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第四次戰役
1951年1月,在北朝鮮金化以北的大山裡,到處都覆蓋著冰雪。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部剛剛遷到這裡的一條山溝里,這裡更接近前線了。
彭德懷司令員,他現在真是心急如焚,他在房間里實在坐不住了,他披著軍大衣來到山洞外面,在皎潔的月光下面來回地走動著。他最了解自己的處境,斯大林和**都要求他一舉解放南朝鮮,可是談何容易!現在換防部隊和給養物資遲遲不能到位,部隊大量減員,戰士們苦苦地煎熬支撐著,漢江南岸的主力部隊更是處境險惡。**讓彭德懷將重兵部署在漢江南岸,就是準備要繼續向南進攻。在漢江南岸,志願軍至少有兩個軍的兵力,其中一個軍就是原國民黨第六十軍,1948年增澤生軍長率領這支軍隊在長春起義,向解放軍投誠,經改編后的番號是中人民解放軍第五十軍,這支部隊參加中國人民志願軍赴朝參戰,一直表現得英勇頑強,屢立戰功,受到彭總的嘉獎。
朝鮮戰爭第三次戰役之後,中國人民志願軍終於將聯合**驅趕到三八線以南,志願軍已經挺進到三七線。彭德懷將軍認為志願軍已經完成了戰略目標,志願軍不再繼續向南進攻了。彭德懷將軍預料到敵人會伺機反攻,可是沒有料到敵人的兵員補充和給養補充會這樣迅速地完成到位,彭總更沒有料到敵人會這樣快地發動如此大規模的、空前猛烈的攻勢。
在朝鮮三七線和三八線附近,美軍具有絕對的空中優勢,美軍戰機超低空狂轟濫炸,給志願軍造成了極大的困難和傷亡,美軍一旦發現志願軍目標,美軍飛機就進行地毯式轟炸,有的山頭就被削掉近一米的高度,志願軍經常是整排整連地被消滅,給養的供應線上就遭到更為猛烈的轟炸,給養供應就更加困難了。
在朝鮮一月末寒冬即將過去,可天氣還是非常寒冷,朝鮮的三七線附近到處還都是冰天雪地,志願軍戰士們都在盼望著春天快些到來。
這又是個陰沉沉的天氣,駐紮在漢江南岸的志願軍處境十分險惡。張鐵柱率領一個加強團駐守在漢江南岸的一個陣地上,志願軍的給養運不上來,戰士們在饑寒交迫中抗擊美軍。昨天美軍對志願軍陣地發動了兩次瘋狂進攻,都被志願軍擊退了。今天美軍飛機又對志願軍陣地進行了狂轟濫炸之後,敵人又試探著發動進攻了,這時張鐵柱團長冒著危險,在陣地上拿著望遠鏡在觀察敵情,敵人的坦克和步兵又在陣地前沿的遠處出現了,這時志願軍陣地上也開始部署兵力,┅┅。忽然敵人猛烈的炮火以排山倒海之勢打擊過來,頓時志願軍陣地上的戰士們就是血肉橫飛,在美軍強大炮火的突然襲擊中,志願軍陣地上的張鐵柱團長也中彈倒下了。張團長滿頭滿臉滿身都是鮮血,他已經昏迷不醒,彈片擊中了他的頭部,他被戰士和衛生員抬到坑道里,衛生員急忙給他作著包紮,可是張鐵柱團長一直還是昏迷之中。
在志願軍的陣地前沿,敵人又發動了進攻,政委老喬和副團長老於,率領志願軍戰士們頑強地守衛著陣地,敵人成批地衝上來了,志願軍戰士們也衝上前去和敵人進行近距離的肉搏戰,┅┅,敵人又暫時地退去了。
到了夜裡,張團長高燒不退,又開始胡言亂語,衛生員聽見張團長的嘴裡不停地呼喚著『小鳳』這個名字,┄┄。
張鐵柱迷迷糊糊地,他感覺又在炮聲隆隆、戰火紛飛的戰場上,率領志願軍戰士衝鋒陷陣┅┅。可是他的潛意識已經帶著他的靈魂離開了那硝煙瀰漫的戰場了。張鐵柱又感覺到似乎是又回到了從前,┅┅。
張鐵柱的頭腦中顯示著他一生中最難忘也是最為幸福的一幕情景,那時他和小鳳給地主姜大金牙家磨麥子,他扛著一袋麥子進了磨房,看見小鳳迎上來朝著他溫情地微笑著,她上前接一把手,他們一起將袋子放到磨房的地上。鐵柱看著小鳳那稚嫩而秀美的臉上透著紅暈,眼神兒含情脈脈。張鐵柱無法控制自己的激情衝動,他第一次上前去抱住了小鳳,親吻了她那溫柔的嘴唇,┅┅他還記得小鳳用她那稚嫩的小手緊緊的擁抱著他,不肯鬆開,┅┅,那是張鐵柱永生難忘的最美好時刻,┅┅。
張鐵柱昏迷著,嘴裡還在說著囈語,┅┅他又回到那戰火紛飛的過去,┅┅他又回到那些難忘的幸福情景了,他和小鳳,還有他們的胖乎乎的兒子,他們在風光秀麗的南海之濱。蔚藍色的海水和天空是那樣的遼闊,遠處的海水和天空連在一起,形成了海天一色的景觀,近處岸上的棕櫚樹和怪石將海灘景色點綴得那樣美麗,┅┅。那時他們駐軍海南島,他們的寶貝兒子剛從遙遠的北方接到南方來,┅┅張鐵柱看著愛妻小鳳牽著兒子的小手,小鳳光著腳,挽著褲腿兒,穿著背心,他們在海水中嬉戲著,┅┅。溫暖而濕潤的海風吹動著小鳳那美麗的秀髮,她和兒子都笑得那麼開心,愛妻那婀娜多姿的身形、那晶瑩的肌膚、那歡笑中的秀麗面容是那麼可愛,┅┅。那時年輕的愛妻已經在部隊里學習了文化,又進修半年,已經是一位軍醫了。可愛的兒子四歲了,張鐵柱放下了胖乎乎的兒子,他脫掉背心和長褲,在溫暖的海水中遊了一會兒,┅┅。
張鐵柱的靈魂就要離開他的軀體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事又浮現在眼前,在張鐵柱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現在張鐵柱的腦海中又浮現出翠花姐哭得那樣傷心樣子,他們一同流著淚擁抱在一起┅┅。
那年張鐵柱對翠花姐講述了自己遇到一位叫做張洪臣的本家大爺,翠花姐立刻就要求去尋找張洪臣大爺,可是他們到了那地方,人們說有一個看瓜的老張頭在前年就凍死在窩棚里了,據說就埋在西面的亂葬崗子,但是誰也不知道是在那個墳包里。張鐵柱和翠花姐來到那一大片荒涼的亂葬崗子,他們看到數不清的墳頭,到處是荒蕪的雜草和矮棵灌木叢。張鐵柱看著翠花姐哀傷的面孔,她一臉茫然地看著這片荒涼的墳地,忽然翠花姐放聲痛哭起來,張鐵柱驚訝地看著翠花姐哭得渾身顫抖著,哭得那樣傷心的樣子,實在令張鐵柱感到心碎,張鐵柱上前用手臂摟住了翠花姐,他們姐弟倆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張鐵柱也留下了傷心的淚水┅┅。翠花姐說:
「你們都說他叫張洪臣,六十多歲,山東口音,修過鐵路,下過煤窯,他就是俺的爹爹呀!俺還有個哥哥,一直沒有消息,聽你說也在嫩江大橋的對日作戰中犧牲了,現在我只有鐵柱弟弟是我的唯一的親人了。」
打那以後,張鐵柱和翠花姐就認了親姐弟的關係。那時韓小鳳還在心裡猜疑著,她覺得自己的丈夫和這個女人有著特殊的男女之情,這個疑問終於解開了,原來他們就是親堂姐弟一家人,此後她們的關係就更加親密,他們兩家人就是親如一家的關係了。
第二天張鐵柱團長終於清醒過來了,他讓衛生員將政委和副團長請了過來,政委是他的老搭檔老喬,副團長老於也是東北老鄉,張鐵柱深情地看著他們,他很吃力地,慢慢地、聲音很低地說:
「我們在一起征戰這麼多年,我們一直相處得很好,┅┅,可是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不能繼續完成黨和人民交給我的任務了!┅┅」張鐵柱費力地說到這裡時,他的眼淚流下來了,大家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淚,大家也都是真情地流下了感動的淚水,張團長又喘息著繼續說:「我的愛人又懷孕了,還有我四歲的兒子!我就託付給你們!求你們一定要照顧他們!┅┅。」
張鐵柱淚水模糊的眼睛似乎看到老喬和老於都在用力地點著頭,又聽見他們說:
「團長!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做到!┅┅。」
張鐵柱很吃力地還在說著,可是喬政委將耳朵貼在他的嘴邊也聽不清他說話的聲音了。張鐵柱握著老喬的手慢慢地鬆開了,┅┅。
在場的志願軍戰友們都流下了傷心的熱淚,都是肅立地站在那裡,衛生員小吳和另外一位年輕女戰士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一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英雄、一位優秀的中華兒女、一位真情的好丈夫、一位慈愛的好父親,就壯烈地犧牲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了!那年張鐵柱只有29歲!
緊接著該團接到立即撤退的命令,要求部隊迅速撤到漢江以北地區,志願軍戰士們懷著悲憤的心情迅速撤離,向漢江北岸撤退。張鐵柱等一些同志們的遺體就永遠留在那個異國他鄉的山洞裡了。
1951年1月25日,李奇微將軍發動了《霹雷行動》的進攻,這是一次試探性的進攻,在進攻中志願軍隱蔽起來的許多陣地被美軍發現了。2月20日李奇微發動了《屠夫行動》的進攻,這是朝鮮戰爭開始以來美軍第一次發動如此空前激烈的大規模進攻,攻勢相當猛烈而殘酷。這也是朝鮮戰爭以來,志願軍進行的第一次大規模防禦作戰,這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自從建軍以來,第一次遭遇到如此空前激烈的戰鬥,這次戰役就是一場大規模、現代化的對攻戰。聯合**以優勢的現代化武器裝備,在大量坦克、飛機、火炮的配合之下,對志願軍發動了所謂的『立體戰術』的空前猛烈地進攻。
經過這段時間的戰鬥,李奇微將軍已經基本掌握敵我雙方的情況了,當美軍的物資和人員的補給完成之後,李奇微更加顯得信心十足。李奇威發動的霹靂行動和屠夫行動得到了效果,美軍在戰線的中間突破志願軍陣地,企圖用坦克群迂迴包抄漢江南岸的中**隊,志願軍進行艱苦頑強地抵抗,有時雙方軍隊就是重疊交叉在一起進行混戰,敵我雙方傷亡慘重。
在朝鮮戰爭的第四次戰役中,駐守在漢江南岸的志願軍部隊,遭到了巨大的傷亡后一路上且戰且退。在第四次戰役中志願軍也給美軍造成重大傷亡,但總的來說志願軍處於被動守勢,傷亡較大。
彭德懷司令員組織志願軍發動進攻砥平里,企圖改變志願軍在第四次戰役中的被動局面,可是這次進攻砥平里失敗了,幾千具志願軍戰士的屍體被埋在砥平里前沿的雪地里。砥平里戰役的失敗使得彭德懷果斷下令撤出戰鬥,志願軍部隊迅速退回到漢江以北。在漢江以北又遭到傷亡后,志願軍接著又迅速地向北撤退,漢城和仁川相繼失守,志願軍陣地由三七線又退回到三八線以北地區。彭德懷指揮志願軍如此迅速後撤,出乎李奇偉將軍的預料之外,李奇微曾派出一支傘兵部隊降落在漢江以北地區,企圖對志願軍進行後路包抄,可是漢江南岸的志願軍部隊已經及時撤出該地區,致使美軍包抄志願軍後路的企圖落空了。
在朝鮮戰爭的第五次戰役中,彭德懷進行了大規模地反攻,使得美軍也遭受巨大損失,但是志願軍進攻到漢江南岸之後,關鍵問題還是給養不能及時補充,而美軍的補給線十分暢通。志願軍戰士們用人海戰術來對抗李奇微和范佛里特的火海戰術,志願軍還是挺不住了,在彈盡糧絕的條件之下志願軍又潰敗到漢江以北,從此志願軍再也沒有打到漢江以南,再也沒有能收復漢城。第五次戰役中志願軍又遭到重大損失,其中志願軍180師被美軍包圍全殲,師政委被俘,只有師長和少數人逃回來。
在第四次和第五次戰役中志願軍的進攻都遭到失敗,基本是處於艱難的守勢,但是志願軍冒著巨大地犧牲和頑強的意志,還是頑強地守住了三八線。其實敵我雙方都是犧牲巨大,都是苦戰得精疲力竭了。
聯合**司令李奇微將軍在實施『屠夫行動』之後,又實施了『撕裂者行動』、『狂暴行動』等軍事進攻,第八集團軍司令范弗里特將軍強調加大投入彈藥量,實行火海戰術。戰爭越發的殘酷而艱苦了,傷亡也是越來越巨大,但是雙方軍隊只是在三八線附近進行拉鋸戰。美軍雖然有先進的武器裝備和強大的火力,可是志願軍有不怕死的戰士,有一批像彭德懷那樣英勇無畏的指揮員和戰鬥員,客觀地說當時的中美兩**隊在朝鮮戰場的三八線上打了個勢均力敵。美軍使用立體戰術和火海戰術,但也還是必須要冒著人員的巨大犧牲,范弗里特將軍竭盡全力發動進攻,還是不能越過三八線。經有關方面統計,美軍所投放的彈藥量大約是志願軍的五倍,而志願軍的傷亡人數大約是美軍的三倍以上。
1951年6約10日,在中美雙方都是傷亡慘重、精疲力竭的情況之下,雙方只好暫時地停止了地面進攻,朝鮮戰爭第五次戰役就此結束了。
在朝鮮戰爭第五次戰役結束后的第3天,美國陸軍副總參謀長魏德邁在美國參議院作證時承認:
┅┅朝鮮戰爭是個無底洞,看不到聯合**有勝利的希望;┅┅
彭德懷和李奇微似乎是也達成了某種默契,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都不想再越過『三八線』向對方的陣地發動縱深進攻了,如果誰發動了縱深的進攻,誰就可能遭受重大傷亡損失。彭德懷的這種想法和做法也得到了**的認可,志願軍在頭三次戰役中取得了勝利,也曾經使**的頭腦有些發熱,**讓彭德懷將志願軍的一部主力部隊部署在漢江南岸,就是等待著新銳部隊和給養的到來,還想要繼續向南發動進攻,想一舉解放南朝鮮。可是戰線越拉越長,在美軍飛機的狂轟濫炸之下,給養的供給相當緊缺,志願軍的情況異常艱難。**冷靜下來考慮之後,還是面對現實了,正像他所說的:
我們是一個軍對美國的三個軍,我軍只有裝備相對較差的陸軍;美軍有武裝到牙齒的陸、海、空三軍!
**終於認識到,朝鮮戰爭可以到此為止了。
朝鮮戰爭期間,蘇聯給與中國大量現代化武器裝備,但是蘇聯的軍事援助並不是無償援助,蘇聯是將軍火賣給中國,據說當時一顆炮彈的價值,就相當於一個中國農民辛苦一年的收入。在朝鮮戰爭中,中國欠下蘇聯債務數十億美金,中國以物資和貨幣分批償還,一直到1965年才還清這些債務。
1953年夏天志願軍發動金城戰役,這次進攻使用了大量重武器,在幾千門重炮的支援之下,志願軍將聯合**的陣地很快就打開一個缺口,迫使聯合**後撤。但是志願軍發動這次進攻的真正意圖,也只是為了迫使美軍在停戰協議上簽字。美國總統杜魯門也不敢使用原子彈,在這民主選舉的法治國家裡,杜魯門也不敢用自己的政治生命來進行賭博。中美雙都認識到,戰爭繼續進行一天就會有巨大人員傷亡和物資損失,美國的反戰輿論也是相當強烈和日益高漲。中美雙方都認識到自己在朝鮮戰爭毫無勝利的希望了,也都認識到這是一場不能繼續進行的戰爭了,中美兩**隊都是被迫接受了停戰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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