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五十章

喬明鳶是跟著靳姨過來的，但在樓下很久才上來，適逢靳姨要出去買菜，她便自己偷偷留了下來。

她想要見他，而他一定會來這裡，所以她只要留下，就一定能見到他！

「我也不想在這裡，」喬明鳶搶在藺曦之前發話，聳聳肩表示遺憾，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是靳姨說要去買菜，讓我先在這裡看一會兒。」

聞言藺曦蹙眉，心底翻滾著情緒，但礙於靳姨不好說什麼，只倒了水便回房間休息。

頭隱隱有些發疼，她揉了揉額角，掀開被子躺進去。

同一時間客廳，見自己好好留著，喬明鳶得意地揚起了笑容，目光環視周圍一圈，正好手機響起，陌生的號碼讓她幾次掛斷，可那號碼依是堅持撥打，音樂不停讓她心生煩躁。

索性按了接聽鍵，只是口氣不耐至極。

「誰？」

混亂安靜的家中，酒瓶在腳邊散落了一地，顏辭手中還握著一瓶在往嘴裡灌，頭腦發暈的同時意識竟清醒的可怕。

「是我。」

那聲音不算熟悉，可就是一次就聽了出來，喬明鳶沉下臉，語氣不善。

「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酒意上涌，臉色紅到極致，可他殘存的意識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此刻想要什麼。

「明鳶，我有話想和你說。」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從無感的人嘴裡叫出來竟讓喬明鳶覺得噁心，她冷哼：「我和你不熟，也無話可說……」

最後再見兩個字尚未說出口，話語權便被對方搶走。

「是啊，你對我不熟，可是我卻非常非常了解你，你知道么？」

喬明鳶愣住。

「你總是追隨在他身後，用愛慕的眼神看著他，所以你看不到你背後還有一個我，也用這樣的眼神，看了你太久。」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到後來注意到你，其實不過兩三次而已，你在看他，你喜歡他，我知道自己暫時沒有任何可能，所以就默默地注意你，你什麼時候不開心難過，我都知道。」

說及此顏辭苦笑了聲，往嘴裡倒了口酒，發現見底了，便隨手把酒瓶往身旁一扔，疲憊地閉上眼。

「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明明知道他已經有別人了，還要執著插一腳么？你何不考慮我，我……」

「夠了！」眼底迅速釀起巨大風暴，足以將人徹底吞噬，喬明鳶咬緊牙，冷笑，「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

顏辭懵。

「很了不起是么？以為我會很感動？然後看你這種垃圾一眼？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喬明鳶恨聲，哈哈哈地笑起來，刻意壓低了些的聲音讓人背脊一涼毛骨悚然，「顏辭，你有什麼資格對我的感情指手畫腳，我的事再如何，也是我的事，很抱歉與你無關！」

「明鳶，我……」

「別叫我的名字，這也是你叫的？」

喬明鳶極度厭惡從這張嘴裡叫出自己的名字，這讓她有一種被侮辱了的感覺，渾身的刺都豎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信不信我讓奕柯開除你？」喬明鳶瞪眼，「收拾好你的東西儘早滾蛋，讓人看見就噁心的東西！」

被這毫不留情的謾罵弄的煞白了臉，顏辭偏頭忍住已到嘴邊的難受，眼底深藏著的落寞和風暴，只有自己知道。

「別再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東西，我不想聽……」喬明鳶還在繼續，突地被顏辭打斷。

「你要一直這樣無望地等待么？你知道你的感情根本就是多餘，你根本得不到他一絲一毫的回應，還要堅持下去？」

這話徹底將喬明鳶激怒，胸口燃燒的大火在那一瞬間吞滅了她的理智，口不擇言起來破口大罵。

「我怎麼樣不用你管，你給我滾，什麼都不是的垃圾，有什麼資格對我的事情評頭論足，滾！」

吼完徑自就掛斷電話，喬明鳶啪的將手機扔的極遠，一點也不想再看見！

因此當手機那頭盛怒的女聲被冰冷的嘟嘟聲代替時，顏辭的心中除了心冷，再無其他。

其實今天會這樣說出來，靠的不僅是酒意，更多的是意外的發生。

他在暗中那些背叛公司的動作已經悉數被抓出，如果現在被抓，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懲罰。可他不甘心，於是一直在逃，他還想帶著喬明鳶一起離開，可鼓起的真心卻被踐踏。

猛的一拳砸在地上，發出沉重而悶的響聲，顏辭緊緊閉上眼。

反觀喬明鳶，掛斷之後便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怒氣平靜之後便將那事忘得一乾二淨，她正無聊在翻頁，忽的有什麼細小的聲音落入耳內，在安靜的空間里尤為突兀，她心跳漏了一拍，開始慌了起來。

那聲音停了幾秒又開始繼續，喬明鳶起身大著膽子靠近聲音來源的玄關，當在貓眼裡看見一身漆黑的陌生人正拿了把小刀，顧左顧右地邊看著邊撬門，她瞬間被定住，恍如置入冰窖。

那些壓在深深心底太久的記憶就在這一刻噴涌而出，僅僅幾秒就佔據了她的大腦，令她面露慌色一步一步往後退。

她想起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想起了那時刀劃過的聲音，想起了太多太多……這些已不足以令她承受，她猛然開始敲打自己頭部，跌跌撞撞奔入卧室，一把將正在休息的藺曦拉了起來。

藺曦剛有一點困意，被突然這麼一拉頭疼的不行，抬了眼正想問下怎麼回事，就觸及喬明鳶那煞白的面色。

她一愣。

喬明鳶已經完全無法思考，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一般，手鐵冰渾身卻在冒汗，她干張著唇，可乾涸嘶啞一個字都發不出來，那些刺激的回憶伴隨著還在繼續的撬門聲，令她神經快要崩潰。

那聲音愈見大起來，讓藺曦恍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此刻再衝去門口顯然是不明智的做法，萬一正好碰上門被撬開了，她手無寸鐵根本不佔優勢。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藺曦目視右側忽然衝過去把書桌上東西一掃而空，努力搬過來抵住了門口，而後抖著手去床頭柜上拿了手機，壓住自己顫抖的手指狠狠咬唇。

「藺曦。」

他接電話很快，藺曦耳里入了這樣一個低沉微暖的聲音，就像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一般，她的指尖用力摳著手機，嘴唇瓮動了好久才能發出聲音。

沒有忘記靳姨還在外面買菜，藺曦壓輕聲音簡短交代：「靳姨就在樓下買菜，你馬上給她打電話，讓她先不要來家裡，現在立刻馬上就打。」

聰明如他，一聽這語氣瞬間便察覺到了不對勁，「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家么？」

藺曦貼著門邊聽外頭動靜，腦子一片混亂，「不要讓靳姨回家，然後幫我報警，外面有人在撬門，我現在在房間，但我馬上要掛斷給小區安保打電話，你記得那兩件事了么？」

「記得！」溫奕柯唰唰在紙上寫上報警二字，眼神示意一旁方景趕快執行，自己則起身往外走，「你在房間小心些，不要害怕，會沒事的，藺曦，別怕，有我在。」

說完最後那幾個字，他整個人便開始跑起來，心慌的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一倍。有人撬門，那便是入室搶劫，他根本無法想象她一個人在家會有多害怕，而他該死的還在公司忙！

衝進車裡時，他剛掛斷給靳姨的電話，隨機發動車子，飆車離去。

大概是以為家裡無人，那外頭的聲音便明目張胆起來，藺曦堵了桌子在門口，可還是無法控制的聽見門被打開後有人進來的腳步聲。

她手開始顫抖，手裡的手機幾乎要握不住掉落在地，這等待人來的過程漫長的一分一秒都像一個世紀，她青白了臉不斷在心底鼓勵自己別害怕，想著會有人來的會有人來的，可身軀還是止不住地哆嗦。

客廳已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藺曦抿了抿乾燥發白的唇，默念著那人翻完就自行離去，上天似乎聽見了她的心聲般，腳步聲往玄關而去，她鬆了口氣掩住眼底濕意。

然而便是此時意外發生——

強壓了太久的陰影再也無法壓制，流滿一地的血，冰冷的兩具屍/體，還有反著亮光的大刀，無一不在腦海出現，折磨著喬明鳶的神智，令她徹底被擊潰，那些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她放聲大哭。

藺曦呆住。

這哭聲無疑是給外頭歹徒最好的暗示，家中有人看見了自己的一舉一動，若是不儘快解決，豈不是後患無窮？於是腳步聲近來，於是用力推門，於是刀插/入門縫企圖開啟門……

那人巨大的力氣讓藺曦幾乎就要抵擋不住，她眼睜睜看著門一點點被從外推開，那泛著白光的刀就在手邊，只要在一個用力，就能破門而入。

絕望只是一秒鐘的時間，但便是在此時，外頭傳來了交手聲，被推著的門一松因著藺曦靠著重新關上，她尚未反應過來，便有人重重的推開門，她驚惶後退，卻在抬眼的那一刻撞入那雙焦急的眼中。

眼眶忽然就濕了，強忍的淚意，破碎的堅強勇敢，身體的極度顫抖害怕，都在此刻迸發出來，她淚流滿面，哽咽到失聲，在下一刻被那人用力拉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