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六十一章

清晨五點。

昨晚睡前特意拉開了一些窗戶透風，連帶著窗帘也沒有完全合緊，夜間涼風徐徐吹入，溫奕柯便是在這樣的吹襲下緩緩醒來。

屋子裡還是一片黑暗，他下意識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臂立刻感覺到了懷裡人軟軟依靠的身軀，他低了低頭，下巴正好就抵在了她柔軟發頂。

這樣一靠近，她清淺的呼吸聲就更明顯地傳入耳內，溫奕柯無聲一笑，溫軟地閉上眼，心底不知何時柔化成一片片。

再次醒來是三個小時后，外頭天光已然大亮，斜斜從窗戶外照進來，刺得他眼睛眯了好一會兒才能睜開。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溫奕柯想著自己做早餐，就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沒有叫醒她。

等粥已經軟糯地熬好盛在鍋里，小菜也全部準備好，他才重新進入房裡，毫不意外看見她還陷入沉睡的模樣，他笑了下單腳上/床，側身躺下捏住她的臉。

自從兩人在一起后，溫奕柯每次親自下廚總會想方設法地給她增加營養，有段時間還特意去研究了一下搭配食譜，現下摸來，指間肉嘟嘟的，嫩嫩滑滑像塊豆腐，溫奕柯不禁感嘆自己的大補終於看見了成效。

「起床了，」他笑，黑眸微微眯起，耐不住又捏了好幾把，「睡得跟個小豬仔一樣……」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微微的哼聲，以及輕擰的眉頭，再無其他，溫奕柯無奈地輕嘆了聲，湊近一些。

實際上他的小姑娘真的是個特別愛賴床的寶貝，能賴兩分鐘絕不在一分鐘的時候爬起來，能賴五分鐘哪怕還是十秒也要睡足。

所以每天早上叫她起床就成了一件極其重大的事，有時候她會乖乖依著爬起來，有時候她會無視就當聽不見，極少時候還會有一點起床氣，扒住他胸口小幅度無力拍打，常常弄得他哭笑不得。

就比如此時就是極少出現的情況，因為昨晚的「勞累」過度，導致藺曦已經完全忘記了答應過的今天要去爬山，只想在床上躺著不動，偏偏臉側耳邊總有人耐心地叫她，讓她不厭其擾，整個人瞬間小脾氣就上來了。

眼睛尚未睜開，一巴掌倒是精準無誤地拍上了他的胸口，而後無力地順著滑下，她沒說話，只嘴裡發出了哼哼唧唧的聲音，充分表達了她這麼早被叫醒的不滿。

溫奕柯才不理她這樣的抗議，兀自去親了親她的嘴角，再湊到她耳邊：「都流口水了，快擦擦。」

藺曦還在睡夢中呢，迷迷糊糊聽見他這話，大腦都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手就真的伸出去去摸嘴角，結果觸手除了乾燥還是乾燥，她意識尚不清楚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被騙了，閉著眼嘟囔了幾句。

溫奕柯耳力好，重點還湊得近，她口中的大騙子三個字就清清楚楚地落入了耳內，他忍不住笑，看她一副又要陷入昏迷的樣子，乾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昨天我們說好今天要去爬山的，現在還要賴床，嗯？」

嘴上說著，手中卻不停的在幫她穿衣，她確實又睡迷糊去了，衣服都穿好了還迷迷糊糊眼睛都沒睜開，溫奕柯實在看不下去，只好把黏黏糊糊膩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肯動的小姑娘一把拎起來，直接塞進衛生間里。

「快點洗漱，我把粥盛出來涼一下，十分鐘沒好我就進來了啊！」

說完他合上門，在門口偷聽了會兒，確定半晌後有了慢吞吞但確實在行動的聲音后，這才滿意離去。

藺曦就算進了衛生間，腦子裡還是困意瀰漫，她掙扎著刷完了牙洗完了臉，磨磨蹭蹭到了餐桌邊和他一塊兒吃完了早餐，好不容易等上了車，終於一歪頭打算再眯一會兒。

溫奕柯剛上車，湊近打算給她系安全帶的時候發現她居然又閉著眼睛一副馬上要陷入昏迷的樣子，他終是無奈，默了默后將座椅往後調了調，伸手一個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抱到了腿上。

一坐到腿上，那比之前要增加的重量很明顯就顯現出來，他嘴角一彎，右手下滑托住她軟軟的臀部讓她坐穩了些，另一隻手則肆意游移。

藺曦歪頭的那會兒的確是又想睡覺了，意識模模糊糊就要墜入深淵，因為遲鈍反應慢，所以被他抱到身上她愣了好久才眼睛張開一條縫，沒等她想些什麼，那罪惡的大手又開始在她身上亂摸，讓她發空的腦袋裡立刻想起了昨晚那些少兒不宜的事。

瞬間人就清醒了。

「你幹嘛……」她紅了臉，一把抓住已經放在她胸口的手，扯開后不安分地往後扭了扭，神色緊張地左右看了看，「不是要去爬山么……」

說著她便想從他身上下來，溫奕柯倒也沒阻止，反而幫著她坐回去，順手扣好了安全帶，這才得空捏住她下巴，嘆了嘆氣：「是啊，昨天說好去爬山，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包括剛才是誰一副想睡覺的樣子，讓我不得不做點什麼讓那人清醒清醒。」

「……」

「現在還想睡覺么？」幽深烏黑的眼瞳里都是笑意，他復又湊近些，在她緊張兮兮的目光下啄了她唇角一下，「看來是清醒了，那好，我們出發！」

藺曦：「……」

兩人打算去的山算是S市風景最好的，而且路也不那麼抖高度也一般，十分適合情侶出遊。

剛從山腳上去沒多久，就有兩條路分開擺在面前，一條是平穩的山路，沒有台階，除了距離遠很適合慢慢看風景一路上去，另一條算是捷徑，是石頭堆砌的路，微抖但安全係數還算好，藺曦在下方掃了兩眼后，就拉著溫奕柯要去那條抖的。

但溫奕柯瞟了一眼，便定住腳步：「要爬這條？」

藺曦才沒多想，一心想著從這裡爬上去既冒險刺激又好玩，連連點頭。

其實溫奕柯是不想去的，但實在磨不住藺曦的撒嬌，他有時候都懷疑她是故意這樣，好像軟肋都已經被抓住。

而藺曦得到允許后高興的不行，歡喜地撒開手就跑過去開始爬，因著石頭堆砌很多地方不太好落腳，溫奕柯怕她摔著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手不時虛扶著就怕她沒站穩。

隨著高度漸增，兩人來到了一處兩人能相距站著的平地，藺曦一回頭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爬了這麼高，從這裡往下看去，已經可以將大部分山色風景收入眼中，她一喜連忙蹦到他身側拿了相機。

「小心點……」溫奕柯被她咋咋呼呼的樣子嚇了一跳，一手拿了相機給她一手扶著她，不忘繼續叮囑，「路不好走，慢一點。」

藺曦嗯嗯兩聲，東瞧瞧西看看後走到一處邊緣拍照，從這裡拍下去正好能全部拍入，只是這位置有些太偏，她拍完后一激動轉身太快，腳一滑整個人往後一仰，險些摔倒。

這突然的一下嚇到了一直注意著她行蹤的人，原本溫和的臉色漸漸冷下，連嘴角的笑容都不復存在，偏偏某人還不自知，笑眯眯地繼續往上爬，在接近山頂的一處拍照時又身體搖晃，如若不是溫奕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怕她已經滾下去。

藺曦驚魂未定，方一站穩手中相機就被他拿走，繼而冷著臉背後推著她幾步上了山頂，她就算再遲鈍，這會兒也察覺到了不對，但他此刻神色冷漠在接電話，她也不好打斷。

咬著唇角，藺曦等他接完電話后湊上去想抱抱他，怎知他一個側身躲開，令她撲了個空，她一愣，頓時不知所措。

以往從未見過他這樣，而如今卻淡漠無情地站在一旁，也不看她，兀自沉默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是眼裡的亮光一寸一寸灰暗下來，直到看見下一幕。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站在之前藺曦站過的地方拍照，拍完后猛地一轉身沒有站穩，腳下一滑身體後仰，幸好整個人及時迴轉，然而卻沒控制好整個人往前一撲，直接摔在了尖銳的石頭上，小腿瞬時便冒出了鮮紅的血。

她明白過來。

上前扯扯他的衣袖，藺曦軟下聲音，貼著他手臂低聲認錯：「我知道錯了……」

她只是覺得風景很好很想拍照留下紀念，怎麼會想那麼多，又怎會想到他在她背後默默擔心了那麼久，一次兩次被自己嚇到。

「是我錯了……」

溫奕柯冷眼看著她，即使心裡用冷漠築起的高牆已經被她打碎，但面上依舊未變臉色，甚至語氣冷然。

「知道錯哪兒了？」他冷道，「這條路這麼抖，你說你想去，好我陪你，但我看著你走在前面，一次兩次往危險的地方跑，還差點摔下去，就剛才，如果不是我扶住你，現在你會怎麼樣知道么？」

藺曦一聲不吭，被他訓斥時低下頭，遮住了眼底漸生的濕意，那如白霧一般蒙住了她的眼睛，讓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溫奕柯第一次這樣對她發火，強裝起寡淡的聲音和漠然的表情，就想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有多大，但一轉頭看見眼前小姑娘啪啦掉落的眼淚，這樣的表情便被徹底打破，他忽的停止了訓斥，默了會兒，一步上前將她壓進懷中。

「好了，」空出一隻手抹去她的眼淚，他抵著她發頂嗓音沙啞，「我不是故意凶你……」

他呼吸微沉，閉了閉眼：「你知道我剛才多擔心？不要這樣嚇我。」

看到她要摔下去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慌的幾近炸裂，那種生氣的情緒不經思考就流露出來，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

好在都沒事。

溫奕柯臨時有事要去公司，送了藺曦到樓下后便離開，藺曦一上樓正好碰上快遞員，簽了已想起不知道是什麼的包裹進屋。

拿了剪刀拆開，藺曦才發現裡面居然是她購物車裡收藏的所有零食，裡面還附帶著一張紙。

「賞給你的，一次不要吃太多，胖了就不要你了。」

明明是不那麼好聽的話，在她現在看來卻順耳無比，她抱著零食往裡走，小心地將零食收好。

反觀溫奕柯那邊，忙完之後便靠在椅背上休息，他正打算起身去外面巡視，卻在開了門的那一瞬間聽見了方景和其他員工的興奮議論，皆是他何時向藺曦求婚。

他未動，倒真是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經過早上的事後，他對她的佔有慾和保護欲在無形間又多了一層，他一直覺得她是自己的，倒是忘了求婚這個必備的環節。

那麼現在是時候將這個提上日程了，他想了想等會兒也沒有事，索性不去外頭巡視，直接拿了外套下樓，直奔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