞,有點像城門。
「請進。」
這是一個相當柔美的女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總有點回聲。這些回聲的尾音激蕩在空曠的大荒漠上,顯得有幾分森冷可怕。
「莉莉絲大人。」銀髮首領解開了宇航服,下面是鼓脹的肌肉和累累傷痕,「你理應出來見我。」
那些傷痕全部呈現鮮紅色,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很新,但是從排布層次來看,它們被製造出來的時間又不一樣。
「六百一十四道聖痕……」堡壘間傳出一聲幽幽的嘆息,「我敬佩你,亞特蘭蒂斯的勇士,報上你的名字。」
「艾賽亞。」
更加嘈雜的蟲群移動聲響起了,無數只工兵蟲開始瘋狂移動,它們將整個堡壘外層逐漸拆卸,一個個圓形格子落得滿地都是。這層堡壘下面不是無數大大小小的房間,而是一個乳白色的,和堡壘一般大小的巨型蠕蟲。
它圓滾肥胖,看不見腿,一團又一團棉花似的肉從蟲群間擠出來,把那些忙碌的蟲子排開,一股股落在地上,揚起的塵沙就有幾十米。因為太過沉重,所以它只能由蟲群建構這樣的「堡壘」,然後才能進行移動。
銀髮首領走上前,微微欠身,親吻它擠滿白色肥肉的觸鬚:「這麼多年未見,您還和從前一樣美麗優雅。」
那個柔美嬌弱的女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沒有了迴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是這個巨型蠕蟲發出來的。
「我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它,或者說她,語氣輕快地說道,「至少它並不符合類人生命的審美,所以你不用這麼誇我,艾賽亞。」
銀髮的超寄生體再度欠身,這敬意卻不是針對蟲族女王,他說:「王裔們以強大為美,我以他們心目中的美為美。」
女王的笑聲回蕩在曠野上,她問:「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母巢。」艾賽亞回答。
蟲族和亞特蘭蒂斯裔有點像,它們都會在宇宙間漂流,走到哪兒就征服到哪兒。蟲族依賴的是母巢,而亞特蘭蒂斯裔依賴的是亞特蘭蒂斯宮。
現在艾賽亞開口要借個母巢……怎麼也有點誇張了。
乾冷刺骨的風割過大地,巨型蠕蟲的身子隨著呼吸起伏了一會兒,最後她回答:「我的祖輩常說,永遠不要與亞特蘭蒂斯人做交易,因為不管你得到了什麼,最終都會付出生命。」
艾賽亞扣在弓弦上的五指依次收緊,他笑意盎然:「那麼您的祖輩有沒有說過,如果不跟亞特蘭蒂斯人做交易,不僅什麼都得不到,還同樣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蟲群窸窣不止,它們躁動著重新將女王覆蓋起來,重新變成之前移動城堡的樣子。
「我不喜歡動粗。」莉莉絲的聲音又一次變回那種充滿著空洞回聲的質感。
「說笑了,北方蟲族現在的領土,哪一片不是您親手打下來的?」
艾賽亞將弓箭遞到身後的類人生命手裡,從宇航服內側取下一柄短匕,匕首非常精巧,帶有明顯的亞特蘭蒂斯風格。他這個動作迅速引起了所有蟲群的關注,砂石之下不斷有蟲子跑出來,然後密密麻麻地堆壘,在女王面前形成堅固的壁障。
又一陣黑紅色颶風吹過,揚起艾賽亞的銀髮。
他將匕首舉起,卻沒有攻擊女王,而是朝向自己。他全身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匕首調整了幾次角度,最終鎖定了肩膀。
一刀,順著肩部的肌理而下,一直抵達手肘。
那張雌雄莫辨的面孔扭曲起來,看上去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他全身青筋暴起,所有鮮艷的傷口都往外冒血。
「聖痕……六百一十五。」
這句話一字字從他牙縫間擠出來,周圍天空忽然暗了下去,原本的天幕不知被什麼遮蓋,無數赤色的星星亮了起來,將黑夜染得如地面一樣紅。
這片星球一向乾燥的空氣里似乎吹起了濕潤清醒的空氣,鮮花與酒散散發出微醺的芬芳,水中流著碎金與寶石。
女王發出凄厲的哀嚎,肥胖無力的身子瘋狂扭動,那些覆蓋在她體表的蟲子紛紛被碾碎。
將視線拉遠,有一座看不見首尾的巨大宮殿覆蓋在了這片星域之上,它周圍有無數衛星,全部是紅的。這座宮殿擋住了其他星星的光,導致整個蟲族星座的夜幕都染成紅色。
「亞特蘭蒂斯宮?」女王的聲音完全變了調,她從尾端排出一顆銀色的卵,「快點把它移走!我願意交出母巢!」
「我有讓您回答第二次嗎?」艾賽亞渾身浴血,笑容柔和,他的匕首再度劃過健碩的*,天幕似乎是用他血染的,顏色也越發鮮艷了,「聖痕,六百一十六。」
他眼中閃過厲光:「王命,誅!」
*
時間是凌晨三點四十分,地點是郊區山中獨立別墅附近,跟醫療兵和軍方醫學專家一起趕到的人是弗蘭克思。
他軍裝還沒換下,黑色風衣,金色肩章,墨綠色套裝半敞,裡面居然也不是標準的白色襯衫,而是毛髮旺盛的胸膛。
「怎麼樣?」他急匆匆地走過來,伸手就按在路歇爾左胸上,「重力測量器跳了多少?」
「……」路歇爾沒料到有人可以摸胸摸得這麼坦然。
她抬頭看了一眼艾因,發現他繞到一邊跟醫學專家解釋情況,醫學專家的臉色看起來特別不好,估計是心裡責怪他但是又不敢說出來。
「我問你話呢,跳了多少?」弗蘭克思把亂七八糟的設備放下,直接把手從路歇爾裙子下擺伸進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從前面掀起了胸罩,看那架勢是準備把測量裝置貼肉放。
路歇爾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然後一腳踢他腿上,自己跑開了。
艾因終於看向這邊,路歇爾抱胸瞪著他。
弗蘭克思懵懵的:「你說啊,重力測試器到底跳了多少?」
「三四十次的樣子。」路歇爾盡量心平氣和,告訴自己弗蘭克思是不把她當女生看的,所以也不吃虧——她不知道上次弗蘭克思跟艾因談起過她的「身段」問題。
「我來吧。」艾因從地上拿起弗蘭克思帶的那堆儀器,然後打開後座車門讓路歇爾進去。
路歇爾進去之後很主動地撩裙子。
「不用。」艾因止住她的動作,從箱子里拿出測量裝置,然後聽了一下心跳,「我剛剛問過了,其實問題不大。」
「需要開胸腔做手術嗎?」路歇爾問。
艾因一開始沒有說話,安靜地聽了會兒之後才回答:「不需要。」
路歇爾鬆了口氣。
「抱歉。」艾因的聲音低低地從上方傳來。
路歇爾驚訝地抬頭:「怎麼了?」
「我犯了個錯誤。」艾因坐在後座,微微闔眼,連續一周的高強度工作和深夜奔逃對他來說有點吃力,但還不足以讓他卸下防備,「之前確實有些線索是指向內北方總督的,但是我這邊主要資源被牽制在西北和東北,很難在內北星域進行徹查。這次遇險確實有我的責任。」
路歇爾點頭:「明白了,那我也犯了個錯誤。」
艾因斜睨了她一下,眼睛半張,少有地露出點慵懶。
路歇爾瞬間熱血沸騰,一把揪住他領子說:「早知道現在這麼累,我白天就該辦了你。」
「……」艾因看著她,可能確實是累了,揪他領子的力道都沒有平時那麼囂張,「明白了。」
他把路歇爾的手拉下來,就在路歇爾以為揩油無望的時候,又被他用力一帶,直接撲進懷裡。
「你脫衣服。」她跨坐在艾因身上,為了降低艾因戒心,又義正言辭地加上一句,「那些勳章蹭著太疼了。」
艾因沒動靜,手在她腰上輕輕揉捏,結果路歇爾立刻掙紮起來。之前車子上上下下飛檐走壁,把她顛出一身瘀傷,隨便一碰都疼。
「停停停,你別摸那兒……」路歇爾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艾因說出這個台詞。
艾因低了低頭:「疼?」
路歇爾柔弱地點頭。
艾因忽略她造作的表情,把裙子從她膝上撩起來,一直抬到腰際。白色的內褲露在外面,純潔無辜,腰側的淤青還沒太顯,紅紅的,覆蓋在白皙的肌膚上,異常艷麗。
「回去上點葯。」他說著,鬆手想把裙子放下。
「就這樣?」路歇爾眯起眼睛,艾因可以感覺到她呼吸中泛起的色.欲。
他想收手,但是被路歇爾扣住手腕,指尖隔著單薄的布料在柔軟的地方蹭了一下。幾乎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路歇爾半裸著的身體貼過來,輕輕含住他的耳垂,發出黏膩的吮噬聲。
當她的手開始往腰帶上摸的時候,艾因一把按住她肩膀將她拉開了。
「嘶……」路歇爾發出一聲痛呼,眼淚都要出來了。
艾因怔了下,把她裙子系帶解開,柔滑的布料順著肩頭滑落,那上面一道道的全是血痕。
有一道特別長,從肩頭一直抵達手肘,也不知道她怎麼弄出來的。
「樹枝抽的。」這下路歇爾是真柔弱了。她把頭抵在艾因鎖骨處,想偷偷蹭眼淚,但是被他掐著下巴抬起來了。
他低頭,嘴唇靠近她眼角,一點點吻去濕潤的淚水。
路歇爾往他身上蹭著,整個人柔若無骨,艾因的手指從她內褲側邊縫隙間伸進去,細緻地挑撥,撫慰,粗糙的薄繭點燃熊熊烈火。路歇爾可以感覺到他抵在自己腿間的硬度與熱度,把身子抬起點就想往下坐。
這時候車窗外冒出一個滿臉絡腮鬍的腦袋。
「怎麼這麼長時間沒見出來,你們到底……」
聲音戛然而止。
艾因立刻伸手摸到旁邊的風衣,往路歇爾光裸的背上一披。他動作幅度略大,路歇爾被按了個猝不及防,沒撐住直接坐到底,瞬間被刺激得猛一仰頭,口中發出一聲介於尖叫與呻.吟之間的奇怪聲響。
弗蘭克思硬著頭皮把話說完了:「……在幹嘛……啊……」
知道他們倆關係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現在有人問他對於看見自己老戰友跟一個女人以最親密的姿態糾纏在一起有什麼感想,他估計會說沒什麼想法,一起打仗這麼多年,有什麼沒看過的。
但是艾因,他還真沒見過他跟任何雌性生物有過這樣的關係。
「再等一下,或者你們先走也行。」艾因聲音還很穩,路歇爾已經喘得不行了,這完全是體力差距。
弗蘭克思下意識地反問:「一下?」
艾因回頭看了他一眼,把裝甲降下來。
弗蘭克思在他這兒吃了灰,回頭看向一邊傻站著的醫學專家,沒好氣地說:「看什麼看!再看不怕他把你眼睛挖了!」
「要挖也是先挖你的。」這個醫學專家居然還不怕他,一推眼鏡說,「還要砍手。」
弗蘭克思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走走走,他們要在這兒過夜,我還不想湊這個熱鬧呢。」
「參謀長也不想你湊。」
「你到底是醫學專家還是耍嘴皮子專家?別,這個問題不需要你回答!趕緊走,再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留這深山老林喂熊。」
他們的聲音一點點遠了,車裡路歇爾還沒緩過氣來。
艾因向來是個有耐心的人,再加上她年紀小,身體條件也沒有完全成熟,之前的每一次都妥妥帖帖,前戲鋪陳漫長,很少會疼。
「你還好吧?」
不幸中的萬幸是,艾因很快把注意力從她肩上那道巨大血痕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我不好啊!」路歇爾哀叫,「腿上腰上肩上都是傷,還要被你虐待!」
她算是徹底沒力氣折騰了,手撐在艾因胸口嚷嚷著「你快出去我要回家洗澡上藥睡覺」。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非要在車上做。
「不要亂動。」艾因提醒她,聲音平淡,路歇爾也琢磨不出他是什麼心思。
她抬起頭想細看他神情,卻被他按住腦後一下埋胸,臉又磕了那堆金屬勳章。路歇爾氣得不行,今天一整晚就光被他按來按去了,什麼甜頭都沒吃到,吃進去還噎著了。
「別動。」這一次,艾因的聲音微啞,有不易察覺的輕顫,路歇爾可以感覺到他在自己身體里的脈動,「就這樣,一小會兒就好……我有點難受。」
這個「難受」應該更接近「把持不住」而不是「痛苦」。
路歇爾眯著眼,狀似乖巧地不亂動了,其實艾因一分神就掙開他的手,往他喉結上咬了一口。
「那我們繼續?」路歇爾含糊不清地說。
「……嗯。」
*
第二天醒來,路歇爾發現自己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昨天一整晚過得亂七八糟的,她隱約記得自己跟艾因在車裡翻來覆去做了很久,後來她累睡著了,艾因就開車把她送回家,叫她洗澡,但是叫了半天也只聽見她稀里糊塗的夢話,最後只能把她拎去浴室沖了一遍,最後上藥。
起床后發現艾因已經出門工作去了,她一個人又開始無所事事。
想了半天,最後撥電話給埃德加,叫這個臨時跟班來帶自己吃喝玩樂。
路歇爾拿起電話就說:「喂?你今天帶我去戰爭紀念博物館好不好,那塊兒有個特別好吃的海鮮店,看完正好可以嘗嘗。」
那頭似乎沉默了一下,路歇爾正不耐煩呢,結果對方一開口她就驚呆了。
「去戰爭紀念博物館的人一般都對革命戰爭有很深的了解,你在那邊要是被認出來,我可真沒法救。」對方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說,「不過如果你真的想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怎麼是你?」路歇爾低頭看了好幾遍這個破電話,但是它功能缺乏,什麼都沒顯示。
「因為你打到我私人電話來了。」
接電話的人居然是新西南總督蘭德·沃爾莫。
路歇爾覺得自己被艾因算計了。因為這個電話平時艾因是不用的,他有專門的通訊器,而路歇爾的聯絡對象又只有埃德加一人,所以她平時習慣按重撥,也就是自動輸入上次輸入過的號碼。
結果今天睡一覺起來,上次輸入的號碼就變成了蘭德的。
「我不去了。」她悶聲掛了電話。
約莫二十分鐘后,敲門聲響起,路歇爾叼著一片邊緣烤焦的麵包開了門。
眼前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
外面狹窄的樓道里擠滿了軍人,他們胸口的雄獅金章讓路歇爾有種不好的預感,而讓她這種預感成真的,是從那群人中緩步而出的青年男子。
他依然高瘦精幹,白色手套一塵不染,嘴唇抿出刻薄的弧度。從穿著打扮和精神面貌來看,換屆改選問題對蘭德的影響並不大。
真奇怪……明明他是改選前名列頭號的輸家預定者,這盤還真讓他翻了。
「走吧。」蘭德朝她伸出手,禮儀舉止無一不是得當的。
可是路歇爾沒忘了那天在舞池他把手放自己屁股上。
她縮回頭,想關門。
蘭德一伸手卡在了門和門框之間,路歇爾怎麼拉都拉不動,最後被他連人帶門一起翻出來了。
「我把場都清了,你不去,難道我自己一個人去?」
埃德加只是愛玩,論影響力和手段都是比不上面前這傢伙的。
路歇爾生硬客套地說:「你開心就好。」
蘭德點點頭,身後上來兩個軍人,一左一右,半拽著路歇爾下了樓,然後一把塞進車裡。
這劇情跟年前圍獵會簡直一模一樣。
「我來之前問了下戰爭紀念博物館的講解員,全部參觀完大概要三小時,午飯可能有點晚。」蘭德照例坐在她旁邊,挨得很近,但是言行舉止並不逾越,「海鮮餐廳我也已經清好場了,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他說這話時似乎不經意地往路歇爾小腹看了一眼。
「沒有。」路歇爾扭頭看窗外,卻發現有黑窗帘擋著。
整個密閉空間里只有她跟蘭德。
形勢不妙啊。
蘭德不主動說話,她假裝睡著,兩個人一路沉默到博物館門口。
門口有兩排工作人員整整齊齊地鞠躬,微笑露出八顆牙,中年發福的館長和那個年輕解說員看起來都很緊張。
蘭德先下車,再到她這側開門,彬彬有禮地扶她下車。
路歇爾只能挽著他,同時保持溫婉大方的微笑。
因為路歇爾身份敏感,這邊又人多嘴雜,所以迎接完畢后蘭德只留了個小講解員在身邊。
講解員是個年輕女人,高個子,細目淡眉,看起來很怕蘭德。她對路歇爾也有敵意,但是對蘭德的懼意佔據壓倒性位置,所以也沒空恨路歇爾了。
路歇爾對她說:「全部看完我都要餓死了,你直接告訴我這邊有什麼最值得看吧。」
這句話一下把講解員解救出來,她連忙說:「有個名人蠟像館,挺有趣的。」
紀念博物館一般比較枯燥,講解員看路歇爾年紀小,又是舊王裔,很多革命色彩濃厚的估計也不愛看,所以就給她推薦人物蠟像館。到時候挑點喜歡人物蠟像合個照,買點小紀念品,皆大歡喜。
她說完又小心地看了一眼蘭德的臉色,被蘭德逮了個正著。
「我陪她,隨便什麼都行。」蘭德臉上看不出好惡,但還挺耐心的,講解員鬆了口氣。
路歇爾一到蠟像館就開始亂轉,跟沒頭蒼蠅似的,也不理後面的講解員和蘭德。
「你找什麼?」蘭德拉住她問。
「斯溫伯恩參謀長。」路歇爾理直氣壯。這裡面有很多熟悉的革命軍面孔,但是沒有艾因。
講解員氣喘吁吁地跟上:「其實我們有聯繫過參謀長,但是他沒允許……」
路歇爾回過頭,一尊肅穆的蠟像撞進她眼裡,她忽然怔住,某些記憶倉倉皇皇地衝進腦海,揮之不去。
她問:「這個是誰?」
這尊蠟像跟艾因氣質有點像,理性嚴謹,孤僻清貴,冷硬的軍人氣場中還藏了幾分溫潤的書卷味。而且跟艾因一樣,他也是黑髮黑眼的,就連身量穿著都像得要命。
講解員帶她走到正面,蠟像前豎著信息銘牌。
「室女座盟軍總司令。」這是最大的那個稱呼,下面還有很多小的,「銀河系獵戶座懸臂戰略計劃總指導,偉大的軍事家、革命家、思想家、戰略理論家……」
再下面是名字,用他的母語寫的,路歇爾不認識。
「道格拉斯·林德。」蘭德沉默半天,終於說話了。
路歇爾還想了半天他跟艾因是不是有什麼親戚關係,結果不是一個姓。
「道格拉斯·林德……」她小聲地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繼續讀下去,手指甲嵌進肉里,「在推翻亞特蘭蒂斯裔的革命戰爭後期,為革命軍死守銀河系樞紐,制約亞特蘭蒂斯聯盟中的南方蟲族。最後於室女座對南方蟲族的第五次抵抗戰爭中……失聯,享年三十六歲。」
蟲族過境基本什麼都留不下,別說人了,就連機甲都會被吃乾淨。所以大部分「失聯」都是死了,信息銘牌這麼說也沒錯。
路歇爾聲音越讀越小,到最後基本沒聲了。
「你見過他嗎?」蘭德問。
「怎麼可能?」路歇爾嗤笑一聲,「我十五歲前都在亞特蘭蒂斯宮,他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已經死了。」
這麼說著,指甲卻嵌得更深了,幾乎要攥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