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一劍
二人隔著一個境界,但柳嫿禕的戰力實在是恐怖了點,又有忘情神劍在手,開場便施『水月人間』困陣,謫天水幕氣勢恢宏;司音又以詭異的奇門遁甲術破之。
兩廂激斗,柳嫿禕長劍鋒銳,司音軟劍刁鑽,戰成一團倒也難分難解,開場便斗至巔絕。
但最後,柳嫿禕竟然認輸了。
瞧那樣子,分明還有驚世殺招未出。
虎頭蛇尾,眾人也失了興緻。
最後一場,古幽對戰許書軒。
許書軒初入先天,比柳嫿禕早不了幾天,修為雖也不弱但遠遠比不上柳嫿禕的,否則,也不會被其一劍重傷。
柳嫿禕的戰力到底有多強,一時竟也成了謎。
好像永遠沒有極限。
許書軒上台,先是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道:「聽聞白帝對古師弟青睞有加,破例收師弟做弟子,真是讓人羨慕的緊吶,只不知師弟得了白帝幾分真傳?」
台上,秦陽眉頭一皺,低低冷哼了一聲,卻是沒說話。
便連許天河也皺起了眉頭。
嘴角笑容輕挑,遠山眉舒展開來,古幽笑說道:「白帝先生有兩名弟子,大弟子名喚『澈丹』,二弟子名喚『澈方』,倒都像是慈眉善目的小道士,同我交情甚好,私下裡,也以師兄弟相稱的。他老人家收我做弟子,又何須破例?」
看台上,秦陽神色不變,眉宇深沉,可眼底深處,到底還是沒能將失落藏住。
也是,若不拜白帝為師,人家,憑什麼傳古幽『九字真言』。
天下第一高手,一手神通翻雲覆雨,又豈是秦陽能比的?老頭子能理解,也挺欣慰,但心裡真的不怎麼好受。
許書軒神色古怪,似是沒成想古幽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也沒接話,只聽古幽又說道:「白帝先生待我很好,同其弟子也無甚區別。但古幽自幼在江山劍派長大,師父更待我如子,二十年來春秋風雨,傳我劍法心訣,教我識字做人,養育恩情,古幽決絕不敢忘的,所以哪怕先生對我再好,我又怎敢拜他為師?」
語氣清淡,不起波瀾,鳳眼眯縫著,從神情里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我也只認秦陽這一個師父的。」
秦陽聳然動容,大起大落,難以自控,竟激動的站起身來。
蒼雲眨了眨眼,笑道:「秦師兄,你先坐下。」
秦陽也自知失態,咧嘴笑著,坐下了。
許書軒眉峰輕挑,戲謔道:「你同袁師姐比斗時,用的不是九字真言?那可是人家不傳之秘。」
古幽抿唇輕笑,沒說話,只搖頭。
可自有人解釋:「話是如此說的,可誰讓白帝老頭兒,欠我百戰閣人情呢?」
衣袂翻飛,長發飄搖,一身白紫相間的長衫,一把黑如玄鐵的眉尖刀,世上,還有誰不認識千滄雨?
古幽抬眸,驚喜里還有些意外,道:「雨叔,你怎麼來了?」
千滄雨看了他一眼,只說道:「養了這麼久的傷,閑了,出來轉轉,想起你在江山劍派,便跑來看看你。」
「你打你的,就別管我了。」隨即大笑著飛向岳南山,岳南山也笑著起身,二人似是舊識。
許書軒眸色怪異,說道:「竟然是名動天下的千滄雨,看來,古師弟和百戰閣,關係不一般啊。」
「關係確實不淺。」古幽隨口應了一句,又說道:「許師兄天資聰穎,口齒也伶俐,若入了白帝先生門下,定會得其歡喜的。許師兄若有此意,古幽便舍臉去求一求先生,也給許師兄一個機會。」
許書軒眸子陰沉,道:「不必了,請賜教。」
古幽低頭整了整袖口,突兀笑了笑,道:「許師兄可還記得,當年,我同你說過什麼?」
許書軒臉色一變,良久,也笑說道:「當年?還真不記得了,古師弟說過什麼,可否再說一遍?」
古幽微微頷首,道:「我也記不太清了。也罷,請許師兄賜教。」
說完,古幽也不猶豫,反手抽出身後重劍!身形快到了極致,仿若一縷流光,直奔許書軒而去!
身後跟著一連串的殘影,那又哪裡是在跑!
快的令人髮指!
許書軒大驚,後退間拔出長劍,豎立於胸前,左手戟指橫在劍柄處,口中念念有詞:「山迢路遠,身輕如燕。無限江山……」
咒還未念完,古幽已至身前!藏鋒高舉,湛清色光芒陡然大盛,倏忽往下疾劈。
雙指抹過劍身,手腕一抖,許書軒挽了個煞是好看的劍花,凝眸斂肅,道:「入我神劍!」
話音落,長劍輕嘯,流雲輕嘯,那把長劍高舉過頭頂,落下時,仿若真有一座蒼茫青山壓來。
江山大勢入劍,靈劍之上,若再進一步,即為天劍。
古幽卻不閃不躲,藏鋒重劍依舊,一往無前!
巨響聲中,藏鋒猶如開山利刃,一劍轟碎了那座蒼茫青山。
劍鋒不停,繼續劈落,直抵到許書軒喉頭。
靈氣盡斂於劍,一劍斷岳,便真有開山碎石之力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許書軒也愣在了原地,手捧斷劍,一動不動。
古幽歪著頭,輕聲說道:「我很奇怪,我同你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麼仇怨,你為何處處看我不慣?」
許書軒沒說話,只拿眼神盯著古幽。
古幽點頭,又說道:「我不管是為了什麼,但你記著,沒有下次。」
他又將劍背在了身後,碩大的藏鋒重劍,好似和他整個人融成了一體,也只有背著劍的時候,他才是那個溫暖和善的古幽吧?
……
是夜,千里皓月,星光成海。
難得的晴朗月夜,無風。
無涯峰上,柳嫿禕隻身站在無涯瀑布前。
她看著那把斜插在身前的漆黑重劍,突兀開口,聲音清冷:「我等你好久了。」
古幽悄然現出身形,道:「同雨叔喝了杯酒,發現你不見了,便猜想你定是來了這兒的。」
柳嫿禕也沒回頭,反而仰望著星空,說道:「你多久沒來過這裡了?」
古幽沉默,良久,方才說道:「十三年。」
「小時候,你常帶我漫山遍野的亂跑,閑下來的時候,就喜歡躺在這裡看星空,我便也依你。」藍衣傾城,如同遺世佳人,柳嫿禕語氣淡淡的:「那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無涯峰的月。」
「師姐……」古幽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柳嫿禕打斷。
「你不在的那段時間,每天夜裡我都睡不著,只要一闔眼,腦子裡就全是你。」她轉過身來,唇角始終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可並非歡喜:「我想把你留住,卻永遠也觸摸不到你的身影。」
「就像現在,」嘴角笑容更明顯了幾分:「遙不可及。」
眼帘低垂,喉嚨哽動了一下,古幽說道:「對不起。」
柳嫿禕微微一顫,抬起頭來,眼神閃爍,似有晶瑩縈綴,可還故作出歡喜笑容,道:「有心上人了?」
古幽微微頷首。
柳嫿禕舔了舔嘴角,又問道:「可是蘇姑娘?」
古幽再點頭。
千里珍珠瀑,皓月伴長空,二人就這麼靜靜對立著,誰也未曾言語。
良久,古幽才說道:「當日我被伏屍重傷,又以寂滅之意摧心裂脈求得上蒼一劍,墜落了七月山,斷然是沒有活路的。她不顧生死跟我跳山,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救我性命,但想來代價不小的。」
眼眸堅定,語氣也堅定:「我這條命是她給的,便也絕不能辜負了她。何況……我和她之間,已經……」
古幽沒有再說下去,只輕聲道:「師姐,對不起。」
柳嫿禕搖了搖頭,笑著,從他身邊走過。
擦肩而過,衣衫輕觸,再無糾葛。
是什麼東西落在他的臉上?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