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懺悔和相信

劉安立聞言，眉頭緊緊的皺著，沒有太過生氣，也沒有太過失望，像是早就知道劉世鵬會這麼說一樣。

劉浩乾心裡忐忑的很，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他不該知道的事情。

父親為什麼說自己也是孽種，爺爺罵自己是孽種，因為自己不是阿姨生的，劉浩乾瞅了一眼和自己的兄弟們一起坐在自己身後的父親的合法妻子。

阿姨……其實都看開了吧。劉浩乾記得，自從他進了劉家，阿姨就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木頭臉。他一開始還很擔心自己這個私生子會被阿姨討厭，甚至可能會被折磨，不管是小說電視還是現實，都這麼上演不是么？

結果，一開始他所期待的父親根本就無視了他，反倒是木頭臉的阿姨得知自己被傭人欺負，幫自己出頭，親手安排自己的一切。

如果阿姨當時對他笑了的話，他大概會以為阿姨有什麼陰謀，但是當他對上阿姨的木頭臉，什麼陰謀什麼的都想不起來了。

想到這裡，劉浩乾瞥了一眼身後的所謂的兄弟，心裡鄙視的很，自視甚高，想要權勢卻什麼都不想付出。居然還鄙視他趨炎附勢，呵，一群蠢貨。

一群根本就不配做阿姨兒子的蠢貨。

劉安立坐在椅子上換了一個姿勢，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世鵬，良久才輕輕的嗤笑了一下：「你的計劃？」

「呵。」劉安立沒等劉世鵬說話，上下打量了一下劉世鵬，冷笑：「劉世鵬，你想沒想過，你所謂的計劃是依託在什麼情況下存在的呢？」

「你有資格決定你的計劃的去留嗎？」

「沒有！」

「決定權在我手裡呢，劉世鵬，我以為你是很理智的，沒想到居然……」劉安立說著失望的搖頭，「居然這麼沒用。」

劉世鵬的拳頭緊緊地握著，心裡的怒火已經壓抑不住了，他想要對劉安立怒吼，想要反駁劉安立，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他這麼做什麼用都沒有，他只能讓劉安立覺得他更沒用。

劉世鵬深吸了一口氣，放鬆了自己，在劉安立的對面翹起二郎腿，聳肩，輕笑道：「不，沒用的不是我，是你。」

劉安立一直沒有什麼大變化的臉瞬間就變了，陰森森的盯著劉世鵬，咬牙切齒的質問：「你說我沒用？」

劉世鵬聞言聳肩，嘲諷：「難道不是？如果不是的話，你為什麼要把你的夢想寄存在我的身上，你為什麼要在我的身上找你自己年輕的時候的存在感？你為什麼在項裝來了之後就害怕的命令我停止計劃？」

「你難道以為是你偉大，洒脫，是你放得開？不，你只是懦弱，你只是害怕失敗，你只是沒用。」劉世鵬說完覺得自己舒服多了，他的確很瘋狂，他的確很冷血，但是他起碼不懦弱，不會做了壞事還覺得自己是個好人，需要撿起一塊布來遮羞。

他就是想要讓項家徹底消失，然後是趙家，然後是那兩個號稱神秘的楊韓兩家，他會統一現在的軍權，他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最有權勢的人。

誰也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劉安立心跳的很快，他一手捂著心臟，一手顫抖著指著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霸氣的孽子，「劉世鵬，你翅膀硬了？」

劉世鵬起身，和劉安立直直的對視，「是啊，我翅膀硬了，早就可以自己自由的在天空之中翱翔，你莫不是以為我還要靠著你的面子才能在這個世界行走？不，在你假惺惺的贖罪的時候，我已經成長了。」

劉世鵬深吸一口氣，看著劉安立難看的臉色，心裡卻是樂開了花，劉安立！你要是繼續躲起來【贖罪】，我或許還會看在你給我那麼多的幫助的情況之下對你好點。

可是，你看我爬起來了，看我把計劃施展的差不多了，就想要出來做一個好人，順便做一個大義滅親的父親，暗地裡成就你自己那不可見人的夢想？

不，世界上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劉安立沒想到劉世鵬居然敢和他翻臉，一時之間有些慌亂，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劉世鵬還是太嫩了，他真的以為他現在翅膀硬起來了嗎？羽毛在他手裡，他只要拔了那些羽毛，劉世鵬就算骨頭再硬，也飛不起來。

想到這裡，劉安立反而一點都不生氣了，他還需要劉世鵬，但是孽種太不安分了，還是需要讓孽子吃一些苦頭。然後才能再次乖乖的做他的擋箭牌。

劉安立想到項裝進來帶來的東西就覺得怒意難平！

項裝！我就不信連老天都在幫你！

我要你嘗嘗失去一切，從雲端跌落谷底的痛苦，我要你家破人亡！

劉安立不屑的瞥了一眼劉世鵬，淡淡的說：「隨意，你既然覺得你可以離開我，那你就試試，不過，作為父親，我覺得我不能因為你的一次錯誤而全盤否定你，所以如果你後悔了，我給你一次機會。」

劉世鵬胸膛劇烈的起伏，他想要咆哮，他想要發泄，最後，他只是扭曲的笑著擠出兩個字，「也許。」然後轉身就拽著劉浩乾離開了。

劉浩乾露出錯愕的神情，回頭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兄弟們和依舊是木頭臉，但是眼睛里卻露出一點擔憂神色的阿姨。阿姨，我會偷偷地回來看你的。

阿姨，您保重！

劉家發生的事情，劉安立不但沒有隱瞞，反而還自己動手推了一把，很快，外界就流言四起，各種說法都有。

有說劉世鵬被劉家廢了，也有說劉世鵬死了，劉世鵬畏罪潛逃的，劉世鵬被囚禁了。但是不管外面流言是這樣的，其他人都只是把這個當做一個茶餘飯後的八卦來關注的。

很快，大家就會被另一個有爆點有內情的新聞吸引，然後徹底的把劉世鵬這個人忘掉。

這也是劉安立想要的結果，當然，另一個有爆點的新聞，他也已經準備好了。

項家，項裝抱著廖哲飛，沉默著，良久長嘆一口氣：「唉……還是不能放下啊。」

廖哲飛眨眼，沒有開口，對於這件事，項爺爺願意說給他聽，他就聽著，不願意說，他就沉默。而且讓爺爺嘆氣的這件事顯然牽扯頗大，否則，項爺爺也不會這樣一幅苦惱至極的樣子。

項裝現在不想和其他人說話，他抱著廖哲飛回憶起了往昔，良久才再次嘆一口氣，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詢問哲飛：「哲飛啊，一個人犯了錯被發現了，讓他在我的面前虔誠的懺悔，並且還自己把自己關起來贖罪。還放棄了他曾經最在意的東西。你說……這個人是不是真的知道錯了呢？」

廖哲飛眨眼，這說的有點太直白了吧，難道說的是劉安立元帥？

項裝低頭認真的看著哲飛，他想要聽哲飛的答案。

哲飛抬頭看著項爺爺，思索了一下，說出了他的想法：「爺爺，如果是我，我不相信。」

項裝有些奇怪哲飛居然是這個答案，難道不應該是相信嗎？

「為什麼不相信？」

哲飛搖頭：「換位思考，我要是做壞事被發現了，我絕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還會表明自己以前是多麼的愚蠢，是多麼的利欲熏心，現在是多麼的後悔，現在是多麼的難受。但是如果我做壞事沒有被發現呢？那我根本就不需要懺悔也不需要表明什麼啊，我只需要享受得手之後的歡愉就可以了。」

「任何的懺悔都是因為錯的錯事被發現了，後悔自己為什麼做事不謹慎，行事不周全，計劃不完善。真的懺悔也有，但是我還沒高大上到那種地步。」哲飛雙手托著下巴，不屑的撇嘴，他可不信，前世，大伯在抓到他的時候可有懺悔？沒有，相反，大伯還很得意。

結果等到他後面逆襲，兩人的角色互換，大伯立馬就後悔了，一個老男人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懺悔著自己的罪行。

但是懺悔有用？

大伯懺悔了就能夠讓他的爸媽活過來，讓他的人生重來一回？

不能顧，不能重來，所以，懺悔到底對於他來說什麼用處都沒有，對於大伯，卻很有用。他也許一個心軟就因為懺悔放了大伯，甚至因為大伯懺悔的太真情實意，還幫助大伯重新做人。

廖哲飛打心底不相信犯錯的人懺悔這回事。

項裝苦笑，是啊，伸手摸了摸哲飛的腦袋，輕輕地安撫：「哲飛說得對，爺爺沒想到這方面，不過哲飛啊。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為什麼我們會相信懺悔。」

「人都會犯錯，要是每個人犯了錯之後都沒有改過的機會，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什麼人類存在了吧。每個人在犯錯之後都會渴望得到一個寬恕的機會，以己度人，視情況而定，我們要學會寬恕他人。」項裝仰頭看著天花板，嘴角掛著笑，「哲飛啊，這個世界很複雜，因為誰也說不準自己的未來，誰也說不準自己下一刻會做什麼，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未來的可能性需要這些相信。當然，這需要把握一個度。」

「就像你說的那樣，那種不是真正懺悔的人得到了相信，後患無窮。所以啊，在沒有能力徹底的壓制這類人之前，唯一的選擇就是徹底的斬斷他舊病複發的可能性，讓他再也沒有機會懺悔。」嘴裡說著殘忍的話，臉上卻掛著溫和的笑，項裝不覺得在哲飛的面前需要掩飾。

「如果有能力，那麼就可以看看他到底是真心實意的懺悔，還是會舊病複發。」項裝低頭，見哲飛瞪大雙眼，一臉驚奇的看著自己，噗嗤一聲笑了，捏捏哲飛的鼻子，「為什麼這麼看著爺爺？」

廖哲飛目瞪口呆：「爺爺，您……」真腹黑，不過，難道爺爺您說的是劉安立劉元帥？「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

項裝哭笑不得：「成語不是這樣用的。」

「我還小，能知道這個成語已經很厲害了！」

「……也是……不過我覺得哲飛你差不多也要開始上學了，學識還是很重要的。」

「……爺爺，我真的還小。」

晚上，從父親嘴裡得知劉家消息的項昱楓眼神有一瞬間的遲疑，然後很快就恢復正常，其他人什麼都沒有發現。

吃完飯回房間睡覺的項昱楓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趟，最後還是撥通了項禹誠的電話。

「哥，幫我一個忙……不……這件事不能讓爺爺和父親他們知道……對……對……好……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