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家
劇組會計並沒有將錢打到他的卡上,而是直接交給了他一沓現金,本來他還納悶,但是後來一想就明白了,不過賬不上稅。
不過,本來該是四萬的片酬他只拿到了三萬九。
呂言和錢沒什麼仇,對這種互利雙贏的事兒他相當樂意,雖說國家對於公眾人物個人所得稅這一塊限制一直很嚴苛,但他顯然還沒達到被稅務局注意到的標準。
將錢存到銀行后,呂言突然覺得有點奇怪,上一次拿到七千二的片酬時他足足興奮了半上午,但是現在拿到三萬九后卻沒有太多亢奮的情緒,好像一切都本該如此。
琢磨了一會兒也沒想通,甩甩腦袋,將這些亂起八糟的東西拋卻腦後,也沒耽擱,打了一輛車趕往火車站。
雖說也算小有身家,但他實在沒了逗留下去的心思,劇組附近的幾個景點該逛的地方這些天都差不多逛了個遍,有的是跟著劇組取景,有的是和蔣昕或者高虎幾人一塊。
當天晚上,呂言登上了開往蘭州的火車,離家一年多,也該回去看看了。
這次他沒敢買硬座,一個多月晝夜不停的拍攝,身體就像一根拉的極限的彈簧,現在陡然鬆開,就像抽去了精氣神,提不起一點力氣,若是再在火車上坐個五六十個小時,他不大確定自己到了蘭州還能不能站起來。
這時節春運已經過去,無論是車站還是火車上都沒那麼擠了,也是唯一讓呂言感到安慰的。
上了車,也不顧其他人意外的眼光,悶頭就睡,醒了就吃點泡麵,上個廁所,完了繼續睡,反正這班車的終點站在蘭州,不可能坐過站。
第三天下午,火車到站,呂言洗了把臉,伸了個懶腰,提著新買的行李包下了火車。
他之前那個包還是上學的時候用的,用了三四年,在浙江的時候就已經壞了,這才換了一個新的。
回去的路上給父母還有妹妹各自買了一身衣服,又取了三萬塊錢,等辦完之後,已經六點多了,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去,金燦燦的,彷彿被咬了一小口的雞蛋黃。
他的家在榆中縣,雖說也屬於蘭州市,但算不上市區,父母都沒什麼工作,除了種地,平時擺攤賣燒烤。
從市裡到榆中只有一班城鄉公交,而且還特別擠,計程車要價比黑車還黑,因此,呂言沒什麼猶豫的叫了一輛「黑車」,放在以前,即使再晚上一些,他也會選擇坐公交回去。
但縱使如此,到了家時,也用了一個多小時。
要是一路暢通無阻,倒也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但事實上堵得走不懂,倒並不是車多,而是路本來就窄,結果修路的又佔去了一半。
蘭州的路況是呂言去過的幾個省會城市裡最差的,反正從他記事開始,幾乎每年每月每天都在修路,風雨不綴,也算是蘭州除了蘭州拉麵外的一大特色,聽說是能創造gdp,他也不懂這些,只是覺得挺麻煩。
提著大包小包,呂言下了車。
不遠處,幾個街坊鄰居正聊著,看到呂言直直地往著一條巷子里走去,頗為詫異。
「哎,這是誰啊」?
「看著眼熟,可能來走親戚的吧」
和之前上學時留的長發不一樣,為了拍戲方便,呂言幾乎將頭髮剃光,現在只有幾毫米長,此時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和之前比起來完全不像一個人。
呂言正要和幾個街坊打招呼,正巧,一轉眼看到老爸彎著腰從巷子口推著燒烤攤出門,往巷子口推過來,看樣子是準備出攤。
「爸」
呂言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拉住了呂振北。
呂振北身材一米七左右,身上穿著油膩膩的灰色棉衣,國字臉,高鼻樑,皮膚微黑,典型的西北男人。
推車是焊的,上面擺了不少菜,要小心的看著,因此呂振北一開始並沒有注意,等呂言拉住了他,他才反應了過來,又驚又喜道:「言子啊,回來咋不說一聲哎,我也好去接你」。
呂言看了看父親鬢角灰白的髮絲,抿了抿嘴唇,隨手將包和幾個裝衣服的袋子放在推車下面的鐵皮,接過推車道:「我打車回來的,咱先回家吧,今兒個不出攤了」。
「好,好,回家」呂振北本還想自己推著,但看兒子己經上了手,也就鬆了。
西北地區,經濟發展水平比不上東南甚至中部,相對的,教育相比南方也落後的多,因此大學的意義對於普通人家更加不凡,要是誰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學,村子里誰都得高看兩眼。
再者,相比同齡人,呂言相對成熟一些,高中就經常幫父親出攤,在鄰里眼裡,他是個好學生,自從他上了大學,寒暑假裡,村子里要是有什麼婚慶喜事,都會請他過去寫賀貼,甚至當司儀,那是倍兒有面子的是事。
而在家裡,這種傾向更加明顯,家裡但凡有什麼大事小事,呂振北都會問問兒子的意見,如今呂言也算半個當家人。
呂言這才有空和巷子口的街坊鄰居們打招呼,而呂振北的腰桿也不知不覺直了幾分,他沒什麼文化,也沒太大本事,但是他一直覺得,兒子是自己的驕傲。
「咋回來也不打個電話」?進了門,呂振北才道,他家是巷子第二戶,沒多遠。
堂屋是三間半新的磚瓦房,東西屋都是泥坯房,已經有些念頭了,院子不大,母親張桂琴正在堂屋門口坐著串菜,聽到響聲,探頭看朝門口看了一眼,一眼就認出了兒子,忙站了起來:「言子回來啦?」
「回來了,媽」
張桂琴身量不高,微胖,灰白相間的頭髮簡單的扎在腦後,雙手因為寒冷的天氣凍的通紅通紅的。
「趕緊屋裡坐,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我這就給你做去」?張桂琴將菜放下,仔細將兒子上下打量個遍,才道。
「下碗面就成」,轉過頭來,見呂振北收拾著車子,就道:「爸,你也別出攤了,大冷的天,晚上也沒多少人」。
呂振北點了根煙,呵呵笑道:「成,正好家裡還有半瓶酒,咱爺倆今天晚上喝點」。
張桂琴收拾起了菜籃,忙前忙后的,呂言拉住了母親,道:「媽,別忙和了,先坐下歇會兒,正好,我給你們買了衣服,你們試試看」。
張桂琴拍了拍他的手,道:「不急,我先給你下點面」。
「嗯」,呂言這時想起妹妹來,一邊跟著呂振北往屋裡走,一邊問道:「小妮上學去了」?
呂振北將他的包放在茶几上,道:「嗯,開學幾天了,對了,咋現在才回來」?
「年前接了一部戲,一直在忙,前兩天才拍完」?
呂振北不懂這些,但並不妨礙他對兒子的關心:「工作還順心不,準備在家呆多長時間」?
呂言想了想,道:「一個周左右吧」,他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以後不讓父親再出去擺攤了,二老供養他上學已經不容易,如今更是一大把年紀,身子骨不如以前了,不能再像以前那麼每天起早貪黑了。
還有房子,堂屋還好一點,東西屋都是泥坯房,這邊常地震,雖然級別不高,但好一點條件總是沒錯的,再加上妹妹上學,都是花錢的地方,他不能閑下來。
「恁急,不在家多住幾天」?正巧張桂琴進屋,聽兒子說只在家裡呆一個周,停下了腳步問道。
「我又接了一個戲,過幾天就要開拍了」呂言隨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