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逼近

屠龍大會這天終於到來，天空中布滿濃重的烏雲，陰沉沉的，好像隨時會有瓢潑大雨落下。

勞德混在初級武者的隊伍裡面來到了灰燼森林的外圍。

數以萬計的武者和魔法師包圍在森林外圍，勞德注意到，除了人類之外，精靈族、妖精族的人也不少。當然，在所有武者和魔法師之前，還有成千穿著純白色星月長袍的光明神殿信徒以及在這些信徒的頭頂上，飛翔著身著雪白星月長袍，背後有一堆白如新雪翅膀的羽族之人。

這一次的屠龍大會便是光明神殿組織的，他們聲稱這個決定來自神域最受人們敬愛的羽神。看到如此多的羽族之人聚集到此地，其他世界的人心中彷彿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天氣陰沉帶來不適也完全消失。

羽族人再此，並不是代表羽族的人有多厲害，而是有他們在，更加證明了這一次的屠龍大會是光明神的意思。既然如此，光明神一定會關注這一次的盛會，甚至在出現意外的時候出手相助。有了主神的相助，無疑讓他們放心很多。

這樣的想法在所有的武者和魔法師之間瀰漫，不但使他們信心大增，更讓他們躍躍欲試，想要儘快進入這座詭異的森林，去屠殺那條罪惡之龍。

很快他們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一位身穿金色長袍，背後伸展出一對純白羽翼的羽族祭祀在空中跳了獨屬於他們種族的祈禱舞后，天邊厚重的烏雲緩緩散開，陽光從天際灑下，照耀在黑壓壓的人群之中。

無數人發出驚嘆和歡呼。

金袍的羽族人在天際發出號召，他的聲音並不大，但被加持了魔法力量。就算人群再嘈雜，所有人也能清晰的聽到他話語中的內容——「偉大的羽神已經降下福祉，我們此戰必將奪得罪惡之龍的首級！」

他的號召立刻得到了人群鋪天蓋地的回應。

他讓火系的魔法師先站到隊伍之前，向這座被詛咒的森林釋放魔法力量，用火焰來燒毀這些被詛咒的鬼木。同時，為了讓燃燒有效率並按照他的想法進行，他命令羽族的祭祀在火焰之上加持了他們羽族的光明魔法。

被覆蓋了一層白色柔光的火焰貪婪地吞噬著這些醜陋扭曲的樹木，火焰沿著一條直線一直往森林深處燒去，很快便燒出了一條寬闊的焦黑大道。

羽族率先步入了這條大道，光明神殿的信徒們緊跟其後，再後面魚貫而入的便是來自各界的武者和魔法師。浩浩湯湯的一群人進入了森林。

從這群人靠近這座森林開始，變成了魂體的沈凌就一直在暗處觀察著他們。當沈凌看到那位羽族的祭祀跳起了奇怪的舞蹈時，心中大感不妙，趕緊回到了森林中間破敗山洞裡面路德維希的身邊。

眨眼間，沈凌持續著魂體的形態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這一年來，他無時無刻不陪伴在路德維希的身邊。因為是魂體的狀態，他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休息。每天還可以漂浮在空中，追上展翅在森林內飛翔的路德維希。

一年中，他親眼見到這片不知道被什麼樣的力量毀滅成為灰燼的森林再次長成一片茂密鬼林。早在他變成魂體的那一天，他就在猜測，是否有人盯上了他和路德維希，他們的身邊才會出現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當他發現這裡已經成為了鬼林后，他才確定，絕對是有人盯上了他們，而且要將他們困在這裡，而這個人是誰，在他心中也有了人選。

癲狂狀態下的路德維希就像是將自己的怨恨嫁接到了這座森林上一般，每天都在鬼林中大肆破壞，被他堅硬的身軀和口中吐出的火焰毀壞的猙獰鬼樹數不勝數，可是第二天，這座森林便會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沈凌飛回了山洞路德維希的身邊，他想要警告蜷縮在山洞裡面睡得正熟的路德維希有危險，可路德維希根本看不到、聽不到更摸不到他。在路德維希的意識裡面，他早就消失了。

他只能著急地在路德維希的面前來回踱步，祈禱路德維希能夠快點意識到危險，以及他能夠從這一次的危機當中逃脫。

沈凌是個無神論者，他祈禱的對象不是任何神明，而是變化莫測的老天。可惜老天並沒有聽到他的祈禱。

幾個小時后，路德維希仍然沒有醒過來，而敵人卻已經步步逼近了。

在山洞裡面沈凌都能聽到外面鼎沸的人聲，他以一個守護的姿勢站在路德維希的身前，心揪得緊緊。

忽然間，他的腦海裡面響起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即使他現在是魂體的狀態，無形的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眼睛裡面落了下來。

是鳳凰的聲音。

「人魚崽子，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要守護路德維希？」

「鳳凰是你嗎？」沈凌抬頭望著山洞頂端黑糊糊的岩壁，渾身顫抖地問道。

「不是我還能是誰？哈哈，沒想到你也成為了魂體，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小凌變成了魂體有什麼好恭喜的？」

灰冷淡低沉的聲音也出現了，沈凌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眼淚不斷從他的眼角滑落，嘴巴卻裂成了大笑的模樣。

「你們之前去哪了？為什麼我一醒來就聯繫不到你們了？」

「我們的魂體是儲存在你身體內的魂力回紋裡面，你的靈魂和身體如果相隔太遠，就無法聽到我們的聲音。」

灰的回答讓沈凌心中升起了疑惑。「我的身體究竟被誰帶走了？他為什麼要帶走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

鳳凰的回答被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

「敘舊到此為此。」這個聲音並不大，語氣十分冷淡，並不是命令。但鳳凰立刻閉嘴了，沈凌也不知道為何，下意識地懼怕著這個聲音，閉上了嘴巴。

這個聲音又緩緩說道「沈凌，我想你知道我的身份。」

沈凌點頭，一五一十地回答說「能夠擁有一夕之間毀滅一座森林，又在一夕之間讓森林重生這種能力的，我想只有神了。而且那個預言也說過，人魚和赤龍將誕下魔之子。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何想要讓魔神重生，但擁有將人魚一族從神域送出去，又讓送出去的人魚一族尋找赤龍，並與之結合……就算是在神域眾位主神當中，也只有一位主神能夠做到這些。」

一年來，結合在神域的所聽所見，以及在新銀河帝國時候得到的那些信息，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將自己和路德維希困在這個地方是誰的傑作。他只是慶幸，這個人並沒有將他和路德維希當成兩顆廢棋直接拋棄，至少這一年裡，這座鬼林成了他和路德維希的保護所。

男子輕笑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讚許。不管是那種，他的這一聲笑裡面都帶著一位強大主神對其子民的悲憐。

沈凌前所未有地緊張了起來，這位現在不知道在何處的神明就是他和路德維希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唯一能夠將他和路德維希送回到新銀河帝國的人，他只能希望，這位主神願意施捨一點恩惠給他們。

此時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沈凌來說都是折磨，將自己和愛人的命運交託到別人手上，已是他這輩子遇見過的最痛苦的事情了。

終於，折磨在沈凌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種奇妙的力量扭曲吸走之後結束了。

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過於白皙的身體因為太久沒有生氣，導致他難以動彈，不過這種難受的感覺很快便結束了。很快他感覺自己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坐了起來。

一抬頭，他的目光便與站在他身前的這位神秘男子想觸。從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光刺傷了他的眼睛，他馬上別過頭，不敢再去直視他。但是對愛人安慰的擔心促使沈凌跪在了這個男子面前，懇求道：「求你救救路德維希。」

男子沒有回答他，但站在男子身邊面容絕美溫柔的人魚侍女替他回答了沈凌的懇求。

「你不用擔心。」

人魚侍女的話語帶著神奇的安慰力量，讓沈凌一直高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

在沈凌魂體離開的那一刻，路德維希立刻敏感地察覺到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那股溫暖的能量消失了。他驚慌失措地四處逡巡，最後在山洞中發出了一聲痛苦悲涼的嚎叫。

路德維希是因為沈凌的魂體離開了他感到痛苦而嚎叫，可在山洞外面那一群人的耳朵裡面，這是巨龍在向他們發出威脅。由這座可怕的鬼林聯想到巨龍的實力，有人膽怯了，打起了退堂鼓。

羽族和光明神殿的信徒們當然不會讓這些人離開，他們開始宣講教義，向眾人承諾，這一次的行動是屬意於羽神的，羽神會保佑參與行動的所有人。

作為光明神殿供奉的最高神明，羽神幾乎在神域所有人心中都成為了神域最高等神的存在。

既然光明神殿的人敢如此打包票，那其中一定有羽神的意思。打了退堂鼓的人受到了其他武者和魔法師的一致鄙視，既然連最偉大的羽神都不相信，一群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隊伍繼續前行。

又一陣龍吟響徹這座陰森的鬼林，隊伍的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只聽到有人高呼一聲：「龍…是那條龍！」

魂體覆蓋了一層堅硬火紅色鐵鱗的巨龍從密密麻麻糾結在一起的高大樹冠中衝出，怒不可遏地向人群吐出了真龍之火。

一場龍與人中強者的激戰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