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34.第 34 章

推測治疫所□□可能存在暗中推手,登和只當不能善了,在去找趙羽去之前,便已經第一時間往魯勒浩克派了信使。為了儘快將消息傳回去,登和特意挑了最好的騎手做信使,還替他安排了兩匹駿馬,囑他不惜馬力、片刻不停。

娜音巴雅爾見到了登和的信使時,太陽升起來還沒多久,甚至不用細聽,只看信使將近虛脫的樣子,她便知道治疫所的事態有多危急。娜音巴雅爾不敢怠慢,等不及緊急召集的人馬全部集合完畢,便親自領著最先集結好的萬餘兵馬往治疫所奔去。她不敢低估局勢,是以必須得帶大軍防身,但私心裡又希望自己儘快趕去后還能有和平安撫疫民的機會,哪怕理智讓她清楚的知道這樣的希望有多渺茫。除了為局勢擔憂,娜音巴雅爾還從自己焦灼的內心中知道,自己還有一些出於私情的後悔。早知道治疫所今天會暴發叛亂,她昨天絕對不會讓趙羽走!

好在他們昨晚是在外面紮營,也刺他們應該能把她平安護送回來吧……娜音巴雅爾如此作想時,絕對想不到,此刻讓她焦心的人已經定居在了治疫所。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

娜音巴雅爾在半路上遇到了登和。

親眼見識過監國公主對她未婚夫婿的關切,登和深知趙羽住進了治疫所在娜音巴雅爾那不會是小事。登和是個有擔當的,在確定疫民們是真的安分下來后,他索性做足了領罰的心理準備,親自充當了第二波信使。一來好向監國說明情況,二來不管是出於誰的意願,事情發生在他眼皮底下,總歸是他沒能護助准忽彥,他沒有迴避責難的意思,樂得坦蕩。

「登和,你說木都格把疫民們勸回去了?治疫所的動亂平復了?」

「是的,殿下。」

從登和口中得到確定,娜音巴雅爾心神一松,臉上忍不住浮出了喜色,高據在馬上的身姿也略略放鬆了些。直到這時她才察覺由於催馬太急,腿根處有些發疼了,只是此時顧慮不得,乍然轉好的心情也讓她沒心思計較,只是笑問道:「木都格是怎麼勸的?對了,木都格他人呢?」

娜音巴雅爾真沒想到趙羽能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驚喜,身為大宏主宰所需要的深遠眼光還讓她想到了更多,有了這樁功勞,那些對異族人成為監國公主忽彥頗有微詞的傢伙們,恐怕是再沒有什麼話好說了。坐牢了「天賜忽彥」的說法,幫我摒除掣肘不算,還可凝聚民心,以她漸漸顯露出來的本事來看,今後還能當我的得力幫手……永生天,她真是您賜給我的吧。

一心驚喜的娜音巴雅爾沒有注意到登和面上的難色,聽登和說到趙羽那句「你們的監國公主將會是我的妻子,於我而言,她的祖國便是我的祖國。」時還忍不住高興的挑了挑眉,心底浸出了一絲甜滋滋的感覺,心嘆永生天總歸不曾薄待自己,讓她在失去所有的親人後,又遇到了趙羽。

娜音巴雅爾開心的功夫,登和已經將趙羽勸服疫民的經過說得差不多了,覷見娜音巴雅爾臉上的喜色,登和竟有些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抿抿嘴唇,情知有些話早晚得說的登和,終究是繼續說道:「只是疫民們雖然被安都大人那些話說動了,但還是對王庭有些不放心,最後,安都大人為了表示誠意,說用監國公主忽彥的身份起誓,會在治疫所和整個大宏的疫民同生共死,疫情一月不除,他便在治疫所呆一個月,一年不除,他便在治疫所呆一年。」

娜音巴雅爾的歡顏瞬間消失無蹤,整顆心又被高高的吊上了半空,有些艱難的問道:「你是說木都格現在在……?」

「安都大人當時就進了治疫所,疫民們這才老實散回去。」登和從未見過娜音巴雅爾如此顏色劇變,卻半點也不覺驚奇,五體投地請罪道,「下臣沒有看好治疫所,以至安都大人赴險,請殿下責罰。」

娜音巴雅爾覺得胸腔里有一團烈火在翻騰,明知不能怪登和,還是恨不得將他踹倒,質問他為什麼不攔著趙羽。但娜音巴雅爾終究不單是趙羽口中的「巴雅兒」,她更是大宏的監國公主。殘存的理智讓她緊握韁繩,控制住了翻身下馬的衝動。

「殿下,您可萬萬別辜負忽彥的心意啊。」

術恩聽見召集兵馬的動靜,自覺跟上了娜音巴雅爾。娜音巴雅爾急著出發,一句沒勸回術恩便罷了口,想著術恩一大把年紀,堅持不下去時自然會跟不上,不想術恩一路咬牙揮鞭,硬是沒掉隊。此刻術恩落後一個馬頭在娜音巴雅爾身側,瞟見娜音巴雅爾攥在馬韁上的指節根根蒼白,生怕她衝動之下遷怒登和,更怕她感情用事不顧大局,連忙開口勸說。為了增強說服力,他還故技重施,又將「忽彥」拖來直接做了趙羽的代稱。

心意嗎?娜音巴雅爾遙望治疫所的方向,再想起那句「她的祖國便是我的祖國」,只覺得眼眶發澀。騙子,你明明答應過我勢頭不對就回來的……笨蛋,明明與你不想乾的……

「殿下,大軍突然出動,魯勒浩特人心惶恐,治疫所既然安定下來了,我們是不是早些回去?不然忽彥的一番努力只怕會白白浪費。」

術恩緊張注視了許久,才看到娜音巴雅爾深吸一口氣,慢慢定下了心神。

「登和,起來吧,治疫所生亂不怪你,木都格也……」娜音巴雅爾本就艱澀的語音微微一頓,違心說完「做得不錯」,引馬轉身,下令撤軍,她怕自己再多停一會兒會忍不住帶人把趙羽從治疫所搶出來,而且她知道術恩說得沒錯,若是治疫所安定魯勒浩特又亂起來,趙羽的一番付出便都白費了。

術恩鬆了口氣,望著娜音巴雅爾孤寂轉身的背影,又忍不住泄出了一聲嘆息。如今看來,那個叫趙羽的異族人,對公主的真心儘是夠的,面相雖嫩,漸漸顯現的本事倒也不缺,假以時日,想來也能和呼屠達王蘇勒和克一樣,成為公主的佳偶良臣……唉,永生天既然將他安排到公主身邊,必會為公主護佑好他的吧。

*

自趙羽紮根治疫所,娜音巴雅爾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今日尤甚,竟失手將公文摔在了地上。

娜音巴雅爾正望著地上的公文失神的功夫,帳外突然傳來了烏婭求見的聲音。娜音巴雅爾心頭猛跳,吐出一口濁氣才出聲讓烏婭進來,聽清烏婭說的話與治疫所那頭無關時,心跳才算完全平復。

「殿下,術恩家來人了,說術恩大人恐怕快去侍奉永生天了,他想在走前再見您一面。」

娜音巴雅爾皺眉。那日聽說治疫所□□,實是奔波得急了,她因為腿根的傷,回來都在床上呆了一天,更別說術恩一把老骨頭,更是一回來就病倒了,只是娜音巴雅爾萬沒想到術恩這一病,竟然到了大限。娜音巴雅爾雖然惱術恩坑害趙羽,但他到底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乍然聽聞術恩即將駕鶴西去,娜音巴雅爾難免生了感傷,又哪有擱置不下的怨恨?對術恩臨終之前的小小請求,娜音巴雅爾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娜音巴雅爾到術恩家時,除了身為趙羽護官的赤古在治疫所,術恩的其餘子孫都已經守在了他的床邊。

術恩早已對兒孫交代完了,此刻微闔著眼皮進氣多出氣少,只是懷著執念強吊著最後一口氣等娜音巴雅爾到來。聽到帳外「監國駕到」的聲音,術恩的眼皮撐開了些,暮氣沉沉的眼睛中明顯有一抹釋然。他年紀大了,幾個月來又一直為大宏的敗落傷懷,身體早已大不如前,一朝病倒倒不算偶然,加上娜音巴雅爾一直不曾來探病,術恩以為自己真的徹底喪失了公主的信任,是以又添了心病,這才被身心的雙重負荷逼到了生命盡頭。此刻聽娜音巴雅爾肯來,倒是去了他一塊心病,連身體都似乎多了些氣力。

「術恩老人,本宮來了,有什麼話您就說吧。」望見床上單薄的身影,娜音巴雅爾難免動容,要知道,床上這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十天前還在隨自己打馬狂奔。

術恩微微動了動手指,兒孫們無聲對娜音巴雅爾行禮后紛紛魚貫而出。

「殿下能來,下仆便安心了。殿下,下仆針對的從來不是安都大人本人,只是大宏如今的擔子,比主人當年還重,下仆怕安都大人太年輕,沒本事幫您分擔。」術恩將死之時,難免回顧一生歷程,對故主生了緬懷,口中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心中唯一的主子——媼敦格日樂公主。

「本宮明白的。」娜音巴雅爾點頭。她一直都明白朮恩的心思,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容許臣僕的操弄又是另一回事。不過到了術恩即將逝世的現在,計較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娜音巴雅爾不是缺少氣量的人,她不單不計較了,還誠懇的問道:「術恩老人,您還有什麼心愿未了嗎?說出來本宮一定儘力為你達成。」

術恩有些感動,卻怕自己來不及把話說完,只是珍惜著自己最後一口生氣自顧說道:「治疫所的事瞧來,還是殿下有睿眼,下仆已經交代子孫,讓他們今後待安都大人,就像待您一樣忠誠,相信永生天為您護佑安都大人的。但是殿下,您是兩漠的希望所在,求您無論何時何事,都以自己的安危為重,以大宏的復興為重。」

「本宮知道。」

娜音巴雅爾覺得心裡有些堵得慌。她想,自己的確在以自己的安危為重,不然不會讓趙羽替自己去治疫所;自己也的確在以大宏的復興為重,不然十天前不會下令半道回軍。不管她這些天再怎麼不安、再怎麼內疚,掩蓋不了的事實是,她讓趙羽承擔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危險。

術恩也想到了娜音巴雅爾理智撤軍的事,安心一笑后,永久的閉上了眼睛。有娜音巴雅爾這聲「知道」,他總算可以放心的去永生天處追隨故主了。

娜音巴雅爾伸手探了探術恩的鼻息,確定術恩已經走了。

術恩最後的笑容凝固成永恆,卻讓娜音巴雅爾轉身的腳步分外沉重。她出帳后吩咐道:「傳本宮諭令,術恩為大宏勤勉有加,對巴魯爾特忠心耿耿,著以諾格之禮厚葬。」

術恩的子孫們情知父祖已逝,強忍悲痛先俯首謝過娜音巴雅爾的恩典。「諾格」在猛戈語中是「貴族」的意思,術恩是奴隸出身,得公主汗媼敦格日樂提拔才在活著時被人尊稱一聲「大人」,真按照規制,葬儀多不過比照平民之禮,厚葬以諾格之禮,的確是不小的恩典。

娜音巴雅爾沒有多語的心情,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們去安頓術恩的後事,便抬腳離開了。只是心情沉重的娜音巴雅爾絕沒想到,等她回到自己的大帳時,等待她的是一個更大的噩耗。

「殿下,安都大人染上了時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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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樂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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