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探春自從記事以來,便常聽身邊的人提起大姑娘和進宮這樣的詞句。聽嫡母跟心腹下人說,進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將來前程就有了。而自已姨娘也說,進宮是一步登天,將來還能成為皇帝的女人。

因為邢氏的不重視,探春自小到大,經常與自己的親娘接觸,對於妻妾之間的概念也與原著有著天差地別的改變。她姨娘雖然是妾,可也是半個主子。受寵的時候,便是嫡母也要禮讓三分。再一個,除了皇后,那深宮裡的皇妃貴人不也是妾?

邢氏因著元春的事情,被史氏和家中女眷不容,所以經常對著王善寶家的說一些挽回面子的話。比如她建議自家老爺送元春進宮,也是為了元春好。只要姑娘用了心,既盡了忠,也能有個好前程。

說這話時,邢氏也不過是讓面子好看罷了。可當時年幼的探春卻是當了真。等到回到趙姨娘那裡時,趙姨娘自認長的不差,於是又會說什麼,若是她的命跟大姑娘一樣好,也能進宮拼前程去了。

一來二去,這些話就被探春當了真,然後一點一點聽到了心裡去。也因著長期受到這種是是而非的觀念影響,探春整個人都『升華了』。

不過她也聽說了,老太太因著大姐姐進宮的事情,氣的狠了。並說出除非她死了或是宮裡下了旨,她是絕不允許自已的孫女進宮的。

宮裡鉤心鬥角,一個不好就要賠上闔家的性命前程。現在孫子們都爭氣,犯不上去搏那個富貴,冒那份危險。若是家中沒有成才的子孫,為了給家庭爭一些立足的根本,送女兒進宮,也是無奈之舉,但現在的賈家卻是完全沒有必要。

被堵了青雲路的探春,那是更加的想要進宮去了。從傳出薛家來拜訪的時候,薛寶釵可能要進宮待選的事情,便也傳到了探春的耳中。今天這一問,卻是探春早就想好的問題。可惜薛寶釵並沒有想要回答的意願。

「聽母親說是這樣呢。具體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寶釵對於探春直白的問題,有些不感冒。七歲的探春因著教養等等方面的原因,一言一行,其實更讓人容易看清楚她的想法。敏慧如薛寶釵又如何看不出來呢。所以簡單地敷衍了一句,便又將話題轉了出去,「姐妹們平時都做些什麼?往常家裡便只有我一人,怪無趣的。」

迎春笑了笑,「不過是跟著先生認上幾個字罷了。姐姐呢?」迎春是二月份的生日,相對來說已經不算小了,但是寶釵卻是正月里的。所以二人雖然同歲,但迎春卻是小了寶釵一旬,叫一聲姐姐也使得。

「平日里不過是陪陪母親,做點子針線罷了。」寶釵聽到迎春如此說,也不好顯罷她那一肚子的才學典故。只好挑撿著說了。

「噢,我們姐妹平日里也學些針線。姐姐喝茶。」將桌上的小茶點往寶釵那裡推了推,迎春客氣地說道。

迎春今年也是十來歲的年紀,經常跟著張氏等人出府坐客去,對於怎麼招待小客人還是有些心得的。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覺得和寶釵之間哪裡有些氣場不合。

迎春哪裡知道,這薛家的寶姑娘走的也是知心大姐姐的套路。正好跟她現在的情況有些相仿。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便是這個理。何況是同性本就相斥的兩隻隱性母老虎呢。

迎春是張氏精心教養著長大的。做為大房唯一的女兒,張氏經常會帶著迎春去賈赦和賈瑚三兄弟面前刷好感。

這一點,倒不是為了迎春。而是為了賈赦和賈家。讓姑娘在家裡受寵一些,讓姑娘與家人更親近一些。將來在婆家也會對娘家更加的貼近。

好處是父女兄妹的感情好了,壞處卻是——將門出虎女。不著調的賈赦竟然狠狠地坑了一把張氏。為啥呢,因為賈赦竟然將教養兒孫的方式用在了迎春上。

賈赦雖然非常嫌棄迎春的習武資質,但迎春還是有著很大的進步的。她在有現的條件下,充分的證實了她將門虎女的身份。

射箭的時候,雖然十箭里有九箭射在箭靶外面,落在了地上。但至少還會有一箭會射在旁邊的下人身上。在經歷了鮮血和混亂后,於是一直被賈芝等人鄙視,可迎春的膽子卻越發的大了,心氣也越發的高了。當然無論她怎麼說,張氏也沒有讓她踏出二門半步。

想要趁著混亂跟著賈琮一起出去打獵的事情,那純粹就成為了幼年一個無法完成的願望。

之後為了不再弄出更大的流血事件,張氏只能勒令迎春不許再射箭。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至少在賈赦的縱容下,迎春使了一手好燒火棍。

輪起來,虎虎生風,殺氣逼人。實際上,動不動就會將棍子輪出去,那是不傷已便傷人的神奇功夫。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人畜皆避。不過幸好張氏早早放棄了迎春與賈赦父子的親情計劃。不然,後果是真真不堪設想。

可計劃終止了,但是骨子裡的野性卻是被徹底的釋放了。雖然被張氏強壓著,繼續做著她合格的大家閨秀,候門千金。

一隻母老虎就這麼在暗地裡暗搓搓地茁壯成長著。而另一隻母老虎薛寶釵呢,那可是真真正正響噹噹的人物。

在金陵時,德,容,才,藝,就壓得金陵眾千金抬不起頭來。在家時,讓父母將七分的疼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接受更好的教育和待遇。這一點,比猶如放養的兄長更受重視。

心機手段都非常人所能比的。原著中說鳳姐的心機口才十個大男人都比不過。那時的鳳姐,可比滿腹詩書的寶薛差了一大截呢。

在刷爆了金陵副本的薛寶釵,又躊躇滿志地進了京城。

於是兩隻母老虎便在此時此地相遇了,所以氣場不合,也是動物世界的領域意識罷了。

......

薛家有錢,王家有勢,姻親關係個頂個的人上人。這讓生活在金陵的薛家人心氣非常高。迎春幾個,加上黛玉都沒有那種官家千金的跋扈性子和爆發戶的虛架子,所以薛寶釵漸漸地倒把出入生地的謹慎和小心放到了一邊。

只是跟她的哥哥薛蟠和大多數人相比,薛寶釵的腦子從來都不是擺設,就算是心裡對於賈家的這些小姐有些輕視,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現在還只是入府拜訪的客人。

於情於理,她都沒有過硬的身份背景可以張狂和隨心所欲。

這樣的官家小姐竟然還沒有金陵城裡的甄家及其他人家的小姐有氣派,有氣勢。想到甄家的幾位在閣的姑娘,薛寶釵覺得這賈家是真的沒落了。

這候門千金,竟然都教養的這般軟棉棉。這讓薛寶釵相當的不解。

當然,因著年紀和閱歷的關係,薛寶釵是看不懂真正的名門,低調內斂的涵養與真正沒路豪門最後的瘋狂之間的區別。

喝著下人上來的茶,薛寶釵仔細地品了品,心中又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雨前的二等茶葉罷了。這水不過是家常泉水。

拿出這種茶來待客,薛寶釵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面前的幾位姑娘。除了三姑娘打扮的富麗堂皇外,其他人,就有些個減薄了。

唉,豪門又如何。一分錢照樣逼死英雄漢。

其時就在薛寶釵喝茶的時候,迎春等人也跟著一起喝了口茶。迎春年長,心裡有數,這是因為薛家人的身份,所以才會上這種茶葉,她們家常喝慣了好茶葉,此時還真的有些入不了口。

不動聲色的放下茶碗,又笑著說了些兩地的風趣異事。

剛剛寶釵的一切心理活動,迎春並不知道。估計就算是知道了這些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與母親出府坐客,遇到的姐妹也不是都能合的來。只要面上不失了禮,便不會讓人挑出錯去。所以此時迎春仍是一邊熱情的招呼她,一邊將黛玉愛吃的點心遞了一塊給她,同時,又將惜春要去抓點心的手拍掉。

嬤嬤說了,從現在開始控制四妹妹的點心量。如果再不控制,就會跟老太太下房裡的那個傻大姐一樣,那臉胖的比發麵餅還要大了。

凝姐兒小的時候也很胖,但後來還是讓李家的二嬸子強行給掰回來了。其中倒是遭了些罪,不過想到自家三哥那陣子天天央自己多點兩盤點心的事情,迎春心裡便有些想笑。

看到三哥和凝姐兒自小的情誼,這讓迎春心裡既是羨慕,又是嚮往。雖然她年紀還小,但她也明白很多的事情,是可遇可不求的。

手背被輕輕的拍了一下,連紅都沒有紅。但惜春卻是個愛撒嬌的孩子,立馬揉身到黛玉身邊,讓她給自已揉揉,吹吹。

黛玉乖乖的抬起惜春的肉爪子,輕輕地揉了揉。看到迎春也看過來的眼神,笑眯眯一臉討好地伸出一隻手,比了個『一』的手指。

迎春也是在拍了惜春后,才想起有外人在。剛有些個不好意思,就看到黛玉替惜春討點心的小模樣。

「讓姐姐見笑了,四妹妹這會正節食呢。」笑著對薛寶釵解釋了一下剛才的行為,才轉身對黛玉惜春說道,「只能一塊,就那塊咸口的。」

惜春剛要張嘴來句要吃甜的,就被黛玉攔了下來。這塊要是再討價還價,可就也沒有了。

惜春看了一眼滿桌的點心,吶吶地對著黛玉張了張口,黛玉一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在迎春轉頭和寶釵說話時候,悄悄地拿了一塊甜軟的紅豆翡翠糕放到了惜春的嘴裡。

惜春眼睛一亮,美滋滋的笑了。像只小奶貓,可愛的讓人心痒痒的。

不過坐在一旁自始自終都沒有怎麼說話的探春,眼底卻是閃過一抹不屑。

白痴,一塊點心就樂成那樣的白痴。

寶釵餘光看到這裡,心下已經明白這面前的四個姐妹都是個什麼關係了。會心一笑,又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探春。心中大感鄙夷。

別看這三姐妹極力掩飾,但是姐妹不合的關係,卻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親昵自然,和客氣疏離,又怎麼可能是一樣的。

再聯想到剛剛探春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寶釵心裡便有了主意。

失寵無勢的二房以及這位賈三姑娘無需特意結交。

四姑娘無母父不疼,也不用上心。這賈家的姑娘就只有二姑娘迎春和表姑娘林姑娘可以用些心思來走動。

母親說的對,姑娘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后靠夫家。但是出門交際,卻是也要有幾個手帕交的。

這些在年少出閣前結交下來的人脈,在將來的日子裡,都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想到母親說的要送自己進宮的計劃。寶釵低下眼帘,有些志得意滿。

若是順利進了官,憑他們薛家的財力,王家,賈家的人脈,以及自己的容貌才情,就算是不能為後,也會是太后。

她會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她要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鋪路,鋪出一條通天大路。

她要讓世人都知道,她是薛家的女兒,皇商薛家。

少時,水氏便準備好了宴席,眾人擁著薛家母女入座。

席開兩桌,太太們一桌,姑娘們一桌。至於榮國府的奶奶們——侍候桌兒。

今天若不是有客來,估計這太太一輩的榮國府媳婦們也是侍候桌兒的命。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壓在身上的一座不死不休的大山。

唐朝做為賈家的坐上客,自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而且席間的位置還不低。

這個年代,仕農工商。在排座位的時候,唐朝的位置因著先二太太王氏離逝,薛家為皇商的身份,以及賈琮和李凝的婚事,所以位置竟然是高於薛王氏的。

薛王氏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心中更加堅定了要送薛寶釵進宮的想法,不然一個七品小官的娘子都能坐到她的上首。

因著是宴席,自然是不同榮國府日常用膳,講究個食不言,寢不語。席上太太們,談些家鄉風味,別後離情。年少的小姐妹們,就又是一番風景。

「這道風乾果子狸,姐姐嘗嘗,比南邊的味要重一些。」迎春指了一個盤子對著寶釵讓道。

寶釵身後的賈府丫頭連忙拿著小筷子和小碟子為寶釵挾了一筷子。

寶釵低頭嘗了,細品之後,笑著回她,「我們家常吃的是咸甜口,府上的倒是咸口更重一些。」

寶釵說完,就看到一旁的黛玉竟然一筷子葷腥都不沾。「誒,林姑娘不喜歡吃嗎?」這位巡鹽御史家的姑娘,在寶釵眼中也有著一定的份量。

「我吃素。」本來母孝不到一年,黛玉是不應該參加宴席的。但史氏和張氏都想到薛家也不過是來了兩母女,何苦為了薛家的兩個人就讓黛玉獨自一人用膳呢。

在史氏和張氏的心理,黛玉可比老親戚們重要多了。

寶釵不是冒進的人,聽到黛玉如此說,也沒有多勸什麼。點了點頭,笑著與賈家的其他姐妹繼續互助。

而此時,寶釵是不知道黛玉還在守母孝的。不然也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一頓飯下來,天也快黑了。薛王氏牽著女兒的手,便告辭離去了。兩人今天的收穫都還不錯。畢竟走親戚為的不過是告訴別人他們薛家進京了,以後有個什麼事情,也好互相幫襯著。

相較於兩母女這邊的成果,薛蟠那裡去是受了老罪了。先是被賈家的幾位少爺輪番的比了一通文,在發現薛蟠腹中空空,半點文黑皆不通時,賈赦又出面問了問武才方面。

等到了解了薛蟠的情況后,賈家的爺們都驚呆了。

原來這天底下,竟然還有像薛蟠這麼不堪造就,不學無術的人。

學過三百千,忘了千百三。

文不成,可以。反正咱們赦大老爺即不懂這個書,那個經的。更不會那些風花雪月的詩呀,詞呀。所以不懂文,沒啥。又不耽誤吃飯。

武不就,也行。反正賈家除了賈赦也沒有人特意準備上武舉出仕。可說起這個,薛蟠竟然理所當然的提起,『上陣父子兵,出街帶家丁』這樣的話。

理直氣狀的樣子,讓賈家一干爺們都震驚了,都無語了。

賈璉想到,這人畢竟是二房的親戚,總不好這麼冷場下去,便尋問了薛家的生意和產業。

「有管事和帳房呢。不用我操心。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能短了花用不成。那些瑣碎的事情,我是一蓋不管的。」

說完這話,本就對他有些鄙夷的賈政那就更鄙夷了。簡單交待了兩句,便板著臉走了。

自從接到薛家要來拜訪的事情,賈政的耳邊就天天衝刺著薛家各種不著調,不靠譜。有趙姨娘版本的,也有邢氏版本的。這讓本就有些耳根子軟,心思又直白的賈政很是看不上。

在賈政心裡,自家的三個兒子。雖然都有認真讀書,但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而這個出身商家的,文不成,武不就。家業也不打理的薛蟠就更是一無是處了。

這樣的人,他恥於為伍。

賈政走了,場面雖然尷尬,但薛蟠天生的缺心眼加遲鈍。壓根就沒有看出來自己的那位前姨夫為什麼要離開。

賈政走了,賈赦挑了挑眉,道了句,你們小輩說話,便也撒丫子奔了。他還有套既將要開爐的瓷器沒上彩呢。

「這當官的人就是不一樣,可真忙。瑚大哥哥也這樣忙嗎?」連家裡來了客人都不能多呆一會兒,果然這官也不是好當的。

再想到他家的普通下人,都比官府的小吏月錢高,就更覺得這官當的沒有啥意思了。

賈瑚:「......」,今天休沐,可是他也好想忙一忙呀。

賈璉,賈珠:「......」這人是真的沒看出來,還是把二老爺的推辭當真了?

寶玉,賈芝,「......」這就是嬤嬤常說的『草包二貨』吧?

薛大爺,您是親戚,又是四大家族薛家的家主,您老就不能再往更深的層次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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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奶娘的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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