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千斤和萬斤
涼風送來,舔著火舌,屋外已經沒了雨聲,只剩檐帽在滴水。
趙甄輕挑著眉梢,看著他俊美的側臉輪廓,淡如水,卻美得醉人。
如果不是那日親力親為,她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沉靜如水俊逸似仙的男人竟然也會暴跳如雷!
能把他逼得一個火罐子,也算她老趙家的本事了。
蕭睿偏頭就看見她一臉痴獃的模樣,「你會醫術?」
他清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當然,我老趙家的醫術那可高明了,所制之葯天下無人能解,王爺需要什麼葯不成?」
說到「需要」兩字,她壞笑地盯著他,一副「哥倆好,有話就說」的模樣。
蕭睿無視她的眉飛色舞,「家在何方?」
蛤?家?
她眼眶裡的黑珠子流轉了一圈。
家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偉大的中國,火車地鐵滿地跑,火箭飛機滿天飛,一顆半截手指般大小的子彈可以打死一個人的地方。
可以這樣說嗎?說她是靈魂穿越,佔據別人的身軀在跟他說話,他會相信嗎?她還能活嗎?
想到這裡,她臉上的肌肉僵硬著,張口發不出半個音節。
猶豫著,她看進他的眸底那抹幽深,她琢磨不透的神色。
「嗯?」
他神色清涼,冷漠非常。
她卻在努力回憶那時候她蘇醒過來的那個村子,叫做什麼來著?
好像是臨、美、縣來著。
「咳!小子我是臨美縣來著!」
「據本王所知,大越王朝可沒有這個縣府。」
聞言,趙甄搔搔頭髮,搔搔下巴。
沒有嗎?
不是臨美縣嗎?還是臨丑縣,還是狍子縣?
唉,這賤人管這麼多干鳥?
「王爺,咱字據都立了,就差小子家的老母了,你若是對小子我這麼依依不捨,我家的老母誰管她的死活?」
「哦?你老母姓甚名誰,現住何方?」
他平靜的毫無情緒的問話,惹得她一陣不爽。
她只不過隨口編了一個謊話,誰知道這賤人非要刨根?
壓下心中那一口慍氣,她盡量控制自己不揍他!
「算了,王爺還是別問了,我家的老母估計現在已經病死在家了。」
蕭睿輕抿了口茶,「如此甚好。」
What?
這是他講的?
趙甄瞪著眼睛,懵了!
她不可思議地掏了掏耳朵,「你再一遍?」
蕭睿不回應,眼神滑過了她。
門口進來一道人影,是柴叔。他神色不明的掃了她一眼,轉而又向蕭睿回稟。
「爺,衙門的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把她帶過去。」
他眼神都沒抬一下,淡淡地吩咐。
趙甄掃視屋裡一圈,這裡除了她,還有誰?
衙門?帶她去?
說了這麼多廢話,結果是帶她去見捕頭?讓她坐牢?
「是!」柴叔沖著她挪了步伐。
「慢!」趙甄忿忿一揮手,跳上了桌子,正面直視著他。
「你憑什麼這麼做,老子我一沒有殺人二沒有放火,還對你下流無恥骯髒卑鄙的所作所為冰釋前嫌,你個王八蛋憑什麼?」
她踩著桌,擼起袖子。
「大膽,你小子給我下來!王爺面前豈容你撒野!」
柴叔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將她從桌子上硬生生的拽了下來。
趙甄條件反射,反擒住他的手,猛地給了他一記過肩摔。
「嘭」的一聲里,他同時悶哼。
趙甄啊,性情還好,但也個瑕疵必報的小女人,發起狠來一般的男人也比不上她。
蕭睿放下手中的茶盞,掃了她一眼,清冷的眸低閃過一抹怪異的光芒,冷峻的臉孔依舊有著冰山巔峰的形象,一句話說的又冷又寒。
「你欠了本王巨債還不服從,本王現在可依法就地處決你,但念在你年幼的份上,才從輕處理罷了,還不感激?」
「感激?呸,純屬狗皮!老子什麼時候欠了你債?老子的銀子還沒向你要回來,你反倒來栽贓陷害我,你簡直滿嘴噴糞!」
一口氣,她說的口水四濺,滿嘴的粗俗鄙夷。
「住口,小小野兒膽敢對王爺不敬!」
柴叔捂著肩膀從地上站起來,還不忘指著她訓斥,走著走著忽然腳下一軟又跪了下去。
趙甄氣咻咻地踢了他的膝蓋一腳,道:「你才給我住口。」
「人證物證俱在,還想抵賴?」
說著,蕭睿慢悠悠地拿出剛才那張字據。
攤開字據,上面她親筆落下的幾個大字還在那裡,還有他剛才執筆落下的幾行字。
仔細一瞧,她差點氣血攻心,最上面三個鐵錚錚的黑字是「賣身契」,內容竟然是她欠了四千兩的巨債,以身相抵…
「騙子!」
據書變成了賣身契!
她怒不可泄,臉孔已經扭成了一把,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這個死騙子。」
「放肆,不得對王爺無禮!」
柴叔站了起來,頒彎她的手臂,趙甄條件反射地又給了他一擊過肩摔。
「嘭」的一聲,他又摔在地上,沒有悶哼,只有慘叫。
「老子什麼時候欠你四千兩,又什麼時候說過以身相抵!」
蕭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可知本王是千金之軀?」
一聲反問,他優雅地端起茶盞,手背深色的牙印和纏著繃帶的另一手背落入她眼。
那是被她親了一口的手背,與千金之軀又有狗屁關係?
他細細品著茶,嘴角輕扯,那抹深色的淤青也攻擊著她的腦部神經,那是她昨天輕輕一摸的成果。
她不屑地鄙夷,「什麼千斤之軀,老子還萬斤之軀。」
柴叔爬了起來,拉著一張老臉走到蕭睿的身邊,正兒八經道:「放肆,什麼幾斤幾兩,睿王殿下的千金之軀豈是你這種粗俗寢陋的野小子可比的,這一手一個牙印,是不是你造成的?」
「是又怎樣?是他先無恥的欺負我在先的OK?而且我只是輕輕地親了他一口,誰叫他那麼脆弱!?」
「敢承認就好!」柴叔滿意地點頭,老臉露出了得意地笑容,隨即又指了指睿王殿下的俊臉,叫嘴邊那抹淤青。
「這是不是你所為?」
趙甄看到蕭睿黑著一張臉,嗤笑一聲。
「我不過是輕輕地摸了一下,誰知道他怎麼搞得,這麼把持不住,想青就青、想黑就黑?」
說話也是需要技術含量的,看著賤王爺越來越黑的臉色,她的惱怒就一掃而空,拍拍屁股跳上了桌,像一隻扑打著翅膀的興奮小雞仔,嘰嘰喳喳地叫著。
「我說你,真是賤的沒有原則,咱們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停頓了一下,她不懷好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掃蕩,觸及到他的雙跨,*地哆嗦了一下。
「嘿嘿,該看的也看了,好歹也算是你半個王妃了吧?你怎麼這麼狼心狗肺呢,不給我名分就算了,非逼我當你的僕役,至我於死地?」
看著蕭睿的臉色越來越灰暗,她簡直樂開了花,越說越有味道,還把手撘在他的肩膀上。
死也要死的壯烈一點,至少在賤人面前她不能輸了氣勢!
「你說你哪兒不好,就非得腦子不好,像我這麼俊俏可愛又大方的姑娘,你上哪兒找去?大晚上打著燈籠都未必讓你撈著,還僕役,簡直是傻逼。」
一番話落入柴叔的耳際,他慚愧地捂上了老臉,偷偷地「哎喲」了一聲。
蕭睿卻很平靜,平靜地瞥了他一眼,「出去。」
冷冰冰的兩字,頓時震得他魂飛魄散,忙不迭地連滾帶爬地出了屋子。
趙甄臉上笑靨如花,完全不知暴風雨前的寧靜。
「什麼千金萬斤,你看我立字據的時候那麼信任你,你卻來倒打我一耙,你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這麼對待我一個弱女子,你羞不羞?羞不羞?」
她手臂搭在他肩上,拳頭擂在他胸口,感覺觸感真好,又摸了一摸!
她摸了又摸,戳了又戳,搖頭讚歎,「嘖嘖,這身材的料子還真是不錯。」
蕭睿冷哼一聲,將她的手爪子甩開,拍掃了肩膀和胸膛。
「想乖乖地做以身抵債的僕役,還是欠債不還的讒賊,好好想想。」
這句話他說的極輕極寒,臉上卻毫無波瀾。
趙甄瞥了一眼他的冷峻的臉孔,靜下心來思忖了一番。
若是選擇後者的話坐牢便是她的後半生,若是現在選擇前者的話,也算是在這個世界給了自己一個身份,雖然身份不高但也不錯,若是哪一天她待膩了翅膀硬了也可以直接走人,這樣也是一線生機。
如此一想,她笑彎了柳眉,又不恥地湊了上去。
「那僕役好像等級蠻低的吼,要不你給我來個半王妃的名頭,我幫你掌管你的後宮嬪妃和財產,保證萬無一失!如若不然管家還是執事也好,我這人修理人的方法是有好幾套的,不能浪費這項技能。要是能給個將軍的職位也不錯,我上輩子就是那個職位,替你上陣殺敵保證讓你大開眼界。不過你看我不僅機靈還俊俏,擁有十八般武藝,三十六種獨門創新的絕技,七十二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技巧,一百四十四個多變的臉孔,要是能來個參謀士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她小嘴調戲地「噠」了一下,眉飛色舞地朝他眨下眼睛。
蕭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完了?」
「額,說完了,不過我還是要聲明一下,我的人格魅力可不止這麼一點。」
想想她還覺得不夠,便對他使勁兒拋著媚眼,「怎麼樣,對我的崇敬之感有沒有陡然飆升幾個層次呢?」
「恩」了一下,他道:「去端水來。」
「端水、幹嘛?」
「身為本王的僕役,不用給本王洗腳?」
「僕役?」
蕭睿慵懶地瞥了一眼,點點頭,「本王現在只需要一個洗腳的,你就來充當一下罷。」
說完,就見綉子端著一盆水從門口款款地走了進來,看到趙甄蹲在桌子上靠著他的肩膀眼神詫異,放下了水盆和毛巾。
「爺,熱水來了,綉子給您洗腳。」
說著,她蹲了下去。
「好好好,真是貼心的姑娘!」她喜笑顏開地讚賞。
綉子奇怪地看著她滿臉的笑意。
蕭睿餘光掃了她的笑臉,眸低掀起一抹異色。
「不用了,讓…」停頓一下,他看向趙甄,「讓小妮兒來給爺洗就行了。」
小妮兒…?
趙甄接收到他的眼神,眼珠子瞬間凸了出來。
「小妮兒、叫誰呢?」
他道:「瞧你高興的,行了,過來罷。」
二話不說,他將毛巾扔到她懷裡。
她看著手裡突然多出來的毛巾,再看到他臉上淡淡地笑意,頓時抄著毛巾往他臉上拍去。
「想要老子給你洗腳,你做夢,有本事自個兒洗去!」
甩完毛巾,她朝他拍拍屁股,辦了個鬼臉,立馬腳底抹油溜出了屋子。
蕭睿捏著手裡的毛巾,剛才的愉悅煙消雲散,一秒立即變得陰雲密布。
綉子觀摩著他的臉色,咽了咽口水,雖然不知道為何突然演變這一出,但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毛巾。
「爺,還是綉子來伺候您吧!」
說完,她蹲了下去,垂首掩蓋眸里的神色,嫩柳似的小手輕抖了一下,隨即慢慢地替他出去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