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喜結金蘭

7、 喜結金蘭

胡玉本想能在此處探聽一些消息,但此人前來尋求共飲,只恐甚麼也難以再探聽得到,心中原是不悅,但見該者身攜兵刃,似是行走江湖之輩,或能從此人口中探到什麼消息,另外來者俊逸洒脫,不禁令人厭意頓消,反而大有親近之感。於是起身抱拳道:「小弟初來岳西,一路遊玩而已,能與年兄對飲小酌幾杯,何幸如之。」

那少年拱手相謝,落座道:「在下有僭了。」胡玉又讓店家添酒加菜,和那少年對飲起來。胡玉除此來目的之外,和對方頻頻把盞,似乎無稽不談。

胡玉甚愛棋琴書畫,話端無非談論這些,那少年竟也答辯自如,二人皆有相識恨晚之意。胡玉發覺對方古今所學極為精深,且其談吐豪快,極有見的,大投自己所好,喜道:「小弟乃平江人氏,名叫胡玉,不敢請教年兄尊姓大名?」那少年道:「在下厲之華,自幼便隨家師遠赴陲地,整整十年未回中原了,心裡牽挂雙親,故爾這次回鄉探望。沒料於此邂逅胡兄,實乃一大幸事。」

兩人雖都不善飲酒,然意氣相投,直喝了兩醞美酒,胡玉也忘了自己所來的目的。

厲之華道:「時已不早,酒店人眾嘈雜,不如找家客棧繼續大醉一番,胡兄意下如何?」胡玉笑道:「幸遘凌兄,你我當應興醉通宵達旦。」

胡玉搶先結了酒錢,二人上馬離店,不遠處到了一家客棧,尋了一間上房,遂安排了酒菜,繼續豪飲暢談。

胡玉道:「厲兄幼時隨師遠赴陲邊,不知是何處仙境?」厲之華哈哈笑道:「哪裡是仙境,所居之處清冷寂靜,高山荒脈綿連萬里,人跡罕至,鳥獸稀聞。胡兄雅居姑蘇古城,卻是人間天堂。」胡玉微笑道:「蘇州景秀物美,雖盛於當世,但處處膩臭脂粉成山,虛浪市井屠者海聚,渾無北方雄色。小弟祖籍河北青縣,遷至蘇州不過十餘年。然小弟性情依若北方豁慨,自感無染江南柔膩習性。厲兄勿把小弟當以柔婉之人相處便是。」說完二人均哈哈大笑起來。

胡玉道:「在酒店欣聞凌兄對書墨之談,可謂崇論宏議,令小弟獲益非淺,想必兄長極工書畫二藝,奢望厲兄暇時能賜小弟墨寶一幅,以供品賞揣摹。」

厲之華笑道:「胡兄謬讚,愧不敢當。在下對書畫拙解誠若盲人摸象,穿鑿附會,如不嗤鼻,今後定當奉贈,以求批指。」胡玉大喜道:「小弟今先謝過。」

二人雖酒量甚微,卻連連痛飲二十餘碗,都有了醉意。胡玉道:「今日與厲兄對飲,實為生平快慰之事。」厲之華嘆了一聲:「可嘆我中原錦秀山河一直遭外敵覬覦侵襲,塗炭生靈,民無寧日。若是太平盛世,今日你我兄弟更是痛快無憂。」胡玉道:「厲兄所言極是。」厲之華又道:「自本朝太祖完成基業后,屢受契丹、女真、西夏等國欺凌,朝中奸臣當道,陷害忠良之士,賣國求榮,喪權辱國與金簽訂《紹興和議》條約,割讓國土,進貢歲幣;靖康之辱,二帝被俘,死於五國城。如今敵寇更是暴戾恣睢,據說淮河兩岸民眾苦不聊生,哀鴻遍野。當年楚人屈原有《離騷》曾悲云:『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想想朝中奸臣賊子禍國殃民,為亂天下,更滋增外寇囂張氣焰,實為吾儕血性男兒所懣恚!」

厲之華言至怒處,抓起酒碗在手中握成碎片,運力揮出,只聽幾聲微響,碎片盡沒於牆中,回手又「噹啷」一聲,掌緣勝刃,把一菜盤從中削為兩截,隨後拂袖一揮,碎片又深嵌壁中。

胡玉見他竟身懷如此功力,大為驚異,沒料一介儒表人物竟武功如此不凡,嘆服道:「厲兄文武兼備,乃人中龍鳳!不知厲兄回家看望雙親後作如何打算,能否告知小弟?」

厲之華道:「在下若有閑余,定去蘇州造訪胡兄,然後回師父那裡,還要聆受幾年恩師教誨,方可再回中原。」胡玉道:「你若去蘇州,就到城西北的振江武館找我,那裡乃小弟寒舍。今日你我兄弟相識,乃上蒼之意,厲兄如若不棄,小弟誠願與兄義結金蘭。」厲之華大喜道:「胡兄客氣,我也早有此意。」

當即二人擺酒焚香,便在房中結拜起來。

胡玉和厲之華結拜成兄弟,心中欣奮,更是推杯交盞,不覺間已是天色近曙。

厲之華道:「如今北方戰亂,不知家中如何,等我返回時定去蘇州找你。」胡玉道:「我還有幾位師兄去了湖北,我仍需在此等他們幾日,小弟望兄長途中保重,代弟向伯父伯母二老問安,你我兄弟後會有期。」厲之華道:「如今江湖動蕩,兄弟也應多加保重。如有讓我相助之處,為兄遲回幾日也無不可。」

胡玉心想要探詢肖師兄被害之事,以自己單獨之力要成全此事,實是困難重重,若能有個武功高強者前來相助,當是求之不得,雖說自己已和厲之華結拜成了兄弟,但對方八年未見家中父母,目前歸心似箭,求之相助實為不妥,自己也顯得毫無臉面。便即道:「有勞兄長關心,小弟並無其他要事,幾日後定當在家恭候兄長。」

不久天色大亮,二人出了客棧,戀戀不捨地依依相別。

厲之華走後,胡玉只感極為空虛,想到和厲之華結拜一事好像覺得很榮幸,暗想今日離開此處,以後不一定還能來岳西再住這家客棧,於是抽出一柄短劍在牆上刻了幾字:姑蘇胡玉與仁兄厲之華結拜處。然後又在下面刻上了年月。胡玉心想今後厲之華若能聲名遠震,哪位武林中人入住此處看到牆上所刻,本人也隨之會名揚四海。

胡玉心中清楚,能殺害肖雨者斷然不會是尋常的匪寇之輩,肯定是嚴龍的仇家。想到肖雨震一向做事老練沉穩,人又聰明機靈,絕不會在道中就身遭罹難,看來此事極難令人揣度。

胡玉在岳西逛了兩天,一無所獲,打算次日一早離開,再到附近的所在打探消息。

午後胡玉感覺自己甚是空蕩無聊,輾轉逛到了一家茶館。茶館內生意清淡,只有一位當地的閑客。胡玉在用茶之間,卻聽那閑客向店家聊道:「……北方如今戰亂,咱們這兒的日子也難平安得久。唉,目前又盜賊蜂起,山裡水裡,林間和道上,只要有人出沒的地方就有盜匪。聽說前幾日,城西販鹽的王二狗去九江做生意,在龍感湖被水賊殺死,六人中只有一人僥倖活命,只被砍傷就丟進了湖中,整整兩天,那人才抱著一塊木板漂上湖岸。王家雖說販了十幾年私鹽,賺了許多昧心錢,你說那幫盜匪搶走銀子倒罷,何必把人也殺死,今後咱們吃鹽卻不方便了。」

胡玉聽了感覺很是可笑,王二狗被殺難道就沒的鹽吃?這種人即使多死幾個也不必為之痛惜。

那人又道:「王二狗死後,他幾個老婆是為了爭搶財產都打了起來,王二狗死的消息傳出,誰知第二天夜裡他家又遭了竊賊,人家都到了這步田地,還喪盡良心去趁火打劫,就連兩個伺候王老太太的丫環也掠走了。王老太太今兒早上去衙里告狀,求官府追查盜賊和制止二狗幾個妻妾的紛爭。俗說人死情散,官府反而讓幾個公差去王家搜查私鹽,說知府大人要來封查。其實哪裡來了知府大人,實際上縣老爺派人是去王家偷盜財物,說查封私鹽等等,不過好聽些罷了。那幾人到了王家搜到三千斤海鹽,又搜到了兩萬餘兩銀子和八千兩當票,說王二狗平時販賣私鹽,坑害黎民百姓,違犯大宋條律,一切家產均為不義之財,全應沒收充公。王老太太惱怒悲憤,於昨夜又懸樑自縊。這王二狗拚命掙錢,到頭來卻落如此可悲下場。再說到如今的官府,跟那幫盜匪有何兩樣,除非會欺負咱們這些草民百姓,我敢說即使別國不攻打大宋,大宋在幾年內也必會自亂而亡。」

胡玉心道:「這岳西縣令也著實可惡,沒料肖師兄在岳西被殺,他還能派人去蘇州通報,此人也算沒可惡到家。」又想反正去蘇州送信他又不去,讓人領屍回蘇州,他也省得為此案費神,如此狗官日後應該殺掉才是。

卻聽那店家氣憤道:「張某開館賣茶几年,每月收入好些也不過能賺五六兩銀子,可縣衙每月都來收繳什麼保丁稅,多則三兩、少則二兩,我算是為他們當的茶夥計!」

那閑客又道:「今兒早上我見到一事,更是讓人氣憤!今早縣太爺路過街面,見一幫惡匪動刀子,聽說一個酒店夥計對其中一位帶刀的丫頭說了兩句輕薄話,竟被割了舌頭!那凶蠻的丫頭還說什麼如不去黃山參加群雄大會,非得一刀把那夥計宰掉不可。當時縣令就在出事地點附近,這狗官竟然吩咐隨從折回頭繞開,恐怕尋上麻煩,你說這狗官該不死?」說完,這二人均一臉的愁色,哀嘆怨恨不止。

胡玉聽了不由心中一動,暗想眾多武林人士集聚黃山,不知要商談何等武林大事,自己應去一趟黃山,或許能探出殺害肖師兄的一些訊息。另外那岳西縣令的人頭不妨暫留項上幾日,等從黃山返回再殺不遲,也算為岳西百姓除此一害,另也落個俠士名號。

胡玉想到這不免一陣興奮,當下付罷茶錢,走出茶館,提鞍上馬,一路向東南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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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劍情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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