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人生何處不相逢
趙甄以為,林玖笙既然能被妖孽盯上,那麼她的身份和地位鐵定不俗,璽兒年紀輕輕就會武功,又跟林玖笙有一絲瓜葛,這一絲瓜葛是好是壞她不清楚,但是既然她的靈魂代替了她那麼就要好好活著,拋開從前的一切,活出屬於自己的一片色彩。
她扔下她,獨自駕著牛車離開。
路上的坑窪積了水,混著土,渾濁的很。
剛才被那臭老頭一摔,整個身子又濕又臟,她需要換一身衣服,然後找個地方歇腳。
天色漸晚,她駕著牛車到了鑾蓮村上,路過一間藥鋪便進去用從蕭睿身上摸來的銀子買了些葯,按照藥鋪老闆給的指示她一路狂奔去成衣鋪,買了幾件合身的男裝,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
進了樓上的客房,客棧老闆奇怪的很,趁她洗澡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塞了幾個披著煙紗的小姑娘進來,對著在浴桶中享受的她一陣亂摸亂騷,結果她也毫不留情的一個個轟了出去。
房間里,霧氣裊裊,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透過紗幔傳了開來!
「滾滾滾,神經病!」
怒吼聲過後,幾個姑娘捂身上的煙紗,來不及披上,光著身子赤著腿兒,蒼白著小臉爭先恐後地竄出了她的客房。
隨後她隨套上了一件內衣,赤著濕噠噠的腳丫大踏步地踩出了客房。
二樓的迴廊與客房呈回形,中間的上方掛著一個大紅燈籠,站在迴廊上看的見樓下的動靜,趙甄挺著背脊叉著腰,指著樓下的大喊,「老闆娘,大晚上的,你丫的抽什麼風!」
聞見風聲的老闆娘匆匆地爬上了樓,姑娘們像受驚的鴨子一般從她身邊驚聲尖叫的刮過。
趙甄秀髮濕漉漉,脖子上還掛著水珠,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薄的內衣,還緊緊貼著身子,她手插著腰,手裡的瓢還滴著水,怒目圓瞪,模樣兒彪悍至極。
老闆娘尖銳的眼線在她身上徘徊了,一張拍了厚粉的老臉僵硬著,瞧了瞧房號,連忙壓著嗓子說軟話,「哎喲,小姐啊,真是不好意思,都是誤會、誤會!咱們這兒的姑娘新來的,不懂事兒,您先消消氣!」
趙甄氣的臉紅紅,手疼屁股疼,聽著她一上來就連忙道歉,不耐煩了起來,「什麼小姐不小姐,老子的點心還沒上來,你搞什麼喲蛾子?」
老闆娘笑臉相迎,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客、客官,真是對不住喲,您先消消氣,休息一會兒,點心馬上就上!」
她瞪著圓眼,一字一頓,「快、點!」
趙甄不耐煩的揮手,老闆娘飄著香娟捂著大紅的咧嘴,「是是是」的迎合著,邁著風騷的步伐身子一步一扭地下了樓。
她翻了個白眼,準備回房裡去。
對面客房裡的客人,聞見外頭的風聲,房門突然「咯吱」一聲打開,她眼神只無意一瞟過去,瞟到那個站在房內的人兒時,頓時整個身子都僵硬住了!
那人兒,一頭青絲如墨,還帶著一頂金梁冠,狹長的鳳眸中含著詫異,白皙勝雪的妖臉上雙頰嫣紅,活像個妖孽,美得不像話!
隔著迴廊,她瞟到了他搖擺著的艷麗袍角,隔著燈籠穗兒,她瞟到了他嫣紅的嘴角邊微勾起的弧度!
震驚的同時,宋籬的視線也沒從她的身上離開,從瞪大的瞳仁到濕漉漉的頭髮,到緊貼肉身的白色內衣和手中的瓢,他眼眸微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擦、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趙甄扔了手中的瓢,立馬轉身「嘭」的一聲緊緊合上了房門,背貼著房門撫著砰砰直跳的小心臟,跑到浴桶邊趕緊套上繡花鞋,披上新買的衣服,提起包袱!
同一時間,宋籬笑意盈盈地伸手抓住大紅燈籠上的一條紅綢,從迴廊上一墊腳,瞬間從對面順勢地滑到她客房前的迴廊,抬腳直接踢開了門。
「嘭」的一聲巨響,門碎成了幾塊,宋籬妖眼一眯,掃視了房內一眼,卻看到她穿戴整理,披散著微濕漉的長發坐椅子上,悠閑自在地喝著茶水。
趙甄眼角瞥見四飛的門渣,懶得連眼皮都不抬一下,翹著二郎神腿,抖啊抖、抖啊抖。
宋籬見狀微笑著,撫著紅袖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步入屋子,走到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攝魂的妖眼將她弔兒郎當的神態和一身整齊的男裝收進眼底,方才笑問:「小東西,這次怎麼不逃了?」
她喝著茶水,撩了撩墨發對他口中的「小東西」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會來找我,有你夜晚來相伴,我又怎麼捨得扔下你自個兒走?」
她知道,撞上這隻妖孽算她今兒個運氣有點背,一時間也逃不出他的魔爪,不過她不打算讓自己鬧心,想耗著就耗著,她現在有足夠的耐心和物資,陪他玩!
宋籬眸低含笑,聽見她口中那句軟糯糯的「磨人小妖精」,微怔,「這麼粗俗鄙夷的話,從哪兒學來的?」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地吐出了四個字,「島國片里!」
他微眯起妖眼,柔和著嗓音笑問,「何意?」
她「嘿嘿」地壞笑了起來,抖著眉梢,壓起了比他還柔和的嗓音,「島國片意作欲死欲仙,就是那種花前月下,美人榻上,一上一下,恩恩愛愛,你儂我儂,激情相伴,不叫不暢,一叫倍浪的那種。」
她抖著眉梢,拖著下巴,瀲灧的美眸一閃一閃地盯著他,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宋籬靜靜聽著,紅潤的薄唇唇角微抽,端起茶杯,輕抿。
這妖孽估計怎麼也料不到,她竟然能笑著說出這種話。
她亮晶晶的眼眸,盯著他上下滑動的喉結,色眯眯地咽了口口水。
片刻后他輕放下茶杯,似乎沒被她欲死欲仙的島國教育影響,出言不改以往的態度,淡問:「當了幾日睿王殿下的差,學來的就是這些?」
趙甄瀲灧的美眸微閃,撇著嘴別開了臉,這妖孽也太無趣了,這樣的話也影響不了他,還提那賤人?
念及此,她問了一句,「到底是身經百戰呢,還是含苞待放?」
她媚眼一瞟,瞟到他微頓的神情,忽然暗自賊笑了起來!
宋籬抿著嘴角,「小小年紀,盡學腐識!」
他抻掇的話中帶著絲絲嘲諷,趙甄不以為意,揚起了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爆出了蕭睿的大名。
「睿王殿下教的!」
宋籬譏笑著欣賞她臉上倍感熟悉的笑容,捋著青絲,「是嗎?」
她咧著嘴,點頭。
忽然聽見「啊」的一聲尖叫,她眼角輕瞟了過去,看見門邊一個小姑娘端著一盤各式各樣的點心,目瞪口呆的看著破碎的門和渣渣。
她舔著唇搓了搓手,猴急地跳了上去,奪過她手中的,看了一眼門,對著她指著宋籬道,「門是他弄壞的,要賠錢找他陪,他是你們大越王朝的大御屎,不差這點錢!」
說完,她無視了姑娘的目瞪口呆,直接端著承盤一路邊走邊吃回到桌子邊,坐了下來。
宋籬含笑的妖眼順也不順地盯著她饞蟲似的模樣,配合著緩緩拿出了一顆金元寶放在桌子上。
門口那姑娘咽了咽口水,顫抖著身子一步一挪的走了過去,抖著手拿過元寶。
趙甄眼球被那金元寶閃的一亮,「喂,一個破門而已哪裡需要一顆金子,找了銀子拿回來還我!」
那姑娘被她清脆的嗓子喊得身子一抖,低著頭「是是是」的迎應著,匆匆地跑了。
她奇怪地盯著她消失的背影,然後繼續吃。
盯著她低埋的頭顱,宋籬眼尾微挑起,不解地問:「分明是我出的金子,為何找回的銀子要歸你?」
她專註地吃著點心,頭也不抬,冒出了幾字,「精神損失費!」
「精神損失費?」他復問了一句,輕笑了起來,自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趙甄低埋的頭,眼角瞥見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一杯水又灌了肚子,私下掐指一算,賊笑了起來。
咽下口中軟膩香甜的糯米糕,她允了允手指,雙眸閃著狡猾的精芒,不回答他的復問,卻扯了另一個話題。
「大御使,您老的玉佩下落怎樣了?」
宋籬雙頰嫣紅,性感的薄唇更加的鮮紅欲滴,聽到玉佩二字,他輕扯了一下衣襟,「你長得實在太丑,本座接受不了!」
他的話說得不緊不慢,理直氣壯,她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差點摔在地上。
這賤人,勞什子意思?
瞪了他一眼,她重重地放下茶杯,「大御屎,您老這是不懂欣賞!」
他輕笑,抿著唇角,忽然抬起手臂,大紅袖角搖曳著,潔凈修長的玉手一把捏住她的肩膀,「你說的對,本座應該欣賞你的狡猾,恩?」
他的話中有話,她一驚,卻「嘿嘿」的笑了起來。
「大御屎哪裡的話,我這麼天真爛漫,無邪可愛,特侖蘇還不及我一半!」
宋籬被她又笑又念,擾的不耐煩,捏著她肩膀的芊芊玉手又加重了力道。
被他的芊芊玉手一捏,她感覺自己的肩膀快要被捏碎了,條件反射的肩膀一軟,左手劈開他的擒拿,提起遮蔽在粉色繡花桌布下的包袱,後退了好幾步。
他騰的站了起來,身子搖搖欲墜,全身燥熱,視線有點模糊,聲音聚冷起來。
「本座對你還是太仁慈了!」
趙甄半倚在門框,看著他似醉非醉的風騷樣兒,大概知道自己剛才匆匆一下的葯是什麼葯了。
「哎呀大御屎,不過是一點讓你心緒不寧的葯而已,不用緊張啦,兩個時辰后藥效就會自動退的啦,瞧你這一張一天到晚愛笑不笑的妖臉兒,又美又虛偽,還這麼蛋定,實在該抓狂一下。」
她揉著被他抓疼的肩膀,補充道:「唉,我剛才也是匆忙的一下,這藥效還算是輕的,我這兒還有更牛逼的葯,其實原本想對付蕭賤人的,沒想到讓你給堵上了,也算是報了上次您老非禮我的仇,記得下次別惹我,多誇讚誇讚我美罷了!」
她舒適地半倚在門框,看著他一步三晃,襟口微微敞開的活色香艷圖,嘖嘖搖頭,「叫吧、叫吧,叫一叫十年少!你這麼忍著也不是辦法,我看著都替你心疼。!」
她嘴裡分泌著唾沫,垂涎著他的美色,忍住要撲上去的念頭,坐等著姑娘找回來的銀子。
反正距離夠遠,她不怕他有那個力氣撲上來。
葯是她在藥鋪里逼著老闆賣給她的,藥性好見效快,他已經滿臉紅醉,攝魂的媚眼兒秋波盈盈,他煩躁,一手扯落身上的大紅袍,忽然朝倚在門框的她撲了上去。
趙甄一個機靈躲了過去,跳出了客房,站在迴廊上,拍著胸口。
宋籬站穩身子,扶著門框,冷笑一聲,「本座原先還以為你學乖了!」
她聞言,捂著屁股後退了好幾步。
這個妖孽,溫和可親的外表只是他暴戾陰狠的武裝,他心性陰狠毒辣,根本無情可談,而且理念清晰的很,就算他此時中了亂心緒的浮神散,也能保持鎮定如初。而她下的藥力,若是平常人早已耐不住萬蟻喰心的不安,瘋狗般發起狂來。
銀子她還是不要了,保不準這妖孽還有力氣過來抓她,小命要緊。
嘆及此,她叉著腰,飛了一個吻,舉著手爪子朝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多謝大御屎抬舉,不過這還不夠,下次記得誇讚我美,這才是重點!再見,么么噠!」
說完,她提著包袱頭也不回的溜走。
宋籬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無可奈何。
對面的迴廊上,一名長相俊逸的金色錦衣男子,透過紅燈籠觀著這邊的動靜,隨而快步走了過來。
「御史君,你可還行?」他關懷地輕問。
宋籬壓抑著渾身焚燒的熾烈,擺手冷笑,「宋籬無礙,殿下無需擔憂。」
說著,他自動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黑瓶子,從中倒出了兩顆墨色的藥丸,含進嘴裡。
半響后,他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臉上的潮紅也漸漸褪散。
那人見他臉色好了許多,便問:「御史君,剛剛那是何人?」
宋籬整理著剛才被他拉扯的褶皺的紅袍和衣襟,聽見他的問話,恢復了以往的溫和,柔和著嗓音道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
「一階讒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