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上仙都是騙子
說起來這還是幾千年來老梅花頭一次有正經事求我，偏生我還辦不了，不免就覺著有點對不起她。
我忙著想補救的法子，可巧一眼瞧見林子里跑得歡快的龍小七，連忙便道:"梅花兒，你怎麼糊塗了。你既去了龍宮，怎不與他們打聽打聽，想必他們的消息必是比我要靈的多。"
老梅花道:"開什麼玩笑，我一棵老樹能下得了海去？這小七兒是我打東邊清露山回來時候撿著的，我急著回來尋你，這才將她順路帶回來。"
我道:"這就更好辦了，我們立刻將她送回去，龍王且還要承你一個人情，你問他些須小事，他必是告訴你的。"
老梅花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小兔子聰明！就這麼辦，你也陪我走一趟，我瞧小七兒愛聽你的話。"
我道:"自然要陪你的。"
我將龍小七哄過來，好容易問明白了她是哪家的娃，抱著她和老梅花一道奔南海去了。
海里地界我們都不熟，也不知龍宮的人好不好相與。
說起來龍宮這地方在三界中是個特殊所在。龍宮直屬天庭，各海龍王皆歸玉帝轄治，但龍宮又不似仙界有那些天規鐵律，論起來非仙非妖，據我聽說的來看，倒頗像是人間世的風俗。
我與老梅花駕起雲來一路趕至南海，對著浩淼碧波卻是發起了愁。我倆都不識水性，這可如何是好。
龍小七一路在我懷裡睡得口水橫流，這時候一咕碌醒轉，坐起來精神十足地扯開嗓子大叫一聲:"父王！母后！我回來了！快開門呀！"
這小傢伙精氣神甚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我往下望去，只見海面上忽然分開一道波浪，一雄一雌兩頭老龍破水而出，駕著水浪到了我們面前。
我瞧了一瞧這兩龍，此時俱是人身模樣，相貌倒也不凡。老梅花此時已抱著孩子迎上前去，言詞謙遜且不失重點地講述了她是如何發現迷路的龍小七並好心將孩子送回來的善舉。
龍王夫婦聽罷十分感激，力邀我倆到龍宮一游，我倆自是欣然應允。
龍族家大業大，龍宮也富麗豪華得很，進得門來，只見滿地來來回回俱是海族，各各忙碌不已。
老梅花便道:"貴府中似是有大事？"
龍王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明日我侄女兒成親，卻是件喜事。"
老梅花忙道:"我們事先不知，未曾備得禮物，只得下次再來補上了。"
這老梅花算盤倒是打得好，這才剛登門入室，就想著下回再來了。
龍王甚是爽朗，道:"這是小事，既來了，便吃一杯喜酒再走。"
老梅花自是卻之不恭了。龍小七被她娘抱著回去睡覺了，龍王喊來三公主陪著老梅花四處轉轉，卻對我道:"這位小友可願嘗嘗龍宮的好茶？"
我有些詫異，不知龍王怎地忽然對我感了興趣，我斜一眼老梅花，見她一副賣隊友沒商量的表情，只得應了。
龍王將我領進一間雅室，我先欣賞了一遭窗上垂掛的珊瑚，低頭瞧瞧不知什麼東西做成的矮桌，再看看桌上各色貝殼盛著的不知名小點心，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龍王請我坐了，開口道:"請小友來此倒也無甚要緊事，不過是我兒許久不見玄華仙使，探問探問他的近況。"
龍王說起的這樁事，我倒是略有耳聞。聽說這南海龍宮四太子千年前上天宮赴眾仙宴，乃是玄華仙使前來傳的旨意。
據聞這四太子一向孤僻，最是討厭這些大宴小會的場合，歷來無論天宮召宴還是六界親朋聚會，都是能推則推，大家也早都習慣了。
偏生那次玄華仙使來傳旨時恰巧他也在，當時沉默了半晌，竟就領旨答應了。彼時眾人雖詫異，倒也不甚在意。不料自那之後，但凡玄華仙使路過南海，必要與他莫名巧遇一番，來回這麼幾次之後，卻是他姐姐龍三公主瞧出意思來，當下拉著他問到了玄華仙使面前去。
玄華仙使哪裡曉得這個總是悶不作聲的龍四太子對他起了心思，一時窘迫得很，話也沒說一句就跑了。轉天龍宮就得了天宮遞來的消息，玉帝老人家難得有一個任勞任怨效率高的仙使，龍宮的人且別打他的主意。
上邊有話，玄華仙使又再不往龍宮來了，一向沉悶的龍四太子只有更沉悶的份兒，這事兒就沒了下文。
此刻我聽得龍王問起玄華仙使來，一面暗暗八卦，一面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便將我知道的都說了:"玄華仙使近來似是忙得很，聞得說此次人間劫難不知出了什麼變數，他須得聯絡下界眾仙，以作應對。前幾日在臨朝宮中見了他一次，如今也不知他去了何處。"
龍王點點頭，又道:"聽說小友前些日子在那臨朝相助翠微元君，怎地忽然又走了？老朽也是聽說玄華仙使近來時常現身臨朝皇宮，特意遣了下屬候在那裡。因你是仙使接引參與此次劫數，我原以為跟著你自能見到仙使，誰知仙使未曾見到，你卻也脫身走了。"
我愣了一愣，道:"不知我身邊那幾人，哪個是龍宮的人？"
龍王捻須想了想，道:"我叫她頂了一個小宮女兒的身份，好像是叫作桃枝兒？"
我覺著龍宮真是個盛產八卦的地方，連外放公幹出去的蝦兵蟹將都能弄出一段狗血事故來。
龍王想起這回事兒來，還疑惑了一句:"說來也怪，臨朝皇宮都失陷幾日了，那丫頭怎地還沒回來。"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告訴龍王那妹子跟宮女兒私奔了，反正估計等龍王想起來有事找她的時候，那個叫靈惜的丫頭許是已經壽終正寢了，我又何苦早早拆人家鴛鴦。
這般一想，我忽地便有些羨慕那靈惜丫頭，雖是之前狗血虐戀了一場，可她喜愛的那人寧願私逃也要陪她一世，這份情義，真是難得。
一面想著，我一面轉移了話題，隨口道:"聽聞天宮下界了十幾位上仙，也不知都落在何處。"
龍王果然便將桃枝兒的事情拋下，說道:"旁的不知，單這臨朝老朽便知道有四五位。"
我吃了一驚，道:"竟有這麼多？"
龍王道:"你都是見過的，驪盧天君是臨朝國主，這個你應該曉得，他那皇后乃是清微天君，那宰相小姐你自然也曉得，對了，還有行刺你的那個英嬪，她是月宮的一個小仙，原是下來湊數的，誰料弄了這麼一出，早早就被拎回去挨罰去了。"
我覺著玄華仙使忒不靠譜。當初他找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來著？什麼"你法力又高，定力又好，怕他作甚"，法力高有什麼用，困在凡身里半點使不出來，被老道士逼得四處亂竄，定力好有什麼用，被沈素宵一引誘便什麼都忘了。更可氣這一干神仙個頂個的比我厲害，我一個未升仙的小妖，湊和個什麼勁兒啊！
我這裡腹誹著，只聽龍王又道:"對了，還有那個國師，我都沒瞧出他的真身來，也不知哪個老傢伙。"
這句話嚇得我一個激靈，連腹誹都不敢了。
龍王頗為遺憾地道:"哎，可惜這幾日我這龍宮裡出了點事兒，也不知道臨朝滅后是個什麼進展了。對了，剛聽你說什麼變數，這回的事情不是一直都照著天命星君給的那本子推演下來的么？也不知是誰身上出的變數？不會是你吧？"
我聽了這話，忽然有些發怔。
似乎有什麼不太對。
我想起玄華仙使找我時說的那套話兒，我本是頂了翠微元君沈素宵的天命摻和進去的，若說有什麼變數，那一開始就有了，那就是我。
我故作輕鬆道:"怎麼沒有變數，英嬪行刺我不就是個變數么？"
龍王摸摸須子道:"那個不算，她就是把你捅死個十次八次也影響不了劇情。"
所以，我原本就是這個劇情中的，並非如玄華仙使所說，是臨時湊數？
玄華仙使，沈素宵。這兩個不要臉的上仙，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