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天亮的比平時要晚很多，出發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但天空還是灰暗的。

仰陵容上車的時候，安然抽空對他說道：「昨晚不像你。」昨晚發生的一切安然自是有發現的，那樣的行為在那種情況下很不理智。

「我想起了一個人。」仰陵容戴著手套說道。

「誰？」聽著仰陵容的意思原因不是單純的吃醋，安然難免好奇。

將手套戴好，仰陵容目光沉幽幽的，吐出一個名字：「肖珺。」

安然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還有刀鋒女王的事，頓時只覺得現在那位說不出話來的美女無辜，道：「我記得之前你有吩咐過一直跟蹤肖小姐的消息。」

「？」仰陵容回頭看他。

「只不過遇上這麼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都忘記了，」安然側了側頭，「一個月前她回國了，接觸過幾個最近一年裡跟過嬴少的女人，她在打聽嬴少的近況。」

仰陵容露出思索的神色。

當年他與嬴夭分開不久，肖珺突然出國，當時他不相信肖珺會如此輕易放棄，也懷疑是否有人站在肖珺身後，一直有讓人注意肖珺的消息。

上輩子這個時候，他在前往h市尋找嬴夭的路上，也不知道肖珺在變異前已經回國，直到五年後肖珺才抱著嬴夭的女兒出現在他面前，然而那個時候，他已經無力計較。

如今經歷不同，安然提起了這件事。

此刻他心裡升起一個疑問，望著嬴夭的方向突然問。

「她身邊是否帶著孩子？」

此刻，遠處嬴夭正蹲下身整理靴子，朱顏臉色蒼白的站在不遠，脖子上圍著撕扯下來的布條當圍巾遮掩傷痕，觸及他的目光，立即膽怯的縮了起來，躲在嬴夭身後。

無論什麼時候，嬴夭都很吸引女人，他終究與他不同的。當初他能與嬴夭在一起，或許已經用盡了他的運氣。

事實證明，或許喜歡，但不夠愛。

等了一會發現安然沒有回答，仰陵容稍微扭頭送上詢問的眼神。

安然從對這個問題的驚訝中回過神：「大校，你說的和我理解的是一個意思？」

仰陵容點頭。

安然搖著頭說了一句話，風聲太大吹得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某位士兵偶然抬頭，看到仰陵容在聽了安然的話后，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態。

好像是剛冒出頭的名為「喜悅」的花骨朵還未綻放就被雨水打落地上，混著濃厚的苦澀，滋味難言。

他怔怔的看著遠處的嬴夭。

嬴夭發覺了他的目光，眉頭一皺，並指成刀放在喉嚨的位置對著他冷漠的一劃，警告的意味濃重。

為此，仰陵容露出自嘲的笑容，嬴夭現在對他，看一眼都覺得不能忍。

「那麼那個孩子又是哪來的？」仰陵容低聲自問。

聽不清他說什麼的安然皺眉問：「什麼？」

「沒什麼。」仰陵容隨口道，幽暗的目光再次悄然掠過嬴夭身邊的朱顏，引得後者一陣驚悸。

朱顏跟在嬴夭後面，強烈的暈眩感使她腳步虛浮，踏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感覺隨時會跌倒。

「嬴少。」她忍不住開口叫道，曾經柔美的聲音現在嘶啞如八十老婦，只是說兩個字，喉嚨就刺痛得讓她難受至極。

嬴夭沒有停頓，步伐有力，厚重的鞋底碾壓腳下的凍冰石粒咯吱咯吱□□。

沒有得到回應，朱顏提氣緊跟幾步，忍痛提高聲音：「我們一直要跟著他們嗎？」

「你怕了。」嬴夭微微側過身停下問。

「我、我會死的。」

朱顏手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頸部，回想那種瀕臨死亡的痛苦，臉部肌肉因為無法控制的恐懼微微抽搐，不見幾分美感。

嬴夭似乎覺得好笑，嘴角勾起笑弧問道：「怎樣能不死？」

「離開，以嬴少的實力，去其他地方我們也能……」只要不是在有仰陵容的地盤上。

她的話未完，嬴夭嘴角溫度立即消失，眼角的目光鋒利如刀，從她麵皮上割過去。

臉上火辣辣的，朱顏楞在原地好一會，直到一陣冷風吹過，將她凍回神，她身上已經冷的感覺不到一絲熱乎氣。

羞恥！不甘！

朱顏臉上一片病態的潮紅。

在嬴夭生存的世界里，他不看低怕死的人，但他看不起因為怕而退縮的人。

一個多小時后，天色大亮，車隊在路面上呼嘯而過，路上白茫茫一片，十分平靜，彷彿那些詭異恐怖都被這寒冷冰凍住了，給人一種他們會一直這樣安然無恙的到達目的地的錯覺。

同樣在這片安靜的冰寒中，一處平坦的空地上，十多輛軍車成防守隊形停靠。

汪欒一腳踩進積雪中，留下一個鮮明的腳印，手指撫著冒著青色胡茬的下巴上的一道血痕，靠著車門問迎面走來的林旭。

「大校他們到哪了？」

林旭輕輕吐出一口氣，熱氣遇冷凝成一片白霧，五官變得有些朦朧：「最近的一次聯繫是四個小時前，之後儀器便是一片雜音，連接不上了，他們說受磁場干擾信號不好，你說是不是那幫子老傢伙給了我們質量不好的？」

他瞪著眼睛看著汪欒。

汪欒冷冷一笑：「天太冷，你腦子凍壞了？」

林旭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最終忍不住，碗大的拳頭錘了過去——「你xx的才凍壞了腦子！你說你這麼問，到底有幾分是擔心大校，我看你還是胳膊往外拐，擔心的是別人！」

「停住！到底扯哪去了？說好的之前的事不計較了啊。」

汪欒兩手架住林旭的拳頭，虎著一張俊朗的臉龐喝道，「開個玩笑也不行了是吧？兄弟嗎？是兄弟嗎？」

林旭臉一黑，原本五分的力立即添了三分，使勁錘：「玩笑就是諷刺老子嗎？我現在就讓你深刻體會什麼叫做兄弟！」

兩人你來我往，立即吸引了一些就近的兄弟不明所以的圍觀。

「汪隊，林隊，你們在玩什麼？」有人故作天真問，引起一陣低笑。

被圍觀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收手。

「滾一邊去，」林旭擺手大聲喊，「我這是手癢和汪欒切磋一下。」

幾個膽大的噓了一聲表示懷疑，汪欒輕笑，揉著發痛的胸口呲牙：「這叫切磋嗎？」

林旭白眼：「行了，我知道你心急，雖然不知道你心急擔心的是哪個比較多」他甩了甩手掌，「那些變異獅子那麼厲害，不知大校他們有沒有受傷。」

往周圍的兄弟們掃了一眼，他們或多或少，一路行來，都有一些傷，見此，汪欒皺起眉，「那些變異獅是一路上見過最厲害的。」

林旭點點頭，想想今下的情況，感覺前路漫漫，「想要把京都肅清，這得要多大的犧牲。」變異的動植物、蟲子、喪屍、廢墟······

感覺到林旭情緒開始有些低落，汪欒拍他肩膀朗聲道：「行了，你可也是進化者，別露出這種豬樣，而且，你要相信大校的實力，他就是個變態！」

「他什麼時候沒有按時趕到約定地點過？」

往周圍環視一圈，汪欒深呼吸一口冷氣，凍的肺腑發寒，醞釀了一會後用力呼出，大聲吼道：「全體都有，集合出發！」

聲音順著風，滾過營地送到遠處慢慢散去，汽車的引擎開始預熱解凍，轟轟的響聲中，地面也慢慢的震動起來。

遠處，一個人無聲無息的蹲在樹上，目光遙遙望著傾塌的城市廢墟中，露出的一點綠色，這一點綠色就是那棵愈發巨大的變異榕樹。

他看的目不轉睛，枯枝一般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摳進樹身，淡綠色的汁液滲出宛如淚痕。

直到樹身突然搖晃，他猛然回神。

而剛喊了出發口號的汪欒，發現地面越來越大的震動根本不是因為汽車引擎后，頭皮炸麻，甩開手臂用比剛剛還大的聲音叫吼：

「地震！都給老子注意了——」

轟——

轟隆一聲雷鳴巨響，b市頭頂的積雲，彷彿被一隻巨手攪動，風雲變幻。

如同巨大的車輪碾過，血液上涌，眼前發黑，汪欒痛苦的抱住頭半跪在地上，腦海一瞬間的空白······

此刻幾乎所有在影響範圍內的人都被轟得短暫的失神，包括嬴夭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