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周兄易容
兩人盤腿對坐,厲之華見酒杯乃為漢時瓊觴,盛酒的小壺晶瑩柔映,一瞧便知是夜光觶,上面精雕細鏤,花月鳥蟲,妙不可言。不論這杯質,就年代來言,均為上千年的古物,也值它個千兩金銀。厲之華舉杯欣賞,見刻有三個篆字:襄公觥。不由大訝,嘆想這襄公不知是東周列國哪位諸侯,無論誰的杯子,少說也有兩千年,他怎生搜得這等古珍?即使偷,也沒個地方好去偷。
周子易又笑道:「皆些粗玩之器,你若看中哪樣,我待會幫你打個行囊。」厲之華放下杯子驚疑道:「小弟哪敢莽收?哥哥究竟是做甚生意的?」周子易爽道:「四個字:偷、騙、買、搶。」厲之華心想:「他身負高深武功,搞到這些東西是比常人要輕鬆些,就連自己的幹將劍和羅程琴他均能易得,何況他人之物?此人只顧癖愛集古收珍,卻不在江湖上大創名萬,當真令人疑嘆,難道他學武功是專為操這項行業?著實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於是笑道:「果個好行業!來,咱們喝酒。」
周子易說道:「我這裡沒賓主之分,你來斟酒。」厲之華將雙杯注滿,色呈淡綠,定為仙品。兩人端杯飲了一口,只覺這酒並非佳釀,甚是苦辣。周子易見他皺眉撇嘴,微微一笑道:「這酒可否?」厲之華說道:「只感辣些,燒得腹熱,小弟想此酒別瞧苦辣,但絕非俗釀,定用了珍料配製。」周子易哈哈大笑,厲之華大為懵愕。周子易笑道:「好兄弟,竟嘗出此酒以仙料釀製,真不庸俗。其實我們喝的是辣椒水,之前我兌了一些酒進去,你准品不出,果真應驗。哈哈哈哈……」
厲之華聞言一咂嘴,果有些青辣椒氣,心想他故意取出這些酒杯,騙自己以為杯好酒亦好,倒是會工心計。於是也跟著哈哈大笑。
周子易將杯收回,又取了兩隻細羊瓷酒杯,笑問道:「你瞧這是哪個年代的酒具?」厲之華道:「愚弟瞧不出。」周子易道:「這才是用酒的杯子,用古珍的酒杯喝酒不舒服,我們應返璞歸真才對。」厲之華道:「兄長說得是。」然後將酒壺接過,一拔壺塞,登覺一股洌香沁神,不由贊道:「好香。」謹慎傾壺,卻無液流出,又為一奇。周子易說道:「以內力摧之,遇熱自流。」厲之華訝甚,依言發功,果然酒液流出,比其它酒要黏稠許多。
周子易得意道:「此酒名曰靈根一露;又有兩名,各雲『萬金滴』和『觀音醉』。乃每年初秋子時第一露,唯能從竹葉上取方可,取時還不能有曙光月色,這樣的露水才不含陰陽,乃為純成,收集一瓮,埋之三年,再需采一種黑靈芝。人說精華自根生。除其葉,留其根,以百味仙草作輔,外加初冬第一霜,還需用楓葉上的霜才可,再泡入果酒五年濾出,與一露兌合,後用半文半武之火溫煮,剛一見沸,立時封固,深埋土下,兩年即可取出,取之需冬季最宜,於冰中置它幾日,想飲自取。此酒難得,萬金難買一滴,就觀音大士聞見,亦要降雲乞飲,不醉不休,即讓她扒光仙衣,她也樂意。」
厲之華半信半疑,笑道:「此間若有僧尼,他們不與你拚命才怪。」周子易也笑道:「若有僧尼於此,我該不說了。」厲之華端杯小飲一口,果覺芳濃津喉,須臾遍體舒溫,暢懌得無辭可嘆,委實凡人飲仙品,即生佳效。謝道:「周兄以這等世間極品待我,小弟……真……真有些受寵難安了。」
周子易說道:「酒逢知己飲,詩向會者吟;孑自守獨杯,最是可悲人。」
厲之華嘆服不盡,見些菜食卻多為果品,有西瓜、青桃、草莓、芒果,還有幾種叫不出名的果類,俱是鮮嫩,切擺得也顯好看;另有兩盤面果,似用素油浸炸過,內有肉餡,鬆脆香極。心想這寒冬臘月,怎來的盛夏果品,即皇帝也吃不到,何況還是鮮嫩的?
周子易道:「這面果乃魚肉餡,用龜油炸成,不甚葷的,你多吃些不妨。」
厲之華感激不盡,又想自己撇下朱淑真等人在這吃喝,未免不仁不義,可人家在信
中說清專邀一人,顯然不想讓別人隨來。
周子易只陪他飲了一杯,厲之華卻不客氣地連喝三杯,只感有些醉意,驚想自己打服過醍醐仙液,已是萬杯不醉,不料這三杯就有醉意,此酒的實不同凡常。
於是就不敢再飲,水果也漸漸不敢再吃,又偶時如坐針氈。周子易不解問道:「你難道不舒服?」厲之華紅著臉笑道:「我……我想小解,憋有好長時間了。」周子易聽了捂嘴直笑,半晌才道:「我也沒法子,乾脆忍一下,想必他們快回來了。」厲之華苦笑道:「這個怎好忍?再遲一會就要撒進褲子里了。」周子易笑道:「你好沒用,之前還不撒凈再來。」突又道:「對啦!這牆上有三個氣孔,我常塞著,正可拔下供你使用。」遂在門側牆隅處砰地拔下一個木塞,果顯出一個圓孔來。厲之華急不可耐,羞歉道:「恕小弟不禮了,實在忍不住。」說著,背過身向孔外解去,感覺舒服之極。
周子易瞧著他大笑不止,笑道:「別人若問及,只有說是馬撒的。」厲之華爽快道:「周兄也去撒它一泡。」周子易道:「誰象你這般無禮之極?天下還沒有一人敢在此處撒尿,我對你真可謂恩天義海。」厲之華道:「小弟沒齒不忘恩德。對啦……嘖,可惜你不是女子,否則我要贈你一件物事,比這房裡的東西都要好。」
周子易甚奇,笑問道:「你除非劍琴二物算是寶貝,還能有什麼好東西?」
厲之華道:「你或許也見過,和琴劍可謂並稱三寶。」接從懷裡掏出醍醐道:「此乃神液,飲后百毒不侵,過目不忘,腦清神明,經脈通暢,還能延年益壽,增添功力,可惜這瓶是女子專服的,另瓶男子服用的已被我喝完,早知留下一些給你好了。」
周子易見了突愣,半晌才道:「我始終沒發現過,真有這麼神靈么?」
厲之華得意道:「不信你找位女子,讓她只服一滴,然後再讓她服碗毒藥,如有差錯,我立時死你面前。」周子易驚喜道:「我信,我信。我巧有一個親戚,身子一直不太好,能否賜我幾滴一試?」厲之華爽道:「怎不可以,你別讓她喝光就行,留著還有用處。」說罷,連瓶也送給他。
周子易大喜,接過放好。只聽厲之華又道:「周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早想問你,你認不認識魔教的教主沈雪?」
周子易一怔,繼又說道:「見過兩次面,不過她不知我的姓名,你難道認識她?」厲之華道:「我只見過她一面,這凶婆子蠻厲害,不過她對我倒算可以,我倆也並無什麼私怨,只是咱們以前的事她都知道,我想也許是你曾告訴過她。」
周子易笑道:「她雖為聖教主,但處人極好,她或許跟蹤過咱們,此人極善裝扮,武功又不低,別人自難發覺。你覺她生得美么?」厲之華笑道:「你問這幹啥?她生得是挺美,年輕時想必更漂亮。」
周子易又笑問道:「她若是個年輕姑娘,你會喜歡她么?」厲之華羞道:「小弟已有……再說她是魔教的大魔頭……」周子易不樂道:「我最討厭你把情和物總劃分得這般清楚,現在
強者生,弱者亡,正派之中難道就沒奸惡?她若真是大魔頭,又為啥對你還可以?我誰也不偏向,只想問你,拋去一切噁心的世俗,你會不會喜歡她?」
厲之華微哂道:「我喜歡她又能如何。」周子易說道:「你若真喜歡她,我可幫你。」厲之華大笑道:「周兄莫老取樂小弟,以你二人的年紀和武功才……」周子易怒道:「你放甚麼屁……」厲之華一愣,周子易忙又笑道:「失言,失言,愚兄失言,厲兄弟莫怪。」厲之華微微一笑道:「失言失禮,人皆常有,兄長不必抱歉。」
周子易又神秘兮兮地道:「不瞞厲兄弟,據聞她是個妙齡女子,故扮的中年婦人。」厲之華一驚,道:「能有此事?」周子易道:「她手下有位長老,名叫阮金鳳,裝扮之技也確實不錯,沈雪若不想多學幾手,早殺她了。沈教主的真容貌,唯她和左右使者、三大護教法王知道,別人根本不知,你就更不知了。」
厲之華越聽越奇,心想在碧水山莊時,阮金鳳一眼便瞧出她是教主,別人則瞧不出來,敢情當時她又扮了別貌,若沒左剎羅隨護,就連教中另幾位長老也難瞧破。
於是說道:「她年不年輕,又關我何干,然她如此年輕,能具有那般武功,亦著實令人驚服。」周子易又道:「你難道不喜歡她?」厲之華道:「我喜歡她又有何用?人家不一定也喜歡我。即使喜歡,也並非那種喜歡,就跟咱哥倆一樣,惺惺相惜,均互相喜歡佩服罷了。咱別談這些,換個話題。」
周子易聽了后,突然哈哈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