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八十章要搞一個大計劃
事實證明,即使想要打包帶走,要整合那六位數的入魔人士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就像杜陵預料中那樣,許多獲得力量的人已經不那麼服從政|府調配,有不是天高地厚想和神仙直接談判,為自己謀求更大利益的,也有心思精明已經發現了不對頭,一聽到神仙要渡他們去山門修行反而躲起來的。
再加上還有那些對真相一知半解,於是積極的不得了,千方百計想要讓神仙帶上自己一同雞犬升天的舅舅黨,簡直搞得人不勝其擾。
最終收尾不算漂亮。
先是有個實力很強的異能者勢力和治安隊發生了真正的衝突,火拚那種,殺人不說,還搶了一批熱武|器挾持了一個小區的平民——這最後是蕭離出手鎮壓的,天帝的劍終究染上了凡人的血。
實在是當時情況危急,來不及細細分辨那一夥狂徒中哪些入魔哪些沒有。不過杜陵搜完他們攜帶的物資之後表示:入不入魔都無所謂,殺得好殺得妙,反正全是人渣。
最後他找出的那些藥片粉末針筒什麼的,統統移交給政|府做公示,新聞稿帶著一股熟悉的末世前風味,大概就是在市民的積極配合下,多方通力合作打掉某某特大販|毒團伙,警方在行動中擊|斃團伙成員XX人。
被歸為市民的杜陵就此鬆了一口氣,那道通天的金光柱已經引起許多人的注意,如今政|府能想著要隱瞞下神仙的存在,不管抱了什麼私心,總算都是減少了他們的麻煩。
遂把精神都放在第一次對凡人動手后情緒不佳的正直道侶身上,但毒|販子恐|怖|分子罪該萬死這種話誰都懂,說多了反而顯得太當回事。於是他安慰對象的方法也就那三板斧,等獻完吻獻身,主動拉著蕭離雙|修了好幾輪后才發現,人家根本早就想開了沒放在心上。
之前心情低落只是純粹出於發現人類自己作死,靠科技手段就能製造和魔種差不多危險的物品的失望而已。
杜陵能說什麼?
是他自己非要把對象腦補成小可憐的,也是他自己主動躺平的,難道還能討伐道人家把送到嘴邊的肉不客氣的吞下么?
他很想要一隻鳥靜靜。
但是緊接著他就連做個文青的時間都沒有了,就在他們收攏好第一批打包名單,將傳送門擴建了三圈準備返回的當口,鬧出件大事。
搞事的是一開始誰也沒看在眼裡的「舅舅黨」。
幾個人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一耳朵似是而非的內幕,就開始一門心思認定平民會被拋棄在廢棄城市,而官員和異能者會被神仙大能帶走享福。於是原本通過渠道入手了魔晶,卻因為各種原因膽怯不敢吃的他們,相約在集會日的人廣造了個大新聞。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是怕自己變異成功也排不上移民仙界的隊,或者想要將「真相」傳播出去,拯救沒背景還蒙在鼓裡的P民們,總之他們選了政|府公告欄下方,人最多的集會日,上演了一出當眾吞魔晶變超人。
結局自然是當場變異魔化,製造了末世以來最大規模的恐慌。
杜陵敢打賭,這後面有人推動慫恿。
大概是想要試探能不能通過這條路搭上修仙快車?就忽悠了這麼幾個沒壞到底,卻又蠢又貪心的普通人當出頭椽子。
結果椽子當眾爛了,他們就匿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別人收拾。
真是恨的人牙痒痒,政|府在市民心目中公信力down到谷底還是小事,更麻煩的是原本同意參加培訓的那部分「變異者」人人自危,有一些直接翻臉,表示自己寧可死前多瀟洒一會兒,另一部分冷靜點的也需要仙人親自出面,磨破嘴皮子的耐心說服。
問題都是些內心黑暗面大得足夠墮魔的角色,哪裡都懂適可而止呢?步步緊逼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最後終於突破了杜陵的底線。
乾脆也摘了和藹親切的面具,直接打昏了事裝車帶走。反倒是震懾住了那些看他好說話就蠢蠢欲動的傢伙,真真賤骨頭。
如此焦頭爛額之中,杜陵看哪個官員都像是始作俑者,但是處理不斷擴大的連鎖效應都忙不過來,也實在沒有心思去追究那些理應早該被「凈化」的魔晶,到底是通過誰的手流到那幾個倒霉蛋手中。
反正杜陵已經和蕭離說好了,不需要從底子歪掉的政|府班子里引進管理人才,他們只負責把魔種控制住,剩下的讓人類自己折騰去——因為務實露面多而逐漸贏得民眾信賴的青年幹部,末世一開始就因為「健康問題」被迫休養,目前正在老部下支持下準備復出的原市長……總有一撥人能夠給那幾個蹦躂太歡的貪官點顏色看看。
杜陵現在只想離開,人類的事情還是讓人類自己處理吧,他已經是個小妖精了,還是好好貫徹仙凡有別的原則,眼不見心不煩吧——反正這麼有精神頭瞎折騰,區區末世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秉著這樣的信念,杜陵選擇了一個挺慫的退場方式:偷溜。
哦不,是轉身而去,深藏功與名。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凡)彩(人)的那種。
當然,鮫人陳魚這樣老實巴交涉世未深,很有調|教前途的苦力預備役還是要帶走的。一出傳送陣就直接塞給張靜,好平息她「你們去了那麼久居然不傳回一點消息」的怨念。
小鮫人收拾乾淨還是很萌萌噠,特別漂亮特別玉女那種偶像天團小姐姐風,再說一說偏遠海域出生被大妖騙來利用,用完就扔現在連家都回不去的苦逼身世,頓時引爆了張靜的同情心:
都是在末世中與家人徹天各一方底失散,又都是單身女性,杜陵關於魔都情況的總結介紹還沒做完,人家已經姐妹相稱好得根一個人一樣。
宅性堅|挺的某人感覺聞到了一股百合的芳香。
不過經過魔都人性歷練,順便脫離魔法師身份的他足夠成熟,已經不會隨便開這種輕浮玩笑了,而是不失時機的拿出了那厚厚的待改造墮魔者名單……
旁友,你想看現實版的哥斯拉嘛?
變成鸚鵡藏在樹冠里里平復著狂跳的小心臟,杜陵深深覺得人類修士不該和妖怪們一起養,你看看,好好一個小白領,就這麼進化成了一言不合就變身的母暴龍。
然後他又想起來,將墮魔的凡人打包回來集體再教育的主意,明明是蕭離出的啊?
為什麼受傷的又是他??
想通了挺直腰桿去和端靜同志講道理,結果人家說道理我都懂,但是不願意欺師滅祖。
是哦,你是不敢欺師滅祖,但是欺負師母也是不行的啊懂不懂?!!
#真的只是一時口快。#
#我還沒有放棄反攻的希望聽我解釋——#
#現在說我們是純潔的男男關係並沒有發過車還來得及嗎?#
張靜是詭異的消氣了,但是杜陵的臉一直到大家各就各位,準備開始新的歷史條件下救世策略探討會的時候,都還是綠的。
簡直每個看過來的眼睛,都讓他芒刺在背。
然而其實除了他本人,並沒有誰懷疑過他和天帝能跳出冷情天帝小愛寵的攻守模式,#連個賭盤賠率都沒有,小妖精你還是認命吧。#
不過重逢之後胡鬧一下的部分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會議還是需要嚴肅對待的。
杜陵和蕭離之前商量了很久,終於決定把真相告訴其他人(妖)。
這個時候再擔心妖怪們會反水,或者想給徒弟留條後路而保持緘默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作為終極反派的天庭器靈唯一的目標就是把所有這一切都吃掉,然後自己攢夠能量真正飛升。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除了在世界徹底被吸干之前幹掉BOSS,大家並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而且給一巴掌也沒漏了發甜棗。
魔氣可以轉化為靈氣這個消息,對那些誤練魔功的妖來說不亞於一劑強心針,讓他們真正看到了希望。
具體表現之一,就是朱開山這種事事往後縮的老油條居然會主動站出來,表示自己的團隊可以替張靜分憂,負責墮魔人類的前期教育改造工作。
畫風轉變之快杜陵都沒反應過來,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奇怪:對張靜而言那是不得不人道對待的潛在犯罪分子,但是對這些走投無路的前妖管局人員們而言,卻是整整六位數的安全轉化魔氣項目志願試驗品,絕對要細心照料認真對待。
而且在教(忽)育(悠)凡人方面,這個團隊各個經驗十足,既不用擔心他們被墮魔人類反拉攏,又不擔心會泄露太高級的功法給那些配不上的渣渣,簡直是天作之合。
看著蕭離頷首批准這次請命,杜陵只覺得這老豬精,真是賊得冒油了。
不過太精明的手下往往不討喜,因為領導擔心自己Hold不住。
相比之下,對器靈這種比盜獵走|私濫砍濫伐偷排廢水等等還惡毒一百倍,完全是要絕全體生物後路的貪婪反派深惡痛絕,本色的怒髮衝冠,拍著桌子擼袖子表示下次一定要衝鋒陷陣的王老虎,就傻得可愛的多。
這種好歹有人比自己智商低的安全感……在胡博士摘掉酒瓶底眼鏡,準備把犀利的第二妖格放出來發言之際,來得尤為重要。
好久沒看到站著不打擺子,說話能把舌頭擼直的藏醬,杜陵還真有點懷念,被那精光四射自信滿滿的死魚眼掃過,心中更是劃過斗大的加粗刷屏:
【前方高能預警!】
做藏狐居然還敢自誇帥的第二妖格果然十分給力,一開口就引爆全場,直指令所有人都無比頭疼的最終BOSS是個神器,而我方最高級別也就才到仙,要怎麼打才能贏的問題:
「我們為什麼要費勁巴拉的和那個腦殘神器打呢?想要脫離這個世界,那就讓丫走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至少杜陵就沒想過除了你死我活之外,還有一拍兩散這個選項。
但這個讓它走肯定不是讓那鬼玩意吃飽喝足,像每個榨乾糟糠妻血汗,得意洋洋奔赴新生活的渣男那樣,而是要先分手先贏,提前甩掉這隻寄生蟲。
怎麼才能做到?
與會人員全都正襟危坐,全神貫注的盯著藏狐那張閃爍著智慧光芒的大餅臉。
「其實大約從讀研期間,我就開始懷疑起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兩套法則,一種是凡人鑽研總結出的科學規律,一種是我們所遵循的……姑且稱之為道法規律吧。」藏狐嘴角勾起一個放在其他人臉上就是諷刺辛辣,但放在他臉上怎麼看怎麼像抽筋的弧度。
同時假裝沒聽到杜陵「還不如叫玄幻規則呢,好歹也是熱門分類」的嘀咕。
「與之相對的,維持世界運行的能量表達形式也分為兩類,前者諸如熱、電、磁,後者就是我們熟悉的靈氣、魔氣,并行不悖的各自運轉。」胡博士很有范兒的講課。
「我研製過許多將人類科技與法術結合的設備,一直都認為法術可以影響科技產品,而科學產物卻無法探測到法術存在,是我們的規律層次更高的緣故。但是了解了天庭的存在,以及仙魔之氣可以互相轉換,靈氣還能回歸世界補充其本源的真相之後,我才恍然大悟,發現完全反了——」
「不是仙靈的力量高於物理學定律,而是仙法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是外來者,仙術法則從誕生之初,就必須遷就原本的規律才能運行下去。」他目光犀利,面色激動的高談闊論:
「你、我、我們——在座的諸位無論妖族還是人修,對這個世界而言,都不過是外來病毒RNA逆轉錄生成的額外蛋白分子而已!」
分子生物學博士的比喻很有專業風範,勉強聽懂的逆轉錄蛋白們卻沒心情譴責他裝逼。
剛鄙視完器靈無恥,就發現自己的存在也不太站得住腳,臉略疼怎麼破?!
「……但是我們也天生天養,在這個世界存在了很久啊,光是我家族的歷史,就比人類還長呢。」新加入的小鮫人挺不服氣,但是會議室內鴉雀無聲的狀態,讓她衝動開口后底氣也不足起來。
胡國道倒是沒有取笑她,反而點點頭:「說的在理,最初的誕生緣由已經不值得追究,反正我們已經存在了,也沒道理因此把自己塞回娘胎去。」
停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幽默無人欣賞,憋了很久的第二妖格也不在意,醞釀了一下感情便很有激情的繼續下去:「如果把世界比作身體,那我們就是無害的色素斑,而魔則是癌變細胞,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世界並不是那個留下神器的大能所創造,他充其量是將它改造成了符合自己認識的樣子!」
這個分析倒是戳破了一直隱隱籠罩在大家心頭的疑惑。
同時為什麼大能離開后,非要留下一個天庭的疑問也就迎刃而解,他不是神器太多沒處花燒得慌,而是不得不這樣做。
天庭就如同一個轉換器,在世界容許範圍內轉化著能量,維持著靈氣、以及依託於靈氣誕生的神仙妖怪的存在。
可惜數千萬年來的吞吞吐吐養大了心,轉換器把管理程序(天道)給黑了,開始暴走。
修仙版的AI革|命,杜陵在下面又吐了句槽。
「它是被前主人強制和這個世界聯接在一起的,既然還能分開,並且兩套法則之間的矛盾排斥一直存在,那就證明兩者的本源應該至今沒有融合,我們只要在它得手之前搶先將聯繫切斷,那麼世界自然就安全了。」
真不愧是專門避重就輕,繞路抄近道的行家裡手,這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啊。但杜陵還有一個問題:「將神器移除之後,沒有新的靈氣來源,修行的規律也會失效,那時候咱們怎麼辦?」
不會真這麼聖父的『把剝奪佔據的一切統統還給你』吧?
這疑問不光他一個人有,除了依然氣沉丹田看不出想法的蕭離之外,其他人都忍不住有點騷動。
胡國道用不用翻就是白眼的眼睛環視一周,臉上寫滿了『爾等凡人皆是渣渣』的不屑:「客觀存在是不可能一瞬間化為虛無的。
這麼多年的生生不息之後,大能寫就的仙術法則已經自我完善,現有靈氣也已經足夠形成一個自給自足的循環,所以等天庭被剝離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趁機分割一部分世界構建映像,從此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再也不用發愁人類的無序破壞。」
顯然並沒有真正放棄過妖族大一統理想的學霸狐狸精越說越激動,最後雙頰飛出兩朵高原紅,振臂高呼:「沒有雷劫、基本法以及種族歧視,完全屬於我們的世界!」
杜陵摸摸鼻子,對他的天真嗤之以鼻,真弄一個完全都是妖族和修士的世界,估計也是恃強凌弱叢林法則,根本不可能那麼理想主義。
但與此同時,他和蕭離對了一下眼神,都默認這是最理想的解決方案:已經走出蒙昧,開始信奉自己總結出的科學規律的人族並不需要仙妖,而有移山倒海之能的修士妖靈們,也受夠了凡人源源不斷製造的污濁,再不耐煩去迎合那些短命又脆弱的凡俗生物。
如果兩套規律、兩個世界能夠分開,作對藕斷絲連又并行不悖的雙生子,那真是再好不過。
比杜陵反應稍慢一點的妖怪們也回過未來,各個眼中冒火的看著侃侃而談的先賢狐狸,那三白眼大餅臉此時都顯得如此英俊威武令人膜拜。
「要怎麼做到?!」各種腔調高高低低的匯成震耳欲聾的同一句話。
而牛逼大法了的高學歷狐狸精只是捻起眼鏡,慢條斯理的擦了擦,重新架回鼻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