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刷臉的世界
登天殿，乘雲閣。
受邀的道友們陸續前來，萬時觀左逢右迎，忙得團團轉。
紫霞道人帶著終禹華在玄壇上訓話，餘光見著人來得差不多了，這才調整姿勢，清清嗓子，說道：「爾等謹記否？」
「弟子謹遵掌門教誨！」五萬弟子的呼聲直入雲霄。
紫霞道人展眉扶須，拂塵一揮，道：「貴客已到，爾等去吧。」
乘雲閣中的萬時觀聽得眾子弟山呼之聲，知道那邊結束了，不由得捶捶老腰：掌門好面子這毛病，改不了了……
一時，弟子們得令散去，偌大的廣場中只留了幾百人，乃各司司主並門內優秀弟子。奇怪的是，剛剛能容下五萬之眾的廣場此刻看去，只站幾百人竟也是剛好。
「九天門的四象陣果然神通。」如意門掌門孔無盡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贊道。
紫霞真人此刻已坐在閣中主位之上，聽他如此說，笑道：「區區小陣，如何比得上孔掌門手中的寶貝。」
孔無盡搖頭：「四象陣乃用上古四大神獸的殘魂設下，我這玉雖稀罕，不過出行代步之物，不用時，手中把玩一二而已。」
你還有臉說！為了這塊玉，死了多少人，這樣的天材地寶，做什麼不好，你做個飛行器，有錢任性啊，哎呀，氣死我了……當年奪玉不成，又有所損失的門派聽了孔無盡輕飄飄的幾句話，差點當場吐血。
「孔掌門過謙了。」紫霞真人手上一緊，不小心擼斷一根鬍鬚，臉皮抖了抖：你娘的，當年這塊玉本該是九天門得的，要不是你這個龜孫下黑手，能讓你今天得意？
「二位掌門不必誇來贊去。斗寶什麼時候不行，我們今日是為了給終道友進階大乘道賀來的，且聽他如何說。」仙音派掌門施西顏望著站在紫霞道人身側的終禹華，巧笑倩兮。
終禹華被當眾點名，神色不變，向在座眾人略行了一禮，說：「眾位道友不遠千里而來，終某榮幸之至。你我共修仙途，皆為羽化飛升，我雖進階大乘，道途仍艱，閉關所得，全仰仗師尊教誨。如今魔修在凡間作亂，妖王又剛易主，雲海大陸平靜三千餘年，恐怕不日波瀾再起，屆時，若有亂象，還望在座各位鼎力相持，不讓妖魔兩道擾亂世間正道。」
「正是，正是。」眾人以為他會發表進階感言，誰知他上綱上線，一通大道理說出來，都只能點頭稱是。心中腹誹，這紫霞老道教出來的徒弟，真讓人傷不起。
「呵呵，終道友說的極是。不過今天我們是來道賀的，就不提妖魔之事了吧。我前些日子遨遊南海，偶得一曲，已叫弟子們演習好了。不如讓我們仙音派獻上一曲，添個熱鬧？」施西顏笑道。
「能聽施道友妙音，不枉我走這一遭。」八方門掌門吳石邙撫掌附和。
「施道友有此雅興，在座諸位可有耳福了。此乃偏閣，且隨我去登天殿入席吧。」紫霞真人起身，萬時觀忙迎領眾人去往登天殿。
登天殿內，筵席早已安置妥當，只待眾人落座。
雖說終禹華身份只是個弟子，但因其壽元上萬年，且修為已至大乘，所以今日來賀的人都有身份有地位，除了正在閉關的，被邀請門派的一把手都親自來了，還帶了不少得意弟子跟隨左右，以便必要時出場，光耀門楣。
眾人嫌讓一通，依著九天門的安排，都坐了。
紫霞真人祝詞一畢，領著喝了一巡極清雅的天香酒，這時拔地一聲樂起，正是仙音派的女修門獻藝了。
仙音派存世不到萬年，本是小門戶，自一名弟子得了散仙的機緣，修為衝到練虛，這才入了世人的眼，經營幾千年後躋身中等修仙門戶。施西顏是第二十四代掌門，元嬰初期修為，不到兩千年的壽元，接任掌門一職只百餘年，她精通音律，能歌善舞，自她上任后，門中多收女弟子。
「曲為遊仙散，舞為鳳回頭，獻醜了。」施西顏說著，取出一把琵琶，徑自步入台中，演奏起來。
她身穿金絲提花天仙洞衣，前襟用金絲綉成兩把琵琶，背部有展翅鳳凰及七彩祥雲，又用金絲與紅線相參秀了金色牡丹花朵裝飾在邊角處，一撥弦，一轉身，金光閃閃，五彩輝煌，十分炫目。
五名女修將她圍在中心，和著曲調，或撫琴，或奏簫，或吹塤，或敲鼓，或擊磬，只聽得仙音陣陣，無一節不美，無一下不秒。眾人正待喝彩，又有七名女修裹了香風而來，身穿飛青華裙，頭頂雲鳳冠，腳踏雲頭鞋，身子曼妙，姿容奇美，正是在舞鳳回頭。
「好！」吳石邙帶頭叫好，眾人也都點頭稱讚。
殿中正熱鬧，萬時觀無心觀賞，把手中事務安排妥當，朝殿後走去。出了登天殿，他往左一拐，去了萬策閣。
進門后，見終禹華已在書案后靜等，忙上前問候：「大師兄。」
「前面沒什麼事吧？」終禹華抬眸。
「都已安排妥當，掌門在，應該沒人注意。」萬時觀回道。
「座上來客修為皆高，恐看出分身，我不能離開太久，你說吧。」
「自掌門吩咐探尋異星降世一事，弟子不敢懈怠，經多方觀察，新入門的弟子中，最有可能是異星的，是景王府的王芒。此子今年五歲，景王妃生他時，天生異象，隨後五年雖沒有奇異之事發生，但此子根骨奇佳，擁有逆天的聚靈體質，入門兩個月，已經到了練氣六層。」萬時觀娓娓道來，「當年軒轅靜六歲入門，三個月即築基成功，修鍊之速，在整個雲海大陸數一無二，這王芒小公子與她的情況十分相近。」
「師尊知道了？」
「尚未稟報掌門。此事關係重大，大師兄掌管門內事務，自是先報於你知曉。」萬時觀屈身垂眸。
「依你之見，十分之中能有幾分把握？」
「六分。」萬時觀答道。
「軒轅靜入門時，我正閉關，待她出事，我仍在閉關。而你當年還未入門，關於她的事，想必師尊才是最清楚的。至於王芒，暫且多觀察些時日吧，既然已在我九天門內，不管是不是他，總有個尋處。再過幾年就是雲海大陸的朝仙會，若真是異星降世，表現必然不俗，到時讓師尊收他為徒便是。我記得當年軒轅靜並未拜入師尊名下，你可知為什麼？」終禹華問道。
「這個……恐怕也只有掌門才最清楚。」萬時觀不好發表見解，那麼久遠的事，當事人要麼死，要麼禁口不言，傳出來的話虛虛實實，他可不敢隨便跟大師兄說。
「可惜了，那樣的好資質，若有師尊引領，說不定是九天門第二個飛升的人物。」終禹華難得感慨。他幼時進階也十分迅速，但是越到後面越是艱難，進入合體期后，整整凝滯兩千多年，閉關三次才得突破。
「逝者已去，所幸這次異星仍落在我九天門，省了不少周折。」萬時觀嘆道。
「嗯，每次異星降世就意味著一個變局。盛世還是亂世，要看這異星能否道心穩固了。」
「上次軒轅靜與妖魔走得近，正道中傾心於她的也不少，結果好一場亂戰，最後以她命隕為終。紅顏枯骨，徒留嘆息。如果這個王芒真是異星，倒簡單得多，男子修行本比女子心堅，門內還有兩名元嬰級別的修士出自景王府，多方照看下，想必他不會再走錯路。」萬時觀說道。
「希望如此。我離開已久，得回去了。你也去前殿吧。」終禹華說完，身形變虛，化風而去。
「是。」萬時觀不敢在萬策閣中逗留，忙退出了，往前殿走去。
登天殿內，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仙音派表演完畢，聖劍門的幾個弟子正在殿中舞劍，因只做表演，男修們手中拿的是桃木劍，以免劍氣傷人。
重冼真人正與一旁的堯山派掌門渡燼真人說話。
「江山代有人才出，眼看雲海大陸又多了一名大乘修士，你我再不努力，可就真老啦。」
渡燼真人吃了一枚青果，笑道：「如今雲海大陸不比以往，靈氣越來越稀薄，修為高的修士也越來越少，終禹華能在這個時候突破進階，我們都該高興。你想想，咱們這一輩的修為凝滯多久了？都說雲海大陸已經到了末法時代，可是有人能突破就表示飛升還有希望。就算我們幾個老傢伙不行，今天座上的這些孩子難道也不行？」
「倒是我糊塗了，哈哈，來，喝一杯。這天香酒是九天門的佳釀，味道真不錯。」重冼真人哈哈一笑，舉起酒杯。
「哈哈，你還是這麼貪杯，要能改了，說不定早就飛升了。」渡燼真人笑他。
「那就不飛升了，若做神仙不能喝酒，做起來還有什麼趣味。」重冼真人笑著飲盡杯中的酒。
聖劍門的弟子退下后，堯山派的弟子手握旌旗小跑進殿中，演習陣法。如此大半日，預備了節目的門派都走了個過場，賓主盡歡而散。
「師尊，怎麼沒有比武？」正一派的一個弟子小聲問道。
「你著急什麼，過幾年就是朝仙會，還怕不夠你看，不夠你打的？」沈及墨說著敲了一下弟子的腦門。
「哎呦，師尊，別每次都這麼用力，意思意思就行了。」王近西扭著臉，怪模怪樣的說道。
「你有意見？」沈及墨斜他一眼。
「不敢，不敢。師尊，那朝仙會您帶上我吧？」王近西舔著臉湊過去。
咚的一下，沈及墨又敲了一記他的額頭：「好好修鍊，不到結丹，不許出門。」
「哎呦！師尊，輕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