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圖窮
三月中的夜晚,風吹過來都是暖的,可是被禁衛們團團圍住的文武百官,卻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皇帝從東配殿內走出來,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往下看了一眼,笑了笑:「人倒齊全。」
的確,剛才參加祭禮的官員,幾乎是一個沒少地被圈了回來,甚至仍舊左文右武地排成兩列隊伍,左邊第一個是於閣老,右邊第一個則是沈數,兩人一個紫袍一個紅服,在四周禁衛手舉的火把照耀之下,格外顯眼。
於閣老仍舊是一臉恭敬的神色,甚至還躬了躬身:「皇上。」
「閣老這是什麼意思?」皇帝環視周圍的禁衛,「羽林衛和府軍左右衛都在這裡了,似乎不對吧?」十二衛中,羽林衛占其二,已經全到了,府軍衛占其五,到了左右二衛,算算其實只是十二衛的三分之一,但圍住宗廟已經完全夠用了。
於閣老微微一笑:「雖然方謙被撤,但皇上仍舊牢牢掌握金吾衛、錦衣衛和虎賁衛,旗手衛老臣也調動不靈,能調來這些已經不易了。」
「所以你選在宗廟之地發難?」皇帝往後宮的方向看了一眼。金吾衛和錦衣衛拱衛內禁,但現在他們都在後宮,反而派不上用場了。
「怎麼是發難呢。」於閣老彬彬有禮地道,「臣等只是兵諫而已。」
「兵諫?」皇帝大笑起來,「好好,你倒說說,諫的是什麼?」
於閣老徐徐道:「諫的是皇上誅殺功臣,寵信佞人。」
「佞人?功臣?」皇帝揚了揚眉毛,「誰是佞人,誰是功臣?」
於閣老尚未說話,後頭已經有人聲音有點打顫地道:「功臣,自然是於家……」
一眾官員都詫異地向說話之人看過去,因為他們都聽得明白,這第一個開口的,居然是趙尚書。這位可是去年春天曾經跟於家掐得頭破血流的啊,這會兒見風轉舵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就連皇帝都有點出於意料之外,神情有些古怪地問了一句:「趙尚書說什麼?」
「臣說,臣說……」趙尚書額頭上的汗已經下來了,身子躬得像個蝦米,「臣說於家乃是功臣。」他還想說皇帝不該誅殺功臣,然而雖然準備拋棄羞恥之心,嘴卻不是太聽使喚,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也是他本就不善言辭,說了這麼一句,居然找不到別的話了。
不過這也足夠皇帝聽清了,嗤地一聲就笑了出來:「功臣,朕沒有看見,佞人是誰,朕倒是知道了。罷了,何必扯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於閣老,你就直說吧,想讓朕做什麼呢?」
於閣老用眼角餘光瞥了一下沈數,見他挺了挺腰,似乎要往前跨出一步去,不由得心中暗暗冷笑,整肅了面容道:「皇上繼位十餘年,並無尺寸之功,國事多賴重臣,且時有失德之舉——」
「你胡說!」被禁衛們逼回來的官員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誰說皇上沒有尺寸之功?今日獻捷,難道都是假的不成?如此大功,就是歷代先帝都不多見,這不是功是什麼?」
此人乃是御史台的官員,平日里於黨勢大,他也不怎麼說話,只是今日聽著於閣老顛倒黑白,若再按捺下去,實在是白讀了一肚子的聖賢書,故而把心一橫,跳了出來:「說皇上有失德之舉,哪裡失德了?倒是你們於家,素來把持朝政,那年山東殺良冒功,難道不是你們?」
御史台這地方,錄用的都得是正直敢言之士,雖然說哪裡也少不了名不副實渾水摸魚的,也頗有些人在於黨的勢力之下不得不低頭,然而到底還是有忠直之士的,事到臨頭,那一腔熱血終於被逼了出來,有一個帶頭的,就有跟著跳出來的:「不錯!不但山東之事,就是福州城被倭寇侵襲之事,難道就不是於家所為?」
「正是!於銳說是殉國,其實根本就是你於家將他滅了口!你們怕皇上查出真相,所以殺人滅口,棄卒保車!還厚顏無恥地說什麼殉國,出什麼喪,用什麼一品大員才能用的棺木!依我看,就該讓他曝屍示眾才對!」
於閣老冷冷地聽著,直到聽見了曝屍二字,才揮了揮手,一名禁衛抽出腰刀,對著那御史就是一刀,頓時鮮血四濺,激起一片驚呼。
這一刀砍得太突然也太利索,四周官員們不由自主地齊齊退開一步,有些人兩腿已經發軟,更有那膽小的甚至褲子都濕了。
於閣老看都沒看地上漫開的鮮血,半垂著眼皮繼續道:「皇上失德,已不宜據此尊位,若下罪己詔,未免又有失皇上臉面。為今之計,只有陛下退位讓賢,方是兩全之策。」
「退位讓賢?」皇帝揚起一邊眉毛,「朕退位不難,這賢卻讓給誰呢?」
立刻就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沈數。安郡王妃之死,許多人都心存疑慮,只是不敢去細究。然而此刻看見沈數站在這裡,誰還猜不到是怎麼回事呢?甚至就連剛才發話的御史,心裡也有些嘀咕——不管怎樣,君奪臣妻,的確不能算是什麼有德之舉了。
可是,皇帝登基之後,除了這件事,也再沒有什麼大錯處了,而沈數即使有奪妻之恨,如今擁兵造反也是以下犯上,更不必說他是與於家合作……
故而剛才最先發話的御史立刻道:「安郡王,這是謀逆!王爺可要想清楚了——定北侯一門數代忠良,莫非到了本朝竟要做謀逆之人嗎?」
此刻有人橫屍在地,更有禁衛橫刀在旁,此御史竟還敢張嘴,連於閣老都多看了他一眼:「應御史好膽氣。」此人平常也沒覺得怎樣,想不到這時候竟然如此硬氣。
皇帝輕輕嘆了口氣:「時危見臣節啊……」他將目光移向沈數:「安郡王,你怎麼說呢?」
沈數還沒說話,於閣老先笑了:「定北侯數代忠貞,安郡王怎麼可能謀逆呢?」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一眾官員都有些發懵,沈數眉毛一揚:「於閣老這是什麼意思?」
於閣老側退一步,幾個禁衛一擁而上,腰刀出鞘,將沈數團團圍在了中間。
「於閣老!」沈數今日乃是來參加祭禮的,身上並未帶刀劍之類的武器,被幾名禁衛用刀對著,不由得變了臉色,「你是要出爾反爾!」
於閣老微微一笑:「老臣只是要保全定北侯府與王爺的名聲罷了。」擁沈數上位?只怕過不了幾年又是一個皇帝,照樣會清算於家滿門。縱然不清算,於家也休想如從前一般尊榮,若是這樣,他死了都無顏去地下見於家祖先,更見不得那些為了於家而被犧牲掉的子弟。
皇帝一直站在台階上面,冷眼看著下頭,這時候才摸了摸下巴道:「原來不是要拱安郡王上位,那,就是要朕讓位於幼帝了?」
於閣老笑笑:「正是。皇後娘娘腹中已有一子,將來降生便能承繼大統。在此之前,暫且由太后與皇后——哦不,待皇上退位之後,便是太皇太后與太后了——暫攝朝政。」
這句話如同冷水潑進了油鍋里,就連剛才不敢吭聲的一些官員也要炸開了:「後宮不得干政,太后與皇后如何能攝政?」太后也就罷了,皇后那個腦袋跟榆木疙瘩似的,讓她攝政,恐怕不幾年就國之將亡了吧?更何況——
「皇後娘娘當真有孕?」終於有人敢問出來了,「若說皇上退位,宮中尚有皇長子,皇後娘娘腹中尚未知是男是女,怎能便斷定將來能承繼大統?」更何況,皇后肚子里究竟有貨沒貨,這還兩說著呢。
應御史倒大笑起來:「什麼皇後有孕!皇後分明無孕!是你於家想要混淆皇家血脈,李代桃僵了吧?明明是行王莽之事,偏偏要打著周公的旗號,簡直無恥之尤!」
於閣老這陰謀簡直是赤-裸裸的,然而像應御史這樣有勇氣說出來也實在不易。就連於閣老臉皮如此之厚,也不由得有些羞惱,正要示意禁衛連應御史也砍了,就聽台階上面皇帝哦了一聲,問道:「如此來說,你們是連暉哥兒也不放過了?」
於閣老正色道:「媵妾之子,怎堪大任。」
「那是皇上的血脈!」應御史跳起來大吼,「皇后十餘年來殘害皇嗣,如今你於家更是要公開誅殺皇子,這不是謀逆是什麼!」
「對啊!」一石激起千層浪,許多官員都忍不住騷動起來,就連於黨里一些官員都有些色變,紛紛相互對視,猶豫起來。
他們當然素來是以於閣老馬首是瞻的,於閣老要推安郡王上位,他們沒什麼意見。可是現在於閣老這是要以於家血脈代替沈氏一脈,這等於是偷天換日變了朝代,他們就有些難以接受了。
「閣老,這,這不妥吧……」魯侍郎自從那年上摺子首議大赦之後,就在於黨里成了邊緣人物,官職也停在侍郎的位置上不動了。
於閣老淡淡看了他一眼:「如何不妥?」
隨著他這句話,兩邊的羽林衛齊唰唰上前一步,腰刀同時出鞘一半,在火光下閃著慘白的光,照得一眾官員們臉色也跟這刀一般白了。
魯侍郎臉更白得厲害,停頓了片刻才道:「閣老,皇長子的確是皇上血脈,縱然將來娘娘產下嫡子,皇長子亦是他的兄弟……」
「正是!」武將隊里也有人忍不住了,「你們連個幾歲的孩子都不放過,真是無恥!」
武將們其實氣性更大,這會兒爆發起來,有幾個真正經過戰陣見過血的直接就跳了出來:「有種的現在就把老子們都殺了,不然休想動皇長子一根手指頭!」
於閣老冷眼瞧著,這時候才笑了一下:「諸位,同意本官的,往這邊來。」說著,自己先往左邊跨了幾步,禁衛們立刻讓開一條路,讓他從包圍圈中走了出去。
其餘眾人彼此對視,除了有幾個立刻跟著於閣老走出去,旁人都有些遲疑,倒是趙尚書顫巍巍的邁開腳步,跟在了於閣老身後。
「見風使舵,無恥小人!」應御史往地上吐了一口,「上天如何造出你這種小人來!」
其餘御史也跟著唾罵起來。然而明晃晃的刀在旁邊橫著,血淋淋的屍體在地上橫著,到底不是人人都有應御史的決心,趙尚書走出去之後,陸續又有數十人跟了出去,圈內與圈外的人數已差不多相當了。
魯侍郎站在圈內,左看右看,腳幾度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頹然長嘆一聲,站在原地未動。
於閣老看了看跟著自己出來的人,面露滿意之色。畢竟他這是混淆了沈氏血脈,能有小一半的人跟從他,已經算是極好的了:「諸位——」
他正想再最後拉攏一下——能少殺一個官員,後續的事情就簡單一分——台階上的皇帝忽然嘆了口氣:「就這樣吧,朕也等不得了。」
隨著皇帝這句話,沈數忽然往天上一甩手,一聲尖銳的哨響,一個東西躥上天空,呯地一聲炸了開來。
於閣老臉色一變:「快殺了——」
最後一個「他」字尚未說完,沈數一彎腰,從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腰都不直起來,只反手往上一挑,離他最近的一名禁衛慘叫一聲,右手連著手中握的腰刀都落在地上。沈數另一隻手撈起腰刀,一個旋身,剛才圍住他的四名禁衛尚未完全反應過來,就覺得腹部一涼,接著鮮血噴涌而出,向後跌了出去。
這一串動作兔起鶻落,等到四周禁軍回過神來,幾個反應快的武將已經從地上搶了那幾人的刀,也掄起來了。
宮中十二衛自然都是訓練有素,弓馬刀槍俱都精通,然而畢竟只是拱衛宮禁,並未當真經過戰陣,因此到了真刀真槍拼殺之時,反應遠不如這些見過血的武將們快,一時居然手忙腳亂起來。
於閣老臉色鐵青,大聲喊道:「全上去,將他們——」
這次他的話仍舊沒能說完,因為突然響起來的長號之聲將他的聲音完全淹沒了下去。此時天色早已漆黑,一眾官員們都被圈在宗廟之前的廣場上,整個廣場被羽林衛和府軍左右衛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可是再往外卻就又是黑暗了。
然而此刻,那周圍的黑暗之中卻又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從暗影之中,無聲無息地冒出來一條條人影。剛才禁衛們出場之時步履整齊,刀劍錚鳴,好不氣派,而這些人冒出來卻是沒有半點聲響,加上火把也並不十分明亮,竟如鬼魅一般,讓人看著後背就發起毛來。
於閣老這會的臉色已經不是鐵青,而是慘白了:「什,什麼人!」
似乎是在應答他,黑暗之中一個高大身影排眾而出:「臣殷重岩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他走路還有些不太利索,顯然傷勢尚未痊癒,然而聲音宏亮,哪有當初在西北號稱病重將死的模樣?
皇帝負手站在台階上,笑得雲淡風輕:「定北侯來得正是時候,不遲!」
定北侯一躬身,隨即轉身大吼一聲:「奉皇上密旨,誅殺逆賊!」
黑暗之中響起整齊劃一的應喝之聲:「誅殺逆賊!」一陣弓弦之聲,火把能照到的地方,已經可以看見一圈鋒利的箭鏃,尖頭上映著火把,閃出一星星冷光。
所有的禁衛都站著不敢動。他們身上穿的並不是重甲,對於西北軍的硬弓利箭,在這個距離可完全抵擋不住,而且他們站得那麼近那麼齊,簡直就是活靶子,西北軍用不著瞄準,隨便一排箭過來就能倒下一片啊。
沒錯,到這個時候,若是誰還沒看出來這些人是西北軍,那真是眼瞎得沒法說了。於閣老當然不是個瞎子,甚至他比一般人還要心明眼亮,這會兒已經完全想明白了:「安郡王,你——」
「本王怎麼了?」沈數將刀和匕首在左右手中同時打了個轉兒,似笑非笑地問。
於閣老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他很想說沈數根本是在欺騙他,然而他自己同樣也是一直在欺騙沈數,又有什麼好說呢?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話來:「安郡王妃——」難道皇帝奪了他的妻子,他都能不當回事嗎?他就不信,皇帝對蔣氏有意數年,如今蔣氏在宮中,皇帝就當真未曾沾染分毫?就算皇帝與蔣氏真的清白,沈數難道就不會猜疑?
不過這些話他都沒有機會說了,因為他剛說了四個字,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趙尚書忽然撲了上來,勒住了他的脖子,大聲向皇帝道:「皇上,臣方才是假意降賊——」
然而就在於閣老說出「安郡王妃」四個字的時候,沈數已經一步衝出去,搶了離他最近的一名西北軍兵士手中的弓箭,一箭就射了出去。
這一箭勁道極大,於閣老被趙尚書勒住脖子,頭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起,這一箭就從他的喉嚨處射了進去,從後頸穿透出來,餘力未了,又射進了趙尚書的脖頸。
趙尚書手中並無兵器,為了制服於閣老向皇帝表明忠心,真是拼了老命地用力,以至於整個人都跟於閣老緊貼在一起,中間連點空隙都沒有,於是箭鏃剛出於閣老後頸,就進了他的喉口,雖未將他也射穿,但也插過了大半,於是兩人就像串在一支箭上的兩隻鳥兒,在半空中撲騰幾下,緊緊貼著慢慢倒在了地上。
太后一直由兩個宮人扶著站在宗廟門檻之內,從定北侯出來她就覺得胸悶氣急,兩邊太陽穴跟要炸開似的突突亂跳,現在於閣老突然被沈數射殺,太后只覺得頭嗡地一聲,整個身體都彷彿僵硬了,不聽使喚地向下癱過去。兩個宮人也被嚇呆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太后已經倒在地上,眼睛還瞪著,但臉已經僵木,一串口水緩緩從嘴角流了出來。
於閣老與趙尚書雙雙倒下,也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兒,許多人尚未反應過來,連太后也倒了。定北侯舉起手中長刀,厲聲道:「逆首伏誅,爾等還要負隅頑抗不成!」
他這麼一吼,呆若木雞的禁衛們一個哆嗦,大部分人下意識地扔掉了手中的刀劍,撲通撲通全跪下了,只有少數於氏死黨還站著不知如何是好。定北侯一言不發地將長刀往下一壓,西北軍一輪箭射出去,慘叫聲響成一片,再也沒有禁衛還站著了。
此刻,剛才跟著於閣老走出圈子的那些官員已經心膽俱裂。到這時候誰還看不出來,於閣老自以為螳螂捕蟬,其實皇帝這隻蟬才是背後的黃雀!如今皇帝已經掌握了大局,他們這些人全都完蛋了。
一時間廣場上瀰漫開一種奇怪的氣味,至少有十幾個官員的褲子濕了,溫暖的夜風吹過來,把這種混和了血腥氣和臊氣的奇怪味道擴散開來,讓四周的西北軍們都鄙視地嗤笑起來。
「皇上——」應御史本來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誰知道峰迴路轉,一切都在瞬間就掉了個個兒,他愣了片刻,不由得高呼起來,「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一片劫後餘生的聲音跟著此起彼伏,西北軍們箭仍在弦上,也跟著高呼,一時間宗廟之前響成一片。
只有沈數先是跟著喊了一聲,隨即急步上前:「皇上,皇后呢?」
「在後宮!」皇帝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朕已經安排了人,一旦這邊動手就帶著她們從暗道轉移。只是皇后或許比朕想得還要快些,不知現在究竟怎樣了。你快帶人——」
皇帝話還沒說完,沈數已經一轉身就往後宮方向大步奔跑了過去,同時一聲唿哨,三百餘名西北軍排眾而出,跟著他疾奔而去,瞬間就沒入了黑暗之中。
「你是有福之人……」皇帝望著那濃重的夜色,低聲自語了一句,眼神之中似乎有些悵然。不過他隨即就抖擻了一下精神,轉回頭來看著台階下面的一眾官員:「張御史抗逆而死,實為忠義,著禮部即行追封。附逆之人,先行收押,大理寺刑部,細細審理,務使一人不得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