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可惜
男人與女人,最直觀的區分,存於生理上的差異,而本質的,又能追根溯源至天性的截然,對發生的事、遇到的人理性與感性的評判,涇渭分明。
倘若放在呂言身上,毫無目的性的沿著大街逛上大半天,疲憊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一場十公里馬拉松或者熬個通宵拍戲,到了那個地步,但凡是個能歇的地兒,都會自覺而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
濤比他回來的還要晚些,倆人逛了半天街,可沒半點疲憊的模樣,興緻勃勃地說道著白日里的所見所聞,只是見他不大感興趣,瞪了兩眼后便不再搭理了。
呂言正躺在一邊看著《羊城暗哨》的劇本,突然發覺自個兒看電視的濤有些不大對勁,一抬頭,好傢夥,眼眶都紅了,抱枕也給捏的完全變了形,揚了揚下巴:「哎哎哎,人家那是假的,你哭個什麼勁兒?!」
「哪有哭?」
「好,沒哭沒哭,別看這個了,口型都對不上,多膈應人」說著,手伸向了早被扔在了在一邊的遙控,只是不防濤刺溜一下抓到了手裡,視線卻仍牢牢地盯著屏幕,跟著了迷似的。
斜了眼電視里正在播送的韓劇:「看這個還不如看會兒新聞呢。」
「我又逼你看嗎?」
呂言的眼睛立刻直了,隨手把劇本撂在一邊:「看!」
「嗯?」她愣了下神,慢慢的,轉過頭,見他跟頭餓似的盯著,返回來回味了遍,抿著嘴笑了,橫了他一眼:「啐,不要臉!」
「嗨,老夫老妻了都,有啥可不好意思的」手一伸,含羞帶露的她給拉進了懷:「哎呦,看這小眼睛紅的,來,老公給擦擦。」
「哈,噁心....」
歡愉的時間裡,總是慣性使然地放卻白日清醒里的擔憂與顧慮,尤其,因為年齡所限,而直到某個時間點后,才猛然地想起某種可能,腦子裡那跟弦又稍微綳了起來。
把紙隨手扔出,聞著空氣里異樣的氣息,抽了下鼻子,而緊接著,她愣了下,使勁兒掙開了點他的胳膊:「哎,要是懷孕了怎麼辦?」
「懷了就結婚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正好提前轉正當爹媽」他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點,蓋住她露出的肩膀,還有幾天供暖,冷意卻有點的透骨的勢頭了。
「什麼提前轉正,多難聽...」
一旦話頭被提起,呂言總是願意沿著思緒的線去往遠處捋捋,而之所以著急著拍婚紗照,一來是怕明年事兒全趕一塊,二者,也有這方面的因素,自始至終,倆人都未採取避孕措施,並非有意忘卻,實在心裡沒那根弦綳著。
說到這個,他才想起今兒個跟蘇見面的事兒:「對了,今兒個我聯繫了一家雜誌社,後天拍婚紗照,明天咱們就去看衣服吧」。
「後天?」
她抬了下下巴,沒法再跟聽中午吃米還是吃面似的在片刻里給完全消化了,一骨碌地爬起了半個身子,擰開了燈,只是沒來的及說話,又忙抽了兩張紙,伸進了被窩,察覺到他的手又不老實了,扭了下身子:「哎呀,亂摸什麼呢。」
「後天怎麼來的及?」這次,她倒沒囫圇地扔到地上,小心地捏著一角,放進了垃圾桶:「萬一買不到合適的呢?」
「不至於」手仍舊慢悠悠地遊走著,他倒是沒想到這茬,但決定已經定下,總不好再跟人說更改,而考慮到兩人的身材,又放下了那點擔心,因為無論是他還是濤,身材算不上絕對的出眾,又說不上平庸而非得到定做的地步:「明天多跑幾家看看,總有合適的。」
「你怎麼就不跟我商量商量」她慢慢地又縮進被窩,摸出內衣,準備穿上,光溜溜的總感覺怪怪的,只是察覺到突然而來的熾熱的溫度,動作又給停住了:「唔....不來了。」
「嗯?什麼不來了?」
「反正就是不來....嗯...先關...關燈...」
對更加長遠的未來,呂言從未有過細化到某個具體關竅的設想,因為在他的觀念里,婚姻本來就是從一而終的,因為自小到大被環境所塑造的觀念里,離婚,是件相當丟人並且毫無擔當的事兒。
但縱只是婚姻的前奏,也讓他沒法不往後再多想那麼一點:「我覺著這輩子,結一次婚就夠」,說這話得時候,他渾身酸軟地躺在副駕駛上,如果不是安全帶扯著,似乎下一秒整個人就要禿嚕下去似的。
濤斜了他一眼,眼睛眯成了條縫,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她喜歡聽他這麼說,因為,自己是那個唯一的人呢:「咱們再去買身正裝,到時候當結婚證的照片用。」
沒錯,是買的,直到今天,呂言才發現她「敗家」的一面,幾萬大錢的衣服,眼睛眨都不眨下的,說買就給買,跟都是大風刮來的似的。
「好,聽你的聽你的」無力地躺在椅背上,這回濤拿出了十倍於逛街的熱情,大半天下來,除了吃飯的功夫,已經轉了二十多家婚紗店、七八個商場,來來回回、不厭其煩、熱情高漲地試著各種不同風格、不同類型、不同款式的衣服。
實質上,和他預期的差不多,合適的婚紗很容易的找的到,只是用的她的話說,這麼重要的事情,只拍一種類型的多單調。
雖然累得頭蒙眼花,可他知道在這件事上,絕沒有差不多或者模稜兩可的餘地,她把這件事當作當下頭等的大事來看、去辦,相比之下,甚至連解約也成了微不足道小事。
「誰讓你昨兒個那麼折騰的,現在知道累了」
「那能一樣嗎?!」想發兩句牢騷,可到了嘴邊,又給憋了回去,而只能期待著下家店能遇到合她心意的,至於拍攝的過程,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好歹倆人都是專業演員,拍個婚紗照,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只是,真正臨了事兒,他才恍然明悟,演技或者說表演功底,在拍婚紗照這件事上,根本牌不上半點用處。
「再近點,再近點,呂老師,你笑的再自然點,自然點,哎,對,保持、保持」
「親上,鼻尖,好,再來,往上挪一點,額頭,笑容,笑容,呂老師,注意保持笑容,哎,好,接下來是嘴唇...咳,那個,二位能不能把眼睛先閉上」
「先等下」呂言擺了擺手,看了眼濤,同樣也發覺了她的尷尬,並非吻的本身,而是當著人的面,總覺得怪怪的,吸了口氣,說道:「先醞釀下情緒。」
攝影的表情凝了下,想到他的身份,更是不得其解,不是說演技挺好嘛,怎麼現在親一下跟要命似的,但老總今兒個都親自到場,他也不好說什麼,點了點頭:「好。」
「親下能死啊?」
「你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下的去嘴?」
「嘶..」
一會兒沒注意,再回過頭,發現呂言正瓷牙咧嘴地跳著腳,跟踩了地雷是的,納悶道:「怎麼了,呂老師?『
「呵,沒、沒事」強忍著疼,乾笑著說道,天兒不是一般的冷,為了拍的好看點,他西裝里除了件背心,再也沒了別保暖的衣服。
而濤呢,為了跟衣服的顏色搭,此時穿的是雙紅色高跟鞋,縱然力氣不大,可是,真疼。
在一邊,蘇跟李娜都抿著嘴,想笑,可又不好笑,呂言什麼脾氣,倆人都了解的不大深,只是從不多的印象里,跟眼跟前的這個,絕對不是同一個,大概,這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面。
「她真幸運」
等倆人坐在懸崖邊,倆工作人員扯著婚紗,一個端著鼓風機可勁兒的吹的當口,蘇突然感慨般地說道。
李娜跟著點了下頭,在她的想法里,呂言跟李雪才是最般配的,無論從兩人的職業、能力以及所處的層次,都是最完美的一對,只是今天穿著婚紗的卻是濤,勉強笑了下:「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呂老師的還有這樣...可愛的一面」
蘇搖了搖頭:「真的,今天之前,我真以為他跟傳聞里似的,古板、嚴肅,現在才發現,其實那些大概只是你們刻意塑造的形象吧,對了,她叫濤?」
「嗯,拍過不少戲,但是並不怎麼紅,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紅了跟呂言未必能走到一起說不定,不過,也挺活潑的一女孩,和他的性格倒是挺搭」她笑著搖搖頭,呂言所處的年齡段,她早經歷過,儘管未曾走到倆人如今的地步,但其中的滋味,該體驗的,她全體驗了個遍。
「呵」李娜笑了聲,她跟濤接觸過,只是最後沒能談攏,因此,對於她的性格,有著一部分相當的了解:「那蘇總可是走眼了,如果你在別的地方遇見她,你看到的就會是一個相當成熟、理性的女人,這麼說吧,我從來沒見她笑的時候露出超過六顆牙齒過。」
「是嗎,商量下,婚紗照的版權多少錢可以賣?」
李娜的表情僵了下,好一會兒,才笑著道:「蘇總要是覺得可行,不如跟呂老師商量商量,這畢竟是他的私事,我也不好干涉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