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人小重逢

莫小魚起身開門，不見有人。

「是我。」

她低頭一看，原來是龜神仙。笑道：「龜神仙，今天又來找泰遲師兄論道嗎？」

「是啊。不過他現在沒功夫理我，順道來你這看看。」龜神仙熟練的爬進屋內，看了看窩在枕頭邊閉目假寐的菜菜，說，「菜菜睡覺呢？」

「菜菜，龜神仙來了。」莫小魚走到床頭，捏了捏他的耳朵。「快下來打個招呼。」

菜菜打了個激靈，眼皮一抬，看了眼龜神仙，懶洋洋的又閉上了眼。

「算了，他靈智未開，不用勉強。」龜神仙說道。

菜菜噌的一下，從床頭跳下來，一縱撲到鬼神仙面前，爪子一掀，龜神仙立馬四腳朝天，嘴裡怪叫：「救命啊，救命啊！」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莫小魚悄悄給菜菜點了個贊，姿勢優美，動作迅捷，不愧是姐的靈寵，「對不起啊，龜神仙，菜菜靈智未開，什麼都不懂，他這是跟你做遊戲呢。」

「快幫我翻身過來！」龜神仙現在可沒空計較菜菜有沒有開靈智，四爪在空中一頓亂揮舞。

「來了來了。」莫小魚幫他扶正身子。「沒傷著吧？」

龜神仙踹著氣，正待說話，菜菜上前又是一爪子。

「哎呦！莫小魚，管管你家的菜菜！反了天了，反了天了！」龜神仙一個乾坤顛倒，嘴裡又開始亂叫。

噗，莫小魚對菜菜做個鬼臉，把他抱進懷裡，說：「行了，他不是有心說你的。我們菜菜聰明得很，誰說沒開靈智。」

「快扶我起來，快扶我起來！」龜神仙幾次試著翻身，均是徒勞。

莫小魚不好太過，伸手扶了一把。

「哎呦，累死我了。」龜神仙翻過身，立馬爬到一邊，警惕的看著菜菜，菜菜輕蔑的看他一眼，回了床頭，繼續蜷著。

莫小魚低頭偷笑幾下，說：「我家菜菜跟你鬧著玩的，別介意。」

「有這麼玩的嗎，欺負我殼重啊。」說著他左右嗅了嗅，問道，「咦，你這裡怎麼有酒香？」

「不僅有酒香，還有桃花香吶。」莫小魚指了指挑揀好的桃花，「王芒小公子訂了兩瓮桃花釀，這不，今天我剛摘好花，福祿就把酒送過來了。」

「華芒六歲大的孩子，喝什麼酒？」龜神仙說著，爬到酒瓮旁，仔細聞了聞，「不錯，挺香。」

「你知道這是什麼酒？」莫小魚問道。

「不知道。泰遲會釀，不過從不給別人喝，聞多了，略懂。這酒香味清冽，純凈，配以桃花香，應該不錯。等你釀好了，我來品個一二。」龜神仙慢吞吞的爬到莫小魚跟前。

「這個可不行，福祿交了定金的。你要想喝，也拿兩瓮酒來，我替你釀上，今天的桃花還剩不少，夠用。」

「我哪裡弄酒去。」龜神仙鼻子哼哼道。

「你不是要去見泰遲師兄嘛，他既然會釀酒，憑你倆這麼多年的交情，送個一壇兩壇的，容易得很。」

「他對自己的酒寶貝著呢，不過，倒不妨一試。」龜神仙伸長脖子嗅了嗅桃花，小眼睛里精光閃閃。

莫小魚笑道：「記得多要兩壇，錯過了此時，今年的桃花釀就做不成了。」

龜神仙點點頭。

兩人繼續聊了幾句閑話，龜神仙挪著身子告辭：「這會泰遲應該忙完了。我走了，你且在這等我拿酒回來。」

「行。今天不吃雞腸子了？」

龜神仙身子未動，扭頭回來瞪了瞪綠豆眼，說道：「論道之時須身清意定，今天不提雞腸。」

說罷，四肢並用，爬出了屋子。莫小魚忍了笑，送出門去。

妖獸在修鍊期並沒有辟穀之說，可以照常吃喝，只不能濫殺無辜。海龜這類妖獸有素食的，有肉食的，大多是雜食，即葷素不忌，龜神仙在洗塵河裡呆了八百多年，是個雜食的，但主要吃水草之類的素食。那天機緣巧合，他來找泰遲論道，被拒在門外，回到洗塵河后想吃飽了再回窩，結果一口咬上了莫小魚的魚餌，再然後，他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雞腸……

龜神仙一走，菜菜從床頭跳了下來，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莫小魚，匍匐在她腳下。莫小魚正在收拾挑剩的桃花，見他過來，笑道：「餓了？馬上做飯。這些花不釀酒，丟了可惜，晒乾了做桃花茶也不錯。」

菜菜聽了，屈身一縱，跳到她的大腿上，伏下不動了。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難得見菜菜撒嬌，莫小魚停了手裡的活，把他抱進懷裡，「你又重了。」

菜菜：……

龜仙人的酒，一等就是七天。

酒沒等來，只等來一句話。

「我和泰遲打賭，如果這次論道我贏了，他送我四壇好酒，如果輸了，讓我一年後再來找他。」

「那你輸了還是贏了？」

「你看我拿酒了嗎？」

「你沒長手，自然沒法拿，在空間袋子里吧？」

龜神仙嘔出一口老血，氣鼓鼓的說道：「以後我化形成功就有手了。泰遲三千歲，我才八百歲，論道怎麼是他的對手！」

「既然知道不是他的對手，你還應了這個賭局？龜神仙，你是我偶像。」莫小魚豎起了大拇指。

「他今天心情不好，我以為他會發揮失常。」

「心存僥倖，兵家大忌啊。他怎麼心情不好了？」莫小魚有些好奇，什麼事情能讓泰遲放在心上。

「剛開始好好的，我跟他提了要酒的事，他問我要酒幹嘛，我就說了做桃花釀，然後他神色就不自在起來。唉，是我託大了，難得見他神思不屬的時候，誰想還是輸了。」

「你不必懊悔，桃花都落完了。就算拿了酒來，也做不了桃花釀。」

「不是說好給我留桃花嗎？」

「是留了，不過見你遲遲不來，就把桃花烘乾了做茶喝。何況，你也確實沒拿到酒呀。」

「……」龜神仙不愉快了，這是他八百年裡第一次對酒產生神往，誰知，空想一場。「我走了。」

「誒，先別忙，我給你特別留了些雞腸，洗得很乾凈，你拿去做晚飯吧。」

龜神仙邁進河裡的前腳往後一縮，回頭一口叼了莫小魚遞過來的小盒子，哼了一聲：「算你有良心。」說罷，四腳一劃，沒入水中。

又過了十天，眼看就到了約定交付桃花釀的日子。

莫小魚本著誠信經商的原則，一大早連食堂都沒去，在精細齋煮了兩碗魚片粥，餵飽自己和菜菜，在家坐等福祿上門。

「少爺，您喝完酒可得趕緊回去，耽誤不得。」福祿一腦門的汗，跟在王芒身後。

「行了，你回去吧。跟在我後面太顯眼，快把定位符給我，我自己去。」王芒不耐煩的伸手要符籙。

福祿給了他，忍不住再三叮囑：「您是私自出山的，被發現了可是大過，務必午飯前回六天司。司主雖是我們景王府的太祖姑姑，但要被別人捅了出來，她也徇私不得。九天門的規矩可是……」

「小祿子，怎麼來了九天門，你更啰嗦了。別廢話，後山偏僻得很，能撞見誰？我築基都三個多月了，就算被人發現，誰能奈何我？」

「可是，少爺，王爺交代過，進了九天門，您不能跟凡間一般使性子了。」

「都不在凡間了，還管什麼父王的交代。糊塗東西。」王芒不再多說，捏符念決，只見白光一閃，人已去了後山。

福祿苦哈哈的站了一會，嘆口氣，轉身回去了。

「精細齋？呵呵，不錯。」定位符將王芒直接傳送到了莫小魚的屋前，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精細齋門口掛著的如意金鈴鐺，第二眼看到的是松木牌子上的那三個隸屬大字，第三眼才看向主人的屋子。「有意思，尋訪故人在茅廬，酒香應是桃花釀。不知道這位小姐姐手藝如何，酒釀得可好？」

篤篤篤，他上前敲了三下門。

「門沒關，進來吧。」莫小魚以為是福祿來取酒了，也不起身，五指輕動，繼續給菜菜撓痒痒。

王芒整了整衣冠，推門進去。只見床邊坐著一個梳了包子頭的小姑娘，懷裡一隻雪白一團的小狐狸，身量尚小，穿著藍色碎花小襖，小臉肉嘟嘟，粉撲撲，帶著十分笑意，和年畫上的小玉女有幾分相似。

怎麼才半年，這位姐姐就胖了這麼多？王芒有些呆，難道找錯地方了？

「王芒小公子？」莫小魚見到來人，先是一驚，續而醒悟，問道。

「小姐姐？」王芒真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