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回

「……」江衍琛低頭看了看掛在自己大腿上鼻青臉腫的豬頭，又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孫悟空，動了動嘴唇。

孫悟空拖著豬八戒的后領將他揪了起來，怒道：「你這豬頭，耍的什麼花樣？！」

江衍琛大叫一聲，捂住自己大腿的內側，瞪著豬八戒。這蠢豬頭，扯到勞資蛋了有木有！雖然自己是個和尚，也是有蛋的有木有！！

豬八戒有些受到驚嚇的看著他，小眼珠滴溜溜的轉著，喊道：「師父，師父~觀音大士讓我等您帶我去西天取經哪，咱們今夜就逃……啊呸，就走吧！」

江衍琛在屋裡蹦來蹦去，過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連道貌岸然的樣子也懶得維持了，衝到豬八戒面前道：「你要幹嘛！你說你大半夜的闖進我的房間里，你要幹嘛！」

「我……」豬八戒剛要開口，又被江衍琛堵了回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徒弟我不收！」

「咣當」寂靜的夜空里，豬八戒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悟空，開門！殺豬！」

孫悟空拎起豬八戒的后領口就要將他甩出去。「砰——」的又是一聲巨響，門驟然被撞開，孫悟空始料未及，出手格擋的同時眼前一花，豬八戒已經從他的手上掙開。

「我男人也是你能動的？！」

出現在江衍琛面前的是身著綠紗裙的姑娘，不像大唐普通的姑娘梳著高高的髮髻。她只堪堪扎了兩個低垂的馬尾，窄袖束腰，透出玲瓏身段，手持著雙劍，英姿颯爽。嬌俏的臉蛋此刻卻因為憤怒泛起了粉紅色。

豬八戒瞬間變了臉色，他的耳朵正被這個少女揪著，戰戰兢兢地打了個嗝，開口道：「翠、翠蘭，你不是睡了嗎？」

抓著他的高翠蘭杏眼一瞪：「你還有臉說？！」

豬八戒歪著頭，手撫著他那被揪起來的耳朵痛呼道：「哎喲喲喲，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翠蘭你快放開。」

高翠蘭冷哼了一聲，放下手。豬八戒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拚命揉著自己的耳朵，一邊對著江衍琛眼神求救。

「……」雖然很想救，但是這麼剽悍的高翠蘭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啊！

「叮」禪杖一聲脆響，江衍琛抬手給自己刷了一個buff，看見了屬性加成后，有些心理安慰的雙手合十，彬彬有禮道：「阿彌陀佛，女施主有禮了。」

高翠蘭看見他那個堪比一千瓦燈泡閃亮的光頭，手腕轉動，雙劍泛著寒光，眯起眼睛道：「誰和你有禮了，禿驢。」

妹子，你這樣下去我還怎麼和你交流啊喂！難道小僧不萌嗎！話說我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敵意這麼大啊喂！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出言不敬？」孫悟空的金箍棒在手中虛虛打著轉，聽見這話，一頓，直直指向高翠蘭，目光凜冽，「別以為你是女人，俺老孫就不打你！」

「打我？」高翠蘭冷笑，「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臭猴子。」

「好大的口氣。」孫悟空怒道，「今天不打的你跪地求饒，我孫悟空三個字倒著寫！」

「……」看著他們打了起來，江衍琛默默捂著臉偏過頭去，心裡點蠟。大聖，凡事不能立flag知不知道，真的好怕你被打臉……

孫悟空手中金箍棒金光一閃，揮舞起來只聞烈烈風聲，令人眼花繚亂，防不勝防。高翠蘭挽了個劍花，劍氣從劍鋒騰起。

「噔」的一聲，兩人在半空交接，空氣之中破開一道弧線，如同漣漪般層層散開，向著江衍琛撲面襲來。

如同狂風過境般呼嘯，孫悟空揚起金箍棒，冷笑道：「算你有幾分本事！」在木樓之中，他因為對地形的不熟悉，被這女人坑了一道，這次絕對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

高翠蘭雙劍寒光畢露，聞言輕笑道：「我本事可不止這些！」

話音剛落，兩人身影虛虛實實，又膠著在一處。

豬八戒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會，見高翠蘭無心管他，他緩慢的爬到了江衍琛的腳邊，輕輕碰了碰他的小腿喚道：「師父。」

江衍琛覺得小腿痒痒的，低頭看見一張驟然放大的豬頭，嚇得分分鐘跳了起來：「你幹嘛！誰是你師父？」

豬八戒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委屈道：「師父你就收下我吧，我自願和你去西天取經。您也看見了，我還不夠倒霉嗎？」

江衍琛想到了高翠蘭的模樣，莫名打了一個寒顫，不免對這隻可憐的豬起了同情之心，他蹲下來說道：「八戒啊，你到底怎麼招惹到這個妹子的？」

豬八戒有些羞澀的哼唧了一聲，小聲道：「一開始不是這樣子的。誰想到，娶進了門就對我、對我……嗚嗚嗚，不許我悔婚，還不讓出去找高老太爺伸冤。」

完全和高老太爺說的兩個版本好嗎！江衍琛壓了壓額角暴露出來的青筋，又聽那豬八戒繼續道：「只要帶我去取經，師父、師父、你就能把我救出苦海！」

「可是……」江衍琛遲疑了一下。他抬頭看去，大聖終究是大聖，正面交戰幾個來回，高翠蘭就落了下風，孫悟空一棒就要拿下她，一個小茶杯卻從他身後直衝著他的腦門砸去。

孫悟空察覺，回身之前，金箍棒早已先一步揮出去「咣」的一聲，茶杯碎成片片簌簌落下。他眉毛豎起瞪著豬八戒：「你……！」

豬八戒委屈的縮到了江衍琛的身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雙眼亂瞟。雖然這一擊很雞肋，卻及時的為高翠蘭創造了一個機會。

江衍琛卻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他面露「和藹」的笑容輕輕拍了拍豬頭，溫柔道：「八戒啊八戒，你是不是知道高翠蘭不是人啊？」

八戒兩個小眼珠怔怔盯著他，慌張道：「啊？那、那翠蘭不是人啊？那她是個啥？」

「哦？你完全不知道嗎？」江衍琛擰著他的耳朵，叫道：「摩訶無量。」

豬八戒瞬間僵直，動彈不得。江衍琛隨性的擰著他的耳朵，看著他吃痛的模樣一臉奸/笑：「恩？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啊，那真是太遺憾了，這麼蠢的一隻豬我怎麼可能帶他去取經。」

「棄療吧。」江衍琛微微一笑，拿下firstblood。

豬八戒果然慌了神，他拉著江衍琛的袖口道：「師父，師父，我沒那麼蠢。」

「哦？」江衍琛挑了挑眉。

「她、她確實不是高翠蘭。」豬八戒低下了頭，聲音也低了下來，「她乃是西海龍王敖潤家的公主，碧心。」

「是個小龍女？」江衍琛有些詫異，「你怎麼和她攪和到一起了？」

豬八戒哭喪著臉：「哪裡是我和她攪和一起……」

「嘩」的傾盆大水迎頭潑在了江衍琛和豬八戒的身上。豬八戒嘴巴還未完全閉上，瞬間被灌了半嘴的水，他「呸呸」的將水吐了出來，狼狽的抹了把臉。

江衍琛瞠目結舌的糊了下自己的眼睛，向後看去。孫悟空金箍棒在手中任意變化，他揚眉，金晶怒目，揮棒而出的瞬間，金箍棒帶著一團烈火如同一條燃燒的火龍，席捲著撲向高翠蘭。

高翠蘭驚詫的回頭，收回雙劍，從口中吐出了一大坨的水。

尼瑪真的噴出水來了！像噴泉一樣啊！！

「行了行了。」江衍琛揚手，沖著那「高翠蘭」喊道：「西海龍王家的碧心公主，停手吧。」

碧心猝不及防的收手，正好被悟空擊中，雙劍擊飛掉落在地上。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江衍琛道：「你怎麼知道？」

江衍琛撇撇嘴，看向了身邊的豬八戒。

碧心盯著那隻豬好一會，突然笑了出來，而那笑容中卻一點喜悅也沒有。她緩緩開口：「你知道。」

豬八戒沒有直視她的眼睛，弱弱的點了點頭。

江衍琛看著他倆，問道：「碧心，那真正的高翠蘭呢？」

碧心沒有說話，她緩緩閉上了眼睛。眾人面前的少女渾身極大幅度的顫抖，一股裊裊的青煙從她頭上生氣，瞬間，高翠蘭的軀體癱軟在地，容貌也大變，尖小的瓜子臉，完全是個纖弱的女子。

而她的旁邊，真正的碧心透過她的軀體，走了出來。

怪不得婚事定了后，高家人竟不能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容貌大改，事情真鬧起來恐怕說不清呢。

「俺老孫當是什麼，竟然是附體！」孫悟空嗤笑一聲，「用別人的身體感覺如何？」

碧心冷聲道：「我欠她的自然會還。」

「嘛。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說話也要溫柔一點啊。」江衍琛死宅屬性暴露無遺，捧著下巴星星眼道。

走出來的碧心一身碧綠紗裙，長發披肩，睫毛顫動恍若蝶翼，圓圓的臉蛋頗帶了點嬌憨的嬰兒肥，頭上頂著兩個小小的龍角，褪去一身的戾氣反倒意外的萌起來。正是江衍琛最萌的蘿莉型。

孫悟空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一陣冷風從他背後爬了上來，江衍琛輕咳了一聲，收回了目光。

碧心卻不再理會他們兩人，眼神一分一秒也沒有離開過豬八戒。她歪了歪頭，輕聲問道：「你還是要離開我。」

豬八戒渾身一頓，微微點了點頭。

「你要走。」碧心垂下了眼眸，「無論我怎麼困住你，你總是要走。」

「小姑娘，拴住男人的腳可以，但你拴不住他的心啊。」孫悟空轉了轉金箍棒，慢悠悠的開

口。

「家中的親事已經定好。」碧心低聲道，「回去后，我就要嫁人了……但是，我不甘心。」說到這裡她抬起了頭，目光中充滿了殷切：「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我只要你一句話，無論你取經要去多久，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我只要你一句話……讓我等你。」

原來這碧心喜歡豬八戒已久，雖然敖潤給她說了一門親，但她心心念念的卻只有那個人罷了。因此跑了出來，借了高翠蘭的身體，只盼能和身邊的人長相廝守。

江衍琛一時有些動容，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想來去西天取經，即使沒了這隻豬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損失，幾乎就要開口成全了這兩人。誰知道豬八戒卻搶先他開口，語氣中沒有絲毫的遲疑：「恭喜。」

碧心不可置信的抬起頭，臉上血色褪去，目光中已經有了盈盈淚光：「你說什麼？」

豬八戒抬起頭，微微笑了一下：「回去成親吧。」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不知道誰家的公雞打了個鳴，東邊的太陽像是聽見了召喚一樣悠悠飄了起來。

晨曦微醺，透過窗欞淡淡打在碧心的臉上。江衍琛本以為會看見一張痛哭流涕的面孔。

然而沒有。

只有兩行清淚如同小溪一樣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碧心的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她咬著嘴唇抬眼看了下豬八戒，搖了搖頭，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哽咽道：「我只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豬八戒開口：「愛過。不約。」

隨著他的話說完，原本肥大的豬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縮小，豬鼻子也慢慢收了回去，露出一張朱唇細眼，雌雄莫辯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