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狠狠地敲了吳烈一筆之後，孟繁第二天工作更有勁兒了，整個人就是一個春風滿面的狀態，還給小方麒帶了一袋子零食，方麒開心地把零食存到辦公桌下的幾個小整理箱里，分門別類整理好，簡直像只準備過冬的小松鼠。

孟繁好玩兒地揉了一把方麒軟乎乎的頭髮，進診室換上白大褂。

這天上午的預約是排滿的，當燕一打電話過來時孟繁正一臉知心大哥哥樣地和病人聊天。

「孟醫生，你好。」燕一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你好。」孟繁急切地問道，「昨天怎麼樣？持續了多久？」

燕一聲音輕快道：「整整五個小時。我的主人格從十八歲開始就從來沒有連續存在過這麼長時間，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

「那你今天還過來嗎？我下午一點以後有時間。」孟繁看了眼行程表，對燕一的治療居然這麼有效果，他也很高興。

畢竟燕一簡直就是個移動金庫，是開啟夢想大門的必備鑰匙！

「其實我已經到了。」燕一好聽地笑了一聲，「就在診室門外。」

「那你得等等。」孟繁迅速看了眼手錶。

「沒關係。」燕一低沉溫柔的嗓音撩撥著耳鼓，語氣認真一字字道，「我等你。」

「……好。」孟繁按掉電話抹了把臉，厚度堪比城牆的臉皮居然有點兒發燙。

媽蛋，聲音太磁性了！

可惜腦子有病。

診室門外，燕一掛了電話，發了會兒呆，眼神猛地一變，掏出手機就開始放歌。

「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燕一喜氣洋洋地跟著放聲大唱起來。

「……」方麒緊張地往沙發里縮了縮，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片刻之前還一副精英范兒的溫柔高富帥瞬間變成了一個精神病。

「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鑼！生活充滿節奏感！」燕一把腿抖得飛快，神采奕奕地看著方麒，手上還打著拍子，問，「嘿！桌子那邊的朋友！一起來！」

方麒弱弱地搖搖頭，咽了口口水：「我、我就不來了吧。」

燕一沉默了片刻，突然咬牙切齒地罵了句：「聽的什麼東西！俗不可耐！」

隨即立刻放起了維瓦爾第的《四季》交響曲。

方麒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只好低頭咔嚓咔嚓吃薯片。

聽了五分鐘的維瓦爾第，燕一突然把音樂關掉，手機收進口袋，一臉抱歉道：「不好意思，不該在這裡放音樂的。」

方麒小心翼翼地把臉藏在薯片袋子後面，飛快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多沒素質呀。」燕一挺直腰板，雙手放在膝蓋上，兩條大長腿並得緊緊的，還斜著放，坐姿優雅得就像一個淑女，「那群大老粗，你可別見怪啊。」

方麒把小腦袋搖得飛快：「不見怪不見怪！」

孟醫生救命啊啊啊！

外面的動靜孟醫生在診室里其實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完全剋制不住自己那一臉「媽的智障」的表情，幾乎都沒辦法好好演戲。

送走了最後一位預約的病人時正好是十二點，方麒推開門把盒飯放在孟繁的辦公桌上，苦著臉道：「孟醫生，外面那位燕先生……」

「先讓他進來。」孟繁把盒飯推到一邊。

方麒半是請半是拽地把抱著掃帚當吉他彈來彈去的搖滾青年帶進診室。

燕一蹦蹦跳跳地大吼道：「Myheartisrock！」

「你這音樂品味還挺寬廣的。」孟繁蛋疼地進到精神世界，把主人格揪出來，輸給他足夠多的精神力，然後退了出來。

燕一愣怔了幾秒鐘，把掃帚往牆角一扔，疲憊地舒了口氣，臉上又浮現出那種文質彬彬中透著點兒壞的神態，對孟繁笑了一下道：「孟醫生，我簡直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你。」

「那我們先開始吧。」孟繁本來想故技重施哄他睡覺，但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道：「我們今天可以試一下弱化或者消滅某一個副人格，你覺得怎麼樣？」

燕一點頭：「我覺得很好。」

孟繁托著下巴思考著，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挺靠譜。既然可以把精神力輸送給燕一的主人格，那自然也可以把精神力從燕一的副人格中抽離出來，那麼如果精神體的精神力少到一定地步或者壓根兒沒有了的話，對於精神體來說就彷彿人類的肉體失去了血液一樣，可能會就此湮滅也說不定。

錢是必須要坑的，但是病也得好好治啊。

孟繁心中涌動著崇高的道德感。

於是他立刻給自己點了個贊，問燕一道：「那我們試試看，不過我不是很有把握，不保證百分之百成功。」

「沒關係。」燕一露出一個明亮而堅定的笑容，「我相信你，如果連孟醫生你都做不到，那說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做得到。」

……撩漢技能滿，可惜腦子有病。

孟繁遺憾地感嘆了一下，隨即豪情萬丈地拿出懷錶開演：「那我要開始催眠了……對了，如果能選擇的話，你希望哪一個人格最先消失？」

燕一不假思索道：「燕七，他是異裝癖。」

別的還勉強能忍，這個真的可怕。

「好的，來，你看著這個懷錶，身體放鬆……」孟繁演了一會兒，蛋疼地加重語氣道，「是看懷錶，不是看我，燕先生。」

因為燕一的眼睛好像特別敏銳，而孟繁入侵精神世界時候眸色會有細微的變化，他想盡量避免在燕一面前露餡。

「抱歉。」燕一抬抬眉毛，目光落在懷錶上。

孟繁盯著他的眼睛，進入了他的精神世界，故技重施地大聲問道：「燕七是哪個？」

精神體們二十三臉嫌棄地指向獨自一個人站在角落的小公舉。

顯然小公舉很受排擠，畢竟大家都很害怕某天一睜眼睛就發現自己穿著裙子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孟繁來到燕七面前，先是再次試著進入他的意識之海窺探記憶，但是又被拒絕了，似乎無論主人格還是副人格的意志力都很頑強，都有能力抵禦孟繁的精神衝擊。於是孟繁放棄了順便在意識之海中覓食的想法，一把反握住燕七的手腕開始吸收他的精神力。

精神體獃獃地站在原地任孟繁為所欲為，精神力如同奔流的潮水倒灌進孟繁體內，隨著精神力的減少燕七的形態變得越來越模糊，幾近透明，但是就在精神力即將達到低限的臨界值時，燕七的精神體猛地迸發出一團黑氣，隨即燕七那原本枯竭見底的精神力竟突然再次洶湧起來，如同綿延不絕無窮無盡的大海，帶著凶狂的力度滔滔不絕地注入孟繁體內，孟繁吃了一驚，發現自己居然無法估計此時此刻燕七的精神力含量，於是便當機立斷地鬆開了對燕七的鉗制。燕七的精神體渾身上下散發著黑氣，瞬間奪取了主人格的位置。

……二十三臉驚慌失措。

接下來，孟繁被燕七強行驅逐出精神世界，猛地跌落回自己的身體，孟繁頭暈眼花，噁心欲嘔，雙手撐著桌子難受得半天說不出話。

「你沒事吧？」佔據著燕一身體的小公舉翹著蘭花指，憂心忡忡地問。

「……」孟繁緩了口氣，再次進入精神世界試圖把主人格弄出來，剛一進去就被燕七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彈了出來。

「你不舒服嗎？」燕七顛著小碎步跑到跪在紙簍旁邊大吐特吐的孟繁身邊，遞給他一張紙巾。

孟繁被燕七的精神力衝擊得七葷八素，半天才回過神：……

兩個人對視了三秒鐘，燕七嬌羞地眨了眨眼睛。

孟繁崩潰大叫：「卧——槽——！」

變不回去了怎麼破啊啊啊！

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啊！

主人格你還好嗎主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