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瑠州不同於戍州,他與北域雖是遙遙相望,但是中間卻隔著一個天塹戈壁。戈壁阻擋了北域與大乾的往來,直至三百餘年前,大乾最盛之時,當時的帝王派遣大使北上開闢了一條通道,此後才算是打破了兩地隔絕的狀態。
此後大乾將自身的文明與富饒的物資帶往了北域,不久之後,北域也開始上貢歲幣,成為了大乾的附屬,大乾與北域互通有無持續近三百年。
然而,自百餘年前,大乾因幾代帝王的不作為,逐漸開始衰敗,而北域卻因著大乾傳播來的文明與自身國內有志之士的湧現,而日漸強大起來,雖然說當下還未明面上與大乾撕破臉,但是私底下卻也小動作也開始愈發頻繁起來。
駐守瑠州的這一支軍隊一直直屬於德榮帝,縱然之前也曾有過其他將領駐守,但是多數都不過臨時遣派,至多不過一二年便會有新人接任。是以這支軍隊雖然極高地保留了對帝王的忠誠度,但是訓練與行軍作戰上,戰鬥力水平卻過於參差不齊,軍紀鬆散更是不必說。
洛驍來瑠州的第三天夜裡,兵營里就爆發了一件小規模的士兵私下鬥毆事件。
起因也簡單,不過幾個士兵喝醉了,意外中衝撞了另一伙人,先是一番口角,後來推搡之間,便就演變成了群體鬥毆事件了。
洛驍將管理這一群士兵的百夫長叫了來,卻見那頭也是面色通紅,渾身酒氣的,竟也是個喝了不少的樣子,頓時一股怒氣便從心頭升騰了起來,原先準備問的話卻也不準備問了,直接將那百夫長降職為普通下士,罰了私下鬥毆的那群人一人十軍棍,這才暫且算是將此事了了。
洛驍帶著一千騎兵來了瑠州,喬思林也一併來了,瞧著這兵營中的情況,同洛驍回了軍帳,不等坐下來,瞧著洛驍就忍不住道:「這樣鬆懈的軍隊,若是侯爺的定北軍,用不到三萬就能將他們打的哭爹喊娘!」
洛驍自然也是知道此處軍紀鬆散,不整治不行,只不過一是這軍隊他未曾帶過,風紀也散漫慣了,整治下來怕是要花費不少心思;二是雖然是在德榮帝面前領了虎符,但是到底年歲尚輕,在沙場上雖小有戰績,卻也還未能足夠壓得住整個軍隊。
他也想過立即在軍中施行禁酒令,只是禁酒令一出軍中必是是怨聲載道,只怕若是行事不當,到最後反而會害得底下的士兵與他離心。那到時候這軍隊怕是更難以管理了。
喬思林聽了洛驍的顧慮,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腦袋,站在原地轉了幾圈,看著洛驍問道:「那難不成我們就放任這個事了?」
洛驍微微一笑,道:「自然不能放任。」看著喬思林,道,「只不過,來硬的不行,那麼就試試別的方法便是。」
喬思林看著洛驍,眼珠子眨巴一下,曉得那頭是有了主意,趕忙湊了過去便問:「將軍的意思是?」
洛驍微微低頭在喬思林耳邊說了句什麼,喬思林聽著,點了點頭便道:「行,末將這就去辦!」
洛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罷。」
喬思林一掀軍帳,便快步走了出去。
皇宮,御書房。
自從聞人久拿儲、林兩家開了刀,每日的金琉殿儼然就成為了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文臣武將、世家大族,相互詰問,吵到最後直接讓德榮帝不勝其擾地接連罷朝了三日。
德榮帝再次將聞人久叫道御書房來時,已經是有些氣急敗壞了。
「朕不是說過讓你要好好斟酌,自己掌握分寸嗎?你這帶著右相直接就上去扒了江南那些世家裡外三層皮!」德榮帝幾乎是低吼著道,「那些世家是好動的么?江南的那些子人,都是跟著太、祖打江山的,根子深著,便是朕都不敢對他們如何,你現在不過只是個太子,位置還未坐穩,卻就想著去動他們了!」
聞人久看著德榮帝,清清冷冷道:「歲前闌澤流民暴、亂,二皇兄帶著將士強行將暴、亂壓制下去了,然而這還未半年,闌澤一地又隱隱有暴、亂興起,只不過在成規模前都叫地方官府給鎮壓住罷了。」又道,「北至戍州,南至南丘。幾處重要的米糧輸出地北旱南澇已持續二載,百姓無田可種,無糧可吃,朝廷卻又發不出賑災的銀錢,這個時候,若是那些富可敵國的世家們不割肉,只怕就是要讓那些流民集合起來拆了整個大乾的骨頭了!」
聞人久的話並無什麼激動高昂的情緒在裡頭,但是這樣偏冷的音質不緊不慢地娓娓敘說的時候,卻讓人聽在耳中,背後卻不竟有些發涼。
德榮帝自然不是不知道大乾如今是個怎樣的面貌,只是他一直都不想去管這些事。他看著聞人久,低聲問道:「你究竟是想做什麼?」
聞人久直視著德榮帝緩緩道:「兒臣希望父皇能支持兒臣,推行新法以救國。」
*
聞人久手下的一眾副將、參將等召集到自己的軍帳中時,正值日落時分,眾人心頭嘀咕,但卻見洛驍滿臉笑意地在裡頭將人迎了進來。
屋子裡頭已經擺了幾張矮榻,上面有酒有菜,瞧起來竟似是一場小型的宴會似的。
「各位請坐罷,」洛驍將周圍幾人看了一圈,笑道,「我初到瑠州,一切都還懵懂。只是日後要與諸位將軍共同戍守這邊境之地,今日特地在此略設薄酒,希望能與各位將軍一同歡聚一番。」
瞧著洛驍這模樣,眾人心頭略略放鬆一分,隨即便四下坐了。一個錢姓的副將坐在洛驍右下方,笑著道:「將軍這實在是客氣了,按理來說,將軍初來,這桌宴席該是由我們來請才是。」
酒確實是好酒,光是酒香便已經醉人。眾人飲了兩三杯,卻見洛驍坐在上頭並不與他們同個酒壺,心下不由得好奇。一周姓參領已經有些醉意了,大喇喇地便向洛驍開口問道:「將軍與我們的酒壺不同,卻不知將軍喝得什麼?」
洛驍便頓了一頓,抬頭望著那周參領,笑著道:「周參領想嘗一嘗?」
那周參領看著洛驍不像是個生氣的模樣,便點了頭大笑道:「卻不知將軍舍不捨得了。」
洛驍也笑:「這又有如何捨不得?」說著,向喬思林看了一眼,喬思林點了點頭,端著手裡的酒壺便輪番給場上的眾武將到了一杯。那周參領最是好酒,見喬思林替自己道了,迫不及待地便端了酒杯便飲。
其餘的武將見了狀,也紛紛斷了酒杯,只是杯中的液體還未沾唇,卻聽周參領那頭驀然出了聲,道:「……這怎麼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