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條

其實這頓飯倒也沒有林玥想的那麼恐怖，姜家人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也沒有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更沒有讓人不舒服的打量，和她之前帶顧藺參加的各色飯局比起來已經算得上是享受了。

不過，林玥往嘴裡鬆了一顆口香糖，果然是安閑日子過久了，越來越沒辦法應付這些無趣的應酬了。

「這麼說你是覺得你不當我的經紀人還幫了我咯？」顧藺專心開車，聽了林玥的抱怨卻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林玥自知理虧，悻悻一笑，不說話了。顧藺熟知自己這個堂姐的性子，也懶得說他。

「你先休息吧。」顧藺把林玥安全送到家之後，「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到時候你記得早點過來幫我。」

「知道了知道了。」顧爺爺之前對過年這一件事情看的很重，不單單是過年的習俗要遵守；每年年夜飯也必定要親自動手，燒一大桌子的菜，菜色豐富、營養全面，至於味道，恩，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而這些習慣也被顧藺完整的繼承下來了，林玥是知道顧藺在這些方面有多龜毛和計較的，即使是覺得麻煩，她從來沒有提過什麼異議。

「那我先回去了。」

****

顧藺並沒有回公司給他「安排」的「宿舍」，反而是回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

顧藺這個人實在是有點，不對，是很固執的，如果沒有選擇便罷了，可是既然有了選擇，哪怕是狗窩，他都情願回自己的狗窩過年。

家裡之前已經請家政阿姨打掃過了，冰箱也已經塞得滿滿的了。不過顧藺特意吩咐阿姨不要買魚。打掃是來不及，可是過年總不能全讓別人動手？

江泉之前的再三提醒不是沒有作用的，起碼顧藺這次出門武裝的還挺全面，帽子、墨鏡、口罩，一樣都不差。顧藺看了看鏡子里包的嚴嚴實實的自己，自己都未必認識自己，點點頭，覺得很滿意。不過，穿成這樣真的像是去買菜的么？他下意識要摸摸鼻子，可惜鼻子被口罩擋住了。

沒有去超市，顧藺去了附近的年貨大集，這裡不僅僅有菜賣，各種炒貨、點心、春聯、線香等等等等都非常齊全。如果真的要買年貨，去這個大集基本上可以一站式買齊了。

到了大集，顧藺一路走走看看，還一會才看到賣魚的。

「這魚怎麼賣啊？」顧藺來的有些晚，魚剩的已經不多了，好在還算新鮮，顧藺看中了一條魚，打算放到年夜飯的餐桌上。

賣魚的是個中年大叔，不過看起來耳朵似乎不太好，顧藺聲音不算小，他卻是全然沒有聽到的樣子，一手放在耳朵旁邊，側著頭大聲問「你說什麼？」

顧藺無奈只好再問：「請問這魚怎麼賣啊？」

「你說什麼？大聲一點啊！我聽不到！」顧藺無奈，只得摘下口罩，大聲說：「我問您這魚怎麼賣？」

「買個菜還帶個墨鏡，就你帥咋的？和人說話還帶個口罩，哼。」中年漢子這話聲音是半點也沒壓下來，弄得顧藺聽了很尷尬，不過好歹人家還記得自己是要做生意的，報了個價格，「120一斤。」

「怎麼會這麼貴？」桂魚一般價格不都是在六十左右么？「明天可就是三十了，價格自然漲了。」這小販說話口氣挺生硬，可顧藺看來看去就他家魚最新鮮，也就懶得和他計較了。

「那就給我稱這一條吧。」顧藺指了指動彈的最歡的那條魚。「順便幫我殺了吧。」

小販應了一聲，抓魚、殺魚、上秤，動作麻利的不得了，顧藺看的還挺認真。

買了魚顧藺也懶得再把口罩戴回去了，反正逛集的大多數大爺大嬸，也沒啥人認識他。

可惜顧藺放鬆的太早了。

江小月原本今天是不打算出來的，本來放假嘛，就是該待在家裡好好休息的；可是江媽媽卻覺得女兒再繼續在家待下去就要發霉了，硬拉著他跑出來逛街了。

江小月看著自家母上和各位大叔大嬸們奮力廝殺，嚇得一個勁兒地往後退。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顧藺非常慶幸自己沒把魚放右手邊，不然這魚腥味兒該粘人家姑娘身上了。「沒關係沒關係。」他還想著再買些果子花生之類的東西來著，回了兩句悶頭就往前走。

江小月一聽這聲兒，心裡一跳，腦子有些發矇，這、這、這是顧藺的聲音吧？她有心想再問，可是那男人卻已經大步走開了；江小月瞬間熱血上頭也不管自己還在人群中奮戰，直接追著「疑似」自己偶像的男人去了。

顧藺一開始沒發覺有人追著自己，畢竟街上人不少。

「顧、顧顧藺！！！！」聽到自己的額名字，顧藺下意識地回了下頭……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你啊！！！顧藺！！」一看自己沒有追錯，江小月開心瘋了，可勁兒地追顧藺。

顧藺心裡咯噔一聲，提溜著自己的魚，邁開大長腿就是一個跑。

而江小月那一聲「咆哮」不少和她一樣被爸爸媽媽生拉硬拽的姑娘們都聽到了，一下子都跟著江小月跑了起來——到不一定是顧藺的粉絲，但是看明星總比逛大集有趣。

於是一群大爺大媽拚命地往店裡、攤子上擠，一群姑娘們跟在一個小夥子後頭拚命的追，也有些不知道發生了啥的路人跟著湊熱鬧也跟著追……於是顧藺一回頭就看到追自己的人越來越多了，他腳一軟，心生絕望之感——這要是被江泉知道了估計，不對，是絕對跑不了一頓罵。

等到顧藺拎著自己那條死不瞑目的魚回家的時候，他自己也是累慘了，不過沒讓人追上，應該沒事吧……他抱著幾分僥倖把魚放進了水池，正打算再把魚收拾收拾呢，手機響了。

應該不是江泉吧？

「顧藺，新年快樂啊。」是江泉！顧藺聽到熟悉的聲音，背下意識地挺直了，可一聽是祝福新年的就鬆了一口，不對，半口氣。

「顧藺你長本事了是吧？！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不要隨隨便便跑出去！你丫的天天跟勞資要平等、要坦誠以待，那你做什麼事情之前就不能問問我的意見？！我也要求你坦誠以待！！」

顧藺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可即使是這樣，江泉的咆哮聲依舊從手機那頭清晰地傳到了顧藺耳朵了。

「你丫亂跑不是第一次了吧？！之前跑去給人送機的事情勞資廢了多大心思才把它壓下來？！這回更好，居然直接讓人追著跑，你是想告訴別人你有多火么？！……」

顧藺默默地聽江泉發脾氣，等他咆哮完了才認真道：「抱歉，我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額？」不該是討價還價么？不該是虛與委蛇么？怎麼就這麼痛痛快快地認錯了？還這麼真誠？江泉被顧藺的話噎了噎，過了會才道：「你知道就好，以後做事之前多考慮考慮，或者提前和我打個招呼。行了，我掛了。」

「等下」江泉等著顧藺說話，「泉哥新年快樂！」江泉心裡一暖，然而嘴上卻是不肯饒人的。「你不給我惹麻煩我就快樂了！掛了！」

掛了電話之後，江泉就開始頭疼顧藺這事兒怎麼處理了。顧藺被人追著跑這事兒吧，要說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是視頻被傳到網上了江泉也並不怎麼在意——能有那麼多人追，這側面不也證明了顧藺火么？而且這事不存在什麼黑點，甚至江泉還能借這次機會給顧藺弄個居家男神的標籤。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顧藺不需要受到教訓，這次是運氣好，可是不是每回都有好運可以走的！顧藺要是再這麼不小心遲早有一天會被那些狗仔們坑死。

想了想，江泉還是找了些水軍，雖然說這回的事情不是什麼黑點，但是要碰到有心人引導也麻煩，還不如主動出擊。他摸了摸下巴，決定這回給顧藺貼個居家男神的標籤。這會兒正好流行暖男來著！

****

掛了電話，顧藺繼續收拾魚去了。桂魚肉嫩腌制時間長了反而容易讓魚肉喪失水分，他打算洗乾淨瀝瀝水就直接送到急凍里。他的手藝大多是和顧爺爺學的，倒也能稱得上一句青出於藍了。不過要說做的多好那就是個笑話了。好在顧藺好吃卻不挑食，自己做的東西更是不嫌棄，林玥個吃白食的就更沒有資格挑剔了。

等到顧藺收拾好了魚，又把需要提前處理的食材折騰完了，天已經黑透了。他一下午又是跑又是站的，這會兒也不願意再動了。

開了電飯煲燒了些水，顧藺撒了一大把挂面，還磕了個雞蛋進去；他想了想，又從冰箱里拿出了一盒肥牛、兩根細蔥準備一會兒也丟進去……

「哇，好香啊！」端著電飯煲內膽吃飯的明星，顧藺大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