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張翠花和劉團長（一）

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中國東北光復之後，**領導的東北民主聯軍搶佔了北滿地區，北滿地區又被稱為北大荒。國民黨也派接收大員來到這裡，也收編一些偽軍和土匪，但是這裡的老抗聯有些實力，雙方鬥爭很快就分出勝負，在北滿一代**的勢力佔據上風。後來蘇聯紅軍撤出中國東北后，**的東北民主聯軍到達這裡，國民黨的大部隊基本沒有越過松花江向北進發，國民黨收編的偽軍和土匪紛紛退到山裡，又經過一番激烈地剿匪鬥爭，北滿一帶就成為**的天下了。

歷史上在北大荒這裡，政府的行政力量很薄弱，歷來就是土匪橫行的天下。可是東北民主聯軍來了之後，建立了**領導的民主政府，行政管理逐漸地加強。民主政府在進行土改和剿匪的同時，東北民主聯軍也在迅速擴軍。

1946年初，張鐵柱在民主聯軍洪學智的部下當連長，主要是進行剿匪工作。張鐵柱的妻子小鳳取名韓小鳳，也入伍當了東北民主聯軍的衛生兵，韓小鳳將母親和繼父接到縣城，就將孩子交給母親看管，繼父就在縣城裡做工。韓小鳳夫婦住在部隊里，只有節假日才能回家，那時候媽媽帶領著韓小鳳的兩個孩子，一個是姜大財主的兒子，一個是張鐵柱的兒子。

張鐵柱一直很關心翠花姐，張鐵柱剛剛編入東北民主聯軍時，縣城裡的妓院即將要被取消了，但是還沒有立刻取消。張鐵柱到妓院里找到了小翠花，要將翠花姐帶走，老鴇子還再三糾纏要贖身錢，被張鐵柱打她了一記耳光。老鴇子大聲叫嚷：

「民主聯軍打人了！不了得了！」

張鐵柱拔出手槍指著她的腦門兒說：

「民主聯軍不打好人！像你這樣的社會蛀蟲，我還可以一槍斃了你！」

後來這個老鴇子果然被民主政府公審后槍斃了，公審大會上揭露她販賣少女，逼良為娼，至少曾經虐待致死兩名妓女。

小翠花也姓張，取名張翠花，也參加民主聯軍，當上了衛生兵。當時的民主聯軍正是擴大兵員時期，對這樣出身貧苦的青年男女，幾乎就是來者不拒，民主聯軍的隊伍在迅速擴大。

張翠花真是在苦水裡長大的貧苦女孩兒，從小就挨餓受凍，沒人疼愛。張翠花十歲就被家人賣到窯子里，十三歲就接客，成了老鴇子的搖錢樹，她是被欺凌的社會底層她受盡了污辱和虐待，對她來說挨打受罵是家常便飯。現在的張翠花真是翻身得解放了，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痛恨舊社會，更容易接受革命道理，她真是出自內心地感謝**和**。任何人都需要自由、平等和尊嚴，如今的張翠花有了和別人平等的地位，這張翠花留起了短髮，穿上了軍裝還真是一表人才。小翠花是在妓院里長大，從小不愁吃穿，還學會梳洗打扮，老鴇子還叫她學戲唱歌、讀書識字、待人接物，現在這位新入伍的女兵顯得既精神又漂亮。張翠花的性格剛強、堅韌，在接受了黨的教育之後，表現出忘我的革命熱情，在炮火連天、冰天雪地的戰場上，張翠花表現得非常出色，受到部隊嘉獎。

**率民主聯軍第二次南下松花江，第六縱隊攻打德惠縣城，新一軍50師師長潘裕昆憑藉堅固的工事和裝備先進的火力頑強抵抗，民主聯軍第六縱久攻不下。民主聯軍傷亡很大，在擔架不夠用的情況之下，張翠花竟然背起渾身血污的傷員救下戰場，和那些學生出身的女衛生兵相比較，張翠花顯得更加潑辣能幹，在槍林彈雨中毫不退縮，她滿臉的硝煙，渾身的血污，在戰場上她的英勇形象很受人尊重。在二下江南的戰鬥中，她表現得英勇堅韌、機動靈活、不怕勞苦。十七師後勤部有一位高副部長，他在前線陣地上發現了這位卓越表現的女衛生兵，高副部長發現張翠花不單是救護工作方面能力很強，而且有指揮能力，因為她的年紀較大，又很能幹，和同志們的關係也很好，所以那些女護士們也都很願意聽她指揮。後來在師後勤部高副部長的提議下，張翠花被提升為衛生大隊第二護士班的班長，張翠花如魚得水般地融入到革命隊伍里，她的命運真是徹底改變了。

衛生大隊就相當是一個小型的野戰救護醫院，雖然是屬於營級單位的編製，可它直屬師部後勤部領導。師所屬各團、營也有自己的衛生小隊，但是設備和救治能力有限。師衛生大隊有十幾名醫生和四十多名護士，還有一些設備管理和負責保衛的衛生兵，只有衛生大隊才有做外科手術的能力。

張翠花當了衛生大隊的護士班長，責任更加重大了，在一定意義上說許多傷員的生死命運就是掌握在她們醫護人員的手中，前線戰場送下來的大批傷員，如果處理不好或者處理不及時，那麼許多年輕的生命就要斷送了。張翠花經歷了多起這樣的慘痛事件之後，在她善良的內心裡受到很大觸動，這也激起她要認真努力學習醫術的強烈願望。

師衛生大隊有幾名日本醫護人員，其中有一位日本軍醫池田義雄，醫術水平較高，張翠花很認真地向他學習戰地傷員救治和護理技術。張翠花悟性較好，學習很努力，對戰地救治醫學技術掌握較快，她面對痛苦慘叫的傷員，骯髒血污的傷口，張翠花表現得不怕臟、不怕累、不怯場，幹活麻利，張翠花逐漸地成了衛生大隊的主力工作人員了。

韓小鳳夫婦都很尊敬翠花姐，也很關心翠花姐，平時他們都住在軍營里，五一勞動節這天，韓小鳳請翠花姐來家裡，翠花向小鳳的母親問好，又親熱地抱起鐵柱的兒子親了又親，鐵柱的兒子才五個月，見了姑姑親熱地笑著。翠花姐和韓小鳳夫婦，還有韓小鳳的母親，他們高高興興地在一起吃飯。她們一邊吃飯一邊又說些家常，張鐵柱說：

「翠花姐，你在戰場上要注意保護自己，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上次過江，你們衛生隊幾乎是和戰士們一起衝鋒，那是沒有必要的！要等這次衝鋒后戰士們繼續前進了，你們才能上去救助傷員。」

韓小鳳也很關心地說：

「翠花姐真是很勇敢！可是要注意一些，洪司令也說過，只有保護自己才能戰勝敵人！」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俺張翠花可是命大的人！」張翠花笑著說：「俺曾經死過三次，可是又都活下來了。」接著張翠花收斂了笑容，她接著說：「那年俺活得太苦了！俺真是不想活了！俺當時就一頭撞在了牆上！當時就死過去了，可俺命大，還是又活下來了！」

張鐵柱聽翠花姐講過那段故事，那年翠花姐在窯子里，一個六十歲的老財主要贖出小翠花做他的小老婆，翠花堅決不同意，小翠花跪在老鴇子面前，苦苦哀求不要賣她，可是怎麼哀求也不行！絕望的小翠花就撞牆自殺，當時血流了滿地，已經奄奄一息，大家都認為是沒救了，可是翠花昏迷一宿之後，自己又奇迹般的活下來了。打那之後老鴇子對她就很客氣了，很少在強迫她做她不願做的事。小翠花還因此而抬高了身價，一般都是接待有頭有臉的客人。張翠花當窯姐的事情只有張鐵柱夫婦知道，還從沒對別人講過。

翠花有著很要強的性格，人活著就是要爭口氣，她來到革命隊伍，發現這裡的生活很艱苦，可是在這裡她和別人有平等的地位，沒有人瞧不起她，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充實、很愉快。翠花和鐵柱夫婦是親密戰友又是生死之交的關係，他們之間可以說知心話，她說:

「俺看那些傷員們實在可憐，要是晚救助一會兒，他們就會流血過多而犧牲！早一點搶救下來就是多搶回了一些年輕的生命啊！」張翠花的口氣頗為感慨，她又一本正經地說：「俺可不怕死，俺無牽無掛，就像曹政委說的那樣，俺參加革命只能是丟掉自己脖子上的一條鎖鏈，俺要感謝**和**！」翠花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又露出了調皮的笑容，她接著說：「俺可不像你們，小兩口相親相愛，還有寶貝兒子！你們還是多保重自己吧！」

張鐵柱夫婦都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鐵柱夫婦很尊重和同情翠花姐，他們聽翠花姐說著，他們在一起說笑著，享受著真摯友誼的歡欣和快樂。吃過了飯，張鐵柱又很正經地對翠花說：

「翠花姐，我們這次請你來吃飯，還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兒，有一位老同志看上了翠花姐，要和翠花姐處對象，他就是十七師的劉團長，劉團長不但是一表人才，而且心腸也不錯，是一位老紅軍，只是年齡大一些，已經三十六歲了。不知翠花姐對這個人的印象如何？我們想給你們引見一下。」

對張翠花來說，這就像是一個突然襲擊，張翠花本能的反應就是首先迴避，她看著鐵柱夫婦，她顯得很低調地說：

「俺現在還不想處對象！」

「為啥？翠花姐也該結婚了！其實我和鐵柱一直在關心著翠花姐的婚事，劉團長這人不錯。」韓小鳳也關切地說。

「為啥就都必須結婚？我就是不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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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做了一些相關的談話，張翠花臨走時，只答應回去再想一想。其實張翠花也並不是不想結婚，她也希望能有一個男人來疼愛她，可是張翠花有自己難以說出的苦衷。當年幼小年紀的張翠花被迫作了窯姐兒，儘管她對客人要裝作笑臉相迎，可是她對那些男人沒有任何的感情，她經常要受到欺侮和虐待，她對男人真是越發沒有好感，甚至她恨男人。

那年張鐵柱逃出姜家屯兒來到縣城，先是在一家字型大小買賣家當苦力，後來又當活計。張鐵柱幾次來看張翠花，那純粹是出自於對救命恩人的關心，是將張翠花當作姐姐來關懷，張鐵柱對翠花姐的關係由救命之恩轉為姐弟之情。每次見面他們都能熱情地互相談了許多心裡話，談到離別的家鄉、失去的親人、不幸的遭遇、可惡的世道，張翠花覺得自己真是有了一個知心的兄弟，孤苦伶仃的張翠花和張鐵柱的心裡都感到了真情地安慰，張鐵柱和張翠花之間體現了難得的人間真情。那時在談到對將來的打算，張鐵柱說：

「這世道太不公平！俺小山東也想去當兵，或者去參加抗聯，將來要去找姜大金牙算賬！俺還想救出小鳳！」

「這兵荒馬亂的年月，當兵就可能送命，現在的抗聯被日本鬼子追剿得很苦，有些抗聯隊伍已經退到黑龍江以北的蘇聯地界。我看你要報仇就還不如去當土匪，現在這裡還有一支小股的綹子，如果你要參加的話，我還認識這支綹子的大櫃。」

在張翠花的引薦之下張鐵柱真的當了土匪，張鐵柱當了土匪之後，還經常來看望過張翠花，可是張鐵柱不能讓翠花姐也去隨綹子，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在土匪窩裡的生活是無法想象的，不過他答應一定要救出翠花姐。張翠花也一直在懷念著張鐵柱，等待著張鐵柱將她救出火坑，她甚至在想象著，希望將來張鐵柱能夠成為自己的男人。孤苦伶仃的翠花姑娘感覺到自己有了一位可靠的親人，她凄苦的心靈獲得了一些安慰，翠花姑娘心中有了希望，等待著有一天鐵柱弟弟會將她救出去，那時翠花姑娘的心中又燃起了對生活的期望和激情，那也是一段令人難忘的日子。

現在的張翠花果然被張鐵柱從火坑裡救出來了，還在張鐵柱的引薦之下參加了民主聯軍，她真是翻身得解放，成為煥然一新的革命軍人了。

劉團長是一位老紅軍，他個性較強，很喜歡喝酒，常年的南征北戰，一直將結婚的事情放在腦後。在民主聯軍二下江南的時候，他有機會看到在前線救護傷員的張翠花，前線上還在激烈交火時，她就和一夥衛生兵衝進前沿陣地搶救傷員，在擔架不夠用時，張翠花竟然自己背著傷員救下火線，劉團長很受感動。二下江南攻打德惠縣城，民主聯軍傷亡很大，戰鬥結束後部隊從戰場上撤下來，劉團長的團部和師衛生大隊的駐地很近，在戰士們吃飯時，劉團長看到那些醫護人員還在忙碌著救治傷員，飯都顧不上吃。劉團長也過去看望一個個傷員，他的心裡也很著急，他看見護士班長張翠花帶領一些護士忙著救治傷員，連飯都顧不上吃。劉團長這次又近距離仔細地看著張翠花，原來這位女同志不但是幹活潑辣、能吃苦、不怕臟、不怕累，而且張翠花長得很漂亮。劉團長看著張翠花那秀氣的面孔，關心地說：

「衛生隊的同志們，休息一會兒，先吃飯吧。」

張翠花抬起頭看著劉團長，知道他是一位首長，張翠花很爽朗地解釋說：

「首長同志，傷員們的傷口必須馬上處理，如果耽誤時間就會危及生命！傷員傷口必須包紮完畢，我們才能吃飯。」

劉團長很受感動，張翠花的形象深刻地留在這位老紅軍的心裡了。老紅軍劉團長三十六歲，張翠花二十四歲了，以前劉團長並不認識張翠花，當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可是在這次對話之後，劉團長就經常能夠在人群里看到這位漂亮的女衛生兵了。

張翠花長得白凈凈、水靈靈，她個頭偏高，明亮的大眼睛有點兒吊眼稍，五官長得既端正又秀氣。張翠花顯得很有氣質，那一個護士班站成隊列，和其她那些女同志相比，張翠花真是顯得鶴立雞群一般，真是颯爽英姿的樣子，她的形象更加吸引那些男同志的眼神兒，劉團長也經常會注意到衛生大隊那邊的情況，經常看到張翠花那美好動人的形象了。張翠花在這些女衛生兵當中年紀算是偏大了，她顯得性格沉穩，音容笑貌都顯得很有分寸，待人接物都是禮貌得體。張翠花的出現當然要引起許多男同志的關注，可是劉團長已經表示了格外的關心，其他的男同志當然都要讓著這位老紅軍，都只好退避三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