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畢業設計（中）

接下來，師兄把他改進后的實驗設想和我大致描述了下，我也在頭腦里大致的勾描出我的整個畢業設計的藍圖來。

我們的實驗室在曹光彪高科技大樓頂樓。曹樓是一座有著6層樓高的龐大建築群，分東西兩部分，西面被計算機學院佔據，東面就是我們材化學院的大本營了。其實材料系的實驗室很分散，教1、教6、教18、山上研究磁性材料的小破樓，做熱處理的小破工廠，如同一個個分散的革命根據地，深深地紮根在玉泉這片廣袤的土壤中，顯示出我們材料系的資格老道，與它們相比集中了學院大部分實驗室和先進設備以及行政管理辦公室的曹樓不啻是革命聖地——延安了，各點星星之火唯這裡馬首是瞻。一走進曹樓會覺得陰氣比較重，原本明媚的陽光全都被擋在大樓之外，狹長陰森的過道兩邊，在慘白的走廊燈映照下，一個個房間如同一間間囚室，對稱的分佈著，給人平添一種壓抑的感覺。

一樓大廳里，掛著幾張大樓命名人的光輝事迹，其中就有其在模里西斯的毛紡廠的工作車間的圖片，裡面黑黑瘦瘦的紡紗女工總會讓我莫名聯想到包身工裡面的蘆柴棒。小林子曾暗暗對我說道：「等咱以後發達了，也去地球上哪個旮旯開個廠，回頭再給浙大弄上個百八十萬的捐個樓，也風光一把。」

這電梯門口擺著一張乒乓球台，算是這個樓裡面很人性化設計的一個地方，平時這些老博們休息的時候，就會下來露上幾手。走進電梯，按到頂樓。實驗室位於頂樓，走進去感覺還是比較寬敞的，並排著擺放著兩排大的試驗台。但是因為這是全組共用的實公共驗室，裡面物品的擺放就不那麼盡如人意了，儘管每個人都有一個抽屜擺放自己的東西，但是一個抽屜的容量是遠遠不夠的，於是乎桌面上就擺滿了各種玻璃容器，燒瓶、容量瓶、燒杯、試管到處都是，好些上面滿是灰塵，因為年代久遠，標籤上面的人名簡稱都已經快被磨去了。因為不知道主人是誰，也沒人敢去動這些東西，就這麼任其堆放著。烘箱里永遠都橫七豎八得塞滿了東西，而且你還得時刻記得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否則一天後你放進去的燒杯、燒瓶可能就再也別想找到了。水池裡經常會冒出一股子讓人反胃的酸臭味，用一個從這裡出去的博士后的話來說，這裡是他所見過的最臟最亂的實驗室。

實驗室隔壁是三個研究生辦公室，不過並不是所有的研究生都會在這裡面有一席之地的，因為坑少僧多，一般只有老博才會有自己的固定位置，因為人太多，新來的碩士是沒有自己的位置的，一般就把書包在窗台上一扔，穿上白大褂進去實驗，做完後背上書包走人。

因為L師兄在實驗室里頗有資歷，因此不但有自己的位置，還有一台屬於自己的電腦。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實驗室里，老闆自然是當仁不讓的老大，其下學生中，掌門弟子C最受寵愛，儼然一人之下，餘人之上的大總管。C大師兄生就一張苦大仇深的國字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撲克牌里的方片J，不過艷福可不是和長相成正比的，他泡到了曾被同系多少WSNYY過的漂亮女助教，兩人也經常旁若無人的在春光瀲灧的辦公室里上演著一幕幕甜蜜的喜劇，看得人心裡只有羨慕的份。

「看看我們還需要些什麼。」L師兄對著實驗方案記錄本對我說道，「先跟我去設備科領點玻璃容器吧。順便領一箱酒精回來。」

「為什麼要一箱酒精啊？」我不解的問道。

「這做實驗，酒精用的比喝的還快，你看上月領的那一箱，現在就剩那麼幾瓶了。領上一箱放著，有備無患。」師兄一邊說一邊吩咐我道，「你有空把實驗室里的空瓶子整理下，用完的就堆到一起，還剩點的就合在一起好了。」

這設備科在半山腰上，我和師兄一人騎著一個破自行車就搖搖晃晃得上了山。領東西到不怎麼麻煩，拿著老闆的經費摺子，在上面填上你要的東西就可以了。統一結算，童叟無欺。

下山的時候因為車後座上擺上了一箱酒精，車前籃子里還堆著一些黃色油紙包著的瓶瓶罐罐。只得小心推下山去，一路上磕磕碰碰，叮叮咚咚，總算將東西運載到了曹樓。

和師兄小心搬上樓，鎖進屬於師兄的狹小白木柜子里。

「上午就到這裡吧，吃飯去吧。」師兄和藹的說道。

「我準備了麵包，師兄你先去吃吧。」

因為曹樓是個遠離食堂的地方，所以我午餐經常啃上三兩片切片麵包了事，就像考研那會一樣，早上買上一袋切片麵包就夠吃上一天了。

中午坐在窗檯邊上，波長400－800納米的電磁波暢通無阻得透過窗玻璃灑進實驗室里，將室內加熱到正好能催化睡眠反應的適宜溫度。正準備趴在窗台上休息會，師兄跑了進來。

「師弟啊，你去配一下洗液吧。配方在這裡，下午我們洗幾個瓶子，然後該開始做下一部分實驗了。」

「哦。」我畢恭畢敬得領過師兄給的配方，視乎那是一部能掀起江湖上腥風血雨武功秘籍一樣。

穿上白大褂，暈暈乎乎的走到水池邊，攤開那張配方。望著黑綠色油乎乎的瓶子，先戴上一個薄薄的乳膠手套，然後帶上家裡父母洗衣服用的厚橡膠手套，把手保護嚴實了，才敢去揭開玻璃燒瓶上的塞子。曾經在往上看到有好事者用雞爪試驗幾種化屍水，這鉻酸洗液功效不比能溶解黃金的強酸之王——王水差多少。想起那在鉻酸洗液里抽搐、變形、直到化為一縷輕煙的雞爪，我就感到不寒而慄。

將失去氧化能力的洗液倒入水池，頓時冒起了一連串帶著刺鼻氣味的白色氣泡，鑽進鼻子里，頓時驅散了心頭的困雲。扭開水籠頭，灌入大量清水沖洗，然後再將玻璃瓶反覆沖洗乾淨。按配方稱取重鉻酸鉀溶在一定體積的水中，然後量取足夠的濃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