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劉盼吼過以後,便有些後悔了。劉徐氏話雖說得不夠及時,但仔細想想就能知道,她一介婦人,交際圈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做縣丞夫人的妹妹,姐倆兒關係卻又不好,這消息那還能是從哪兒知道的?保不齊就是她做亭長的弟|弟。而徐二郎既然能知道這種了不得的消息,必然是有自己的渠道。能知道第一次,就能知道第二次,若是這次消息屬實,以後定然還要有用到他們的地方……這等的消息靈通,若是輕易地得罪了,也是不好。

劉盼雖然庸碌,但庸人也有野心,心中亦是有成算的。是以在劉徐氏愣了半晌、繼而嚎啕大哭起來后,他雖則臉上難看,話語卻已柔|軟起來:「哭,你哭個什麼!我又不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只不過說兩句氣話罷了……」話音一轉,又道:「事已至此,後悔也沒什麼用,這幾日我必會受到宣昭,與本郡太守一同進天京元都朝賀,你……這幾日便少少出門,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罷!」

劉徐氏心裡糊塗,聽著他話彷彿另有轉機,也來不及收拾淚水,連忙道:「郎君說的正是,我前些時候雖想把話說給郎君聽,但畢竟是沒影的事兒,如何妄論龍位?只是郎君要我少些出門,這……」

劉徐氏是個貪圖享受、且坐不住的,因為劉頤不許她大魚大肉、綾羅綢緞的吃穿,她又不捨得花用自己的嫁妝,只得時時回家去。她阿母是個軟弱的,生母又是個蠻橫的,對女兒千嬌百chong,養到十七歲才相看人家,又有意抓住劉頤的錯處,以她為借口,生生又留了女兒幾年才出嫁,正是巴不得女兒一輩子留在家裡呢,每次回去都歡迎得很。這般的情況,讓劉徐氏鎮日坐在家裡和劉頤對眼,她怎麼肯?

劉盼溫言道:「岳家那裡,你儘管回去就是,只是不要同別人多說。家裡只有阿頤阿頡在,我心裡也不安穩,你還是多多在家裡住才好。」

劉徐氏見他這樣,心裡愈發沒底了,只是道:「我聽郎君的。」心裡卻想著,等到劉盼一走,她便卷著包袱款款歸家去,誰願意在這兒看著那兩姐弟?平白不把她氣死!

夫妻兩人主意各定,臉上都露出笑容。劉盼又特地把劉頤找來,好好叮囑了一番,要她在家裡時與繼母和睦。

劉頤聽了,也沒多想什麼,只是道:「阿父放心,她若不惹我,我自然不會上趕著去招惹她。」

「竟是說起胡話來了?你阿母怎麼會惹你?」劉盼板起臉來,生氣地道。

劉頤正容道:「她若是不惹我,自是好的;她真正惹我時倒有許多,只是阿父未曾瞧見哩!」

劉盼自是心知肚明,只是笑笑,又說了幾句話,才放心走了。妻子雖然年紀輕、不曉事,但是岳家並不是沒人,也能替他管著;女兒呢,自然是懂事聽話的無疑,性子雖然需要改改,對他這個阿父卻是沒話說。有她幫襯著,就算是百年以後,也不用擔心阿頡的問題。

劉盼是無牽無掛地走了,專心去準備面見新皇;而他一出家門,劉徐氏便拎起了早已準備好的衣裳釵環,回家住著去了。

劉頤正巴不得她走呢。她走了,家裡就少一張吃飯的嘴,也能輕省許多。阿父此次去元都,想來也不會空手而歸,這幾日她倒是也可以輕鬆輕鬆,不必日日紡線織布了。

閑下來后,她便逗著阿弟,要劉頡教她些字。劉頡卻自己也不認得多少,拿著一卷《論語》,讀得奇奇怪怪。日子便在這般的清閑之下,流水一般地過去了。

國喪檔口,女兒卻悄無聲息地歸家來,讓徐老爺嚇了一大跳:「你怎麼回家來了?」

「阿父不許我回來么?」劉徐氏有些不高興。徐老爺便教訓了她一頓,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女兒常常回家的道理」,又說「畢竟是奉川侯府的主母,即使沒個封號,也要端起當家主母的樣來,往後日子還長著呢」云云。劉徐氏不知老父為何忽然間變得這麼奇怪,徐二郎倒給出了解釋:「我把那件事與阿父說了,阿父也是怕你惹事呢。」

劉徐氏忿忿地道:「阿弟這話說的,我能惹什麼事?你不許我說給別人聽,倒是自己說給阿父了,郎君在家裡,還因為這事說要休我!」

這回不但徐老爺,徐家在座的另外三口人也都嚇了一大跳。劉徐氏生母直接跳了起來,擰著袖子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你家大娘挑撥的?我就知道那小丫頭不安分!」

「胡說什麼!」徐老爺不悅地道,又看向女兒,「你做錯了什麼,值得那劉盼這般待你?」

劉徐氏頓時哭了起來:「倒是怨我了,明明是阿弟教我不要把這事說給旁人聽,我才瞞著的,他今日知道了,就怪我沒有早些告訴他,一時說要休我,一時又說要我在家好好獃著,我實在弄不清他的意思,只好回來找你們討個主意,你們倒是厲害起來了!」

劉徐氏生母頓時詫異起來了:「什麼事?我怎麼不知?」

徐老爺煩躁地道:「與你一介婦孺說什麼!我們有正事相商。」

徐二郎起身道:「我帶阿姐去說說話。」

劉徐氏便跟著徐二郎到了偏屋。徐二郎讓她坐下,又給她斟了一杯茶,微笑問道:「阿姐可把我的事情說了?」

劉徐氏搖搖頭,道:「哪兒找得到機會?」

徐二郎頓時沉下臉色:「我那日叮囑阿姐……」

「你當我沒上心過?」劉徐氏臉色也難看起來,委屈道,「郎君不願提及此事,我有什麼辦法!我歸家后便日日想著該如何開口,誰知一拖便拖到現在,皇帝老子也駕崩了,他又去朝拜新皇帝了,你倒是要我怎麼開口!」

徐二郎心急如焚:「你這個傻子,姐夫若是能見到吳川王,只需提上那麼一提,劉大娘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了!到時候你我又該如何?」

劉徐氏只抽噎著,忽然想起一事,詫異問道:「你知道吳川王做皇太弟,這消息打哪兒來的?」若不是劉盼之前提及,她還想不起來問阿弟這茬。原本她雖然也有疑惑,但是被徐二郎打打茬就過去了,也沒在意過。若不是劉盼提及,她也不會起什麼疑心。

徐二郎不耐道:「你管我哪兒弄來的消息?」

劉徐氏頓時變了臉色,跳起來掐著腰就罵:「你倒是站著撒尿不腰疼!這是坑你親阿姐?你阿姐為你保守秘密,險些被休,你就是這等態度?早知道就不該幫你說話!」

她這麼一說,徐二郎倒mo不准她究竟是說了還是沒說了,趕忙道:「阿姐別和我生氣,我也只是著急而已……這事兒若是成了,阿姐便是兩家的第一功臣,日後還不是被捧著供著?你家小娘子沒了,舒坦的還不是你自己?」

劉徐氏倒沒想到能嚇住他,心裡砰砰一跳,有了計較,板著臉道:「我想著你與她畢竟是甥舅關係,若是貿貿然說出口,郎君定然不會答應。所以這幾日就儘力為你說著好話,期圖在他眼前留個好印象,日後也好開口。你說的道理,阿姐又怎會不知?只是如今,實在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徐二郎一邊歡喜,一邊擔憂。他籌謀此事已經旬月了,劉頤又黑又瘦,有著一把力氣,名聲也不算好,單看相貌上還不如胡大娘,開這尊口要娶她還真不容易。但是一旦下定主意,如今他倒先把自己給說服了,若是娶不到手,反倒覺得可惜。他左右思量了一番,一邊焦急踱著步,一邊低聲喃喃著:「若是有什麼方便快捷的法子就好了……」

劉徐氏沒聽到他說話,只是自顧自地道:「……她阿父三番兩次地叮囑我,若是她不願意,便不能強求。他做阿父的都這個樣,我為人繼母的又能多說什麼?……」

徐二郎心不在焉地聽著,忽然停住了腳步,訝然道:「阿姐方才說什麼?姐夫竟然是這個意思?」

劉徐氏攪起了怒氣,道:「自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徐二郎卻露出了滿臉笑容,自語道:「若是這樣,那倒是好辦了。」他又來回走了幾步,停在劉徐氏面前:「阿姐看我怎樣?」

劉徐氏愕然:「你發什麼瘋?」

徐二郎也不生氣,道:「阿弟我在這萬縣、南鄉,也是被頗多小娘子喜愛的,自忖夠不上玉樹臨風,好歹也是一表人才。你說我這般人才,若是精心修飾一番、再做出脈脈含情的模樣,在她面前多晃上幾圈,她還不得對我芳心暗許?」

劉徐氏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我看這一計可行。橫豎那死丫頭也沒見過幾個男人,如今又到了思春的年齡,若是開了竅……我要她把柄好好落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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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他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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