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身上聞不到古龍水的香味,每寸肌肉緊繃賁起,被風雪吹亂的黑髮,帶著些許濕冷,跟熱燙體溫形成極大反差,男性身軀因竭力剋制而輕顫——
等等!
湘悅倏地睜大眼睛。
他、他他他他他——他的舌頭——
薄唇下的齒,輕咬她的粉唇,貪戀唇瓣內的潤軟,一再用舌尖廝磨,直到她嬌喘的輕哼,隨即霸道的糾纏,誘引她青澀回應、顫顫依附。
噢,好、好吧,這樣的吻,的確是她的初次,遠超出她以往的體驗!
男性的低吼,如遠方悶雷,她在癲狂的深吻中,時而被狠狠吞噬,時而又被柔柔寵溺,反覆無數次,直到她神智迷離,水眸霧蒙蒙,心甘情願被他擺布。吻得太深,熱燙的不只是彼此的體溫,還有如火焚般的情慾。
他點起的情慾之火,足以融化厚厚的冰層。但是,即使冰凍的湖面裂開,同時吞噬他們,她也不會感覺到寒冷,他的熱情已煨得她燙壞。
「我們回去。」他在她唇上低語,聲似嘶吼。
她虛軟得無法點頭,不僅僅是雙頰泛紅,而是從腳趾頭到發梢,都浮現潤艷的粉紅。發燙的小臉埋在他胸口,聽著跟自己同樣激烈的心跳,任由他過緊的擁抱,帶著她離開冰面,回到城堡里。
平日熱鬧的城堡,聽不到半點聲音,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與話語,有一半的人禮貌的轉開視線,為他們保留隱私,卻有另一半的人大膽直視,看得興味盎然。
人們的注視,她從小就已經習慣,但是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這些注視都消失——最好是所有人、所有眼睛都消失——這麼一來,她才能跟仁國獨處。
他要抱著她去哪裡呢?
湘悅羞羞的想,不敢抬起頭。
是去她的房間嗎?
基於安全原則,城堡裡頭就算沒人的地方,也充斥著攝影機,就連她的房間也不例外,他們並沒有真正能獨處的地方。
所以,當他放下她時,她緊張的先睜開一眯眯的眼查看,映入眼中的景象,卻讓她一時愕然,雙眼瞬間睜大,嫣紅的羞色咻咻咻的褪光,小臉茫然的環顧。
工作室?
她完完全全不明白。
為什麼是工作室?
這裡放著精密儀器、一迭迭筆記、成千上萬種顏色的真絲綉線、細如髮絲的金線、最頂級的珍珠,還有那頂尚未修復的皇冠,卻只有一張椅子,而且只夠她一個人坐,絕對容不下兩個人擠,何況還是他這種彪形大漢。
雖然再一個吻,就可以讓她忘掉一切,但現實環境還是引發疑慮,至少舒適很重要。如果是在她的房間里,就有大大的床,絕對很舒適,空間也夠大咳咳,這是他們的初吻,進度不會太快,還不需要床。
至少,現在還不需要。
但,她又不由得想到,在床之外的地方,能做些什麼?
想象力比脫韁野馬更不受控制,曾經看過的古老春宮圖,奇特的地點、難解的姿勢,在腦中嘩啦啦的自動翻頁,變成栩栩如生的動畫,只是主角變成她跟他,忙碌的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
有他熱情的引領,或許地點是哪裡、環境舒適與否都不重要,他接下來要對她做的,說不定更撼動她的世界。
在她期盼的注視下,龐大的身軀在她面前蹲下,俯身'再俯身,粗糙有力的大掌碰觸到她的——
溜冰鞋!
在水眸愕然的注視下,仁國輕巧的解開繩結,脫下沾雪的溜冰鞋。
呃,也對,不論做什麼事都需要先脫鞋,尤其鋒利的冰刃又那麼危險!
期盼的情緒再次高昂,她期待得有些顫抖,看著他再度探手,嬌小的身軀還微微向前傾,等得迫不及待。
這次,大掌來到她的手上,輕柔的脫去小羊皮手套,再逐一按摩她的指節,讓血液回到手中,驅逐最後一絲寒冷,直到她的手變得柔軟、泛紅。
細嫩無痕的雙手,從來最受保護,成年之前甚至每晚都泡在溫牛奶里,先天的優勢與後天的養成,使得雙手觸覺變得極為敏感,當他粗糙的指腹,揉按著一個又一個指節,她臉色酡紅,要不是咬緊了唇,肯定就會呻吟出聲。
終於,他仰起頭來,薄唇微張。終於——終於——
「我出去一下。」嘶啞的聲音宣布。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黑眸亮得像能灼燙人。
「我出去一下。」他站起身,不忘拿起溜冰鞋。「溜冰之後最好喝杯熱茶。」他推薦。
小腦袋很不確定的輕輕點了點,算是同意。
「我會請別人送來。」他說道,視線已經轉開,腳下步伐踏得飛快,轉眼就離開工作室,消失在敞開的門口。
腳步聲逐漸遠去。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的腳步聲。
湘悅在椅子上,茫然不解的坐著,小手輕按著唇。
她沒有嘗過這麼激烈的吻,也未曾感受過,此時這種深深的惆悵,只知道親吻他,跟親吻別的男人絕對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刻意敲得又響又久,直到她開口回應。
「請進。」
走進來的是楊忠國,手中端著一杯茶,精緻的骨瓷杯在他大大的手裡,小得像是辦家家酒的玩具。
「聽說你要喝茶。」
「嗯,」湘悅接過骨瓷杯,禮貌周全。「謝謝。」不只是暖身,歷經天雷勾動地火的熱吻,她的確需要鎮魂一杯茶。
看見她魂不守舍,視線不時往門口飄,楊忠國難得大發善心,主動告知弟弟的去向。
「仁國去鏟雪了。」那模樣完全就是體溫過高,亟需靠冰天雪地來冷靜,免得慾火焚身,把理智全部燒光。
冰面上發生的事情,忠國全看在眼裡,就算隔著老遠,都懷疑他們會不會把冰面燒出一個大洞。
喝茶動作的停頓,嬌小的身軀跳下椅子,如小動物般靈巧,咚咚咚的奔向窗戶,小臉貼上玻璃,烏黑大眼滴溜溜的轉,企圖捜尋熟悉的身影,絲毫沒有注意到,紅茶灑了一身,手中只剩空杯。
雪地白茫茫,看不見她心中的那個人。
「這個方向看不到。」忠國提供線索,阻止她在玻璃上愈挪愈靠邊,漂亮的小臉幾乎要擠進邊框跟牆壁狹小的空隙,就為了增加一丁點的視野。
「喔,」被擠得差點變形的臉兒,深深吐出嘆息,不解外加小小哀怨。
「城堡里不是有鏟雪機嗎?」雪每天都在下,他為什麼選這天、這時去鏟雪?
「他現在需要消耗體力。」這次,忠國甚至懶得忍住笑意,嘴角揚得高高的。「很需要。」
這聲弦外之音,響得她立刻意會過來,小臉瞬間羞得嬌紅,粉潤的唇咬得緊緊的,不敢再多問一個字,就怕惹得自己更尷尬。
迷醉其中的人,顯然不只是她,仁國也大受影響,否則哪會衝出去鏟雪,不敢繼續跟她共處一室。就算是充斥監視器的工作室,也讓他無法信任自己的理智,只能匆匆離開。
被拋下的她,應該要感到惱怒。
但是,想到剛強如他,竟會被她笨拙的吻動搖,羞喜的情緒就像是香檳里的氣泡,咕嚕咕嚕的往上冒,讓她紅唇失守,笑得像是偷吃了一大碗奶油的貓咪,根本生氣不起來。
她拿起骨瓷杯,遮住小小臉蛋,試圖用喝茶的假動作,隱藏噙著笑的唇。
身為旁觀者的楊忠國,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他很好心,沒有點破,杯子是空的。
天色漸晚,城堡里的人們,有一半已經準備就寢。
刻意避開晚餐的楊仁國,大步走回分配給他的卧房。房間里的陳設,稱不上豪華,但是合乎他的要求,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放置保全系統的繁雜設備,所以大哥留下時,也只是請僕人多搬一張單人床進來罷了。
進門前他已經脫下雪帽,一頭黑髮早已被汗浸濕。這幾個小時以來,他瘋狂的鏟雪,獨自一個人把車道清得乾乾淨淨。
驀地,眼角一黑,他反射性的伸手接住。
握在手中的,是一條鬆軟乾燥的毛巾。
「把自己擦乾。」楊忠國說道,在眾多屏幕前伸了個懶腰,莞爾的看著弟弟。「你發泄夠了嗎?」
仁國沒有吭聲,拿著毛巾擦遍頭臉。
「她一直在等你回來。」忠國繼續說,抬起長腿擱在桌上,俊臉閃過一絲不滿。「整頓飯都是我在自言自語,她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就連我最拿手的笑話,她都沒半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