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宇宙垃圾

吳不可頭部劇痛！

模糊的意識中，是軍科部老教授皺得像千層派的臉，「吳中士，這次實驗成功的話，你將被破格提升為上尉，也將有資格進入軍部第一學府深造，你會成為全人類的驕傲，成為三十世紀以來對人類貢獻最大的軍人！」老教授的目光銳利，滿是對榮譽的嚮往。

「誠摯！」吳不可握緊右拳抵在左胸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老教授對他願為軍隊願為人民奉獻付出的精神十分讚賞，證據就是，有著軍科部「科學怪人」之稱的老教授，每次看到他都會面露微笑，展現最和藹的一面。

可是，如果老教授知道他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恐怕會用軍部最新發明的共振分解槍直接把他轟成肉渣渣。

哼！實驗成功？軍科部已經做了多少年的夢了？「soul」這種雞肋的科研項目簡直就是在浪費軍部的經費！

全人類的驕傲？偉大的軍人？不，他進入軍隊的唯一目的就是有機會可以接觸到「killer-plus」，現在世界上最先進的戰鬥機甲！哪怕只是作為一名維修技術人員，能摸一摸心中的戰神，也是夢寐以求的。

而他一個低軍銜的學員，之所以能站在這個絕密的實驗室中，並不是因為他在物理量子學上的擅長，或者他是多麼出色的機甲戰鬥駕駛員，而是因為他……這具身體，是整個軍部實驗選拔中，各項測驗數據最平衡的一個，不是最優秀而是最平衡，也就是說，他是「soul」最佳的試驗品。

說實話，白髮禿頂的「科學怪人」每次對他微笑，都會讓他覺得自己正在被人用目光解剖。

吳不可穩步的走過掃描長廊，做最後的數據測量，消毒后穿上了「科學怪人」十分得意的最新實驗服，心裡正百無聊賴的回憶著「soul」的起源。

從人類社會與機械密不可分的三十世紀中期開始，一部分科學家提出了「newfuture」，提倡不再一味的開發人腦潛能，而應該研究人腦細胞興奮和休眠的最佳平衡比例，從而讓人類在能夠延長壽命的前提下充分開發各種機能。

而「soul」就是「newfuture」研究的衍生科種之一，不通過安裝端腦裝置，而是通過藥劑和聲波的刺激讓大腦自行進化出，類似「投影」的機能，就像海豚的大腦通過進化，能自行發出聲波。

可在吳不可的理解中，這種實驗即便成功了，也不過是能讓一個人在睡眠的狀態下，保持著一個和自己擁有同樣思維的投影大腦繼續自己的工作，從而在減少真正大腦負擔的前提下，提高工作效率而已，就像他定位的一樣，雞肋！

吳不可對生物學和社會學沒有什麼興趣，也對這類與機甲無關的實驗提不起什麼精神，而且不管多小的實驗都會伴隨著風險，更何況是針對大腦的實驗，在他之前的十名實驗者中，大腦損傷最嚴重的那位學員，在軍央醫院住了半個月才恢復，要知道現如今的時代，義肢神經鏈接、眼球晶體再造這樣的手術，也只需要半天而已，所以半個月絕對是重傷了。

那他為什麼還要參與實驗？

當然是因為豐厚無比的獎金！不論實驗成功與否，軍科院都會給實驗者一筆獎金，有了這筆獎金他就可以把打賭輸掉的錢還上，還可以去約會他的女神普林娜，用一瓶奢侈的菲歐全天然香水換女神一笑，或許幸運的話，還可以和女神做更加深入的交流。

哦，美好的生活都是要冒著風險去努力創造的，不是嗎！

吳不可幻想著女神在他面前慢慢跪下伸出粉色舌頭的畫面，躺進了實驗艙中。

再睜開眼的時候，頭部的劇痛讓他難以忍耐，當初剛入伍的時候，他曾經被高年級的學員騙到了訓練機甲上，剛剛伸手觸碰了一個按鈕，就被電暈了過去，可是現在的疼痛遠比那時要痛苦千萬倍！

吳不可邊難忍的呻、吟，邊懷疑，軍科院的那群混蛋是不是切走了他半個大腦！

疼痛稍緩，吳不可就著平躺的姿勢休息片刻，調整呼吸，寧神看了看四周，很快意識到這裡絕對不是與身體曲線完全貼服的實驗艙，也不是充滿了營養液的醫療艙，四周壁體上帶著裂縫，透進光線。

這一切都讓他有不詳的預感。

恢復了力氣的手臂剛剛抬起，整齊鏗鏘的腳步聲透過裂縫傳入了還在嗡鳴的耳朵，讓他收住了手臂，沒有推開擋在眼前的壁板。

「出來！舉起你的手！你這個偷渡者！」

冷硬的威嚇聲讓黑暗中的吳不可反射性的摸向腰間。

可是那裡空無一物！

該死！實驗前，他換上了特製的實驗服和頭盔，腰間的鐳射槍早就取下了。吳不可在緊張的同時很不解，這件實驗服裝備可是老教授的驕傲，內層可以細緻入微的探測人體各項機能數據，外層高韌性纖維材料，刀槍不入，防熱能探測追蹤，那外面這些人是怎麼發現藏在黑暗中的他？難道這個實驗服並沒有老教授吹噓的那樣神乎其技？

發出呵斥的人顯然沒有什麼耐心，喝令手下準備強行抓人。

吳不可心裡發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眼下除了乖乖出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保命要緊。

「我沒有武器！我這就出來！不要開槍！」吳不可敏銳的發覺靠近的腳步聲停住，緊接著是微震的低鳴聲，像是什麼武器注入能量的聲響。

咽了口口水，吳不可挪動僵硬的四肢，推開面前變形的擋板，先試探性的舉出雙手。

「把手舉高！出來！」

等到吳不可拖著無力的身體，氣喘吁吁的從不明艙體中出來，眼前的場景讓他神經緊繃。

巨大的空間呈穹頂形狀，泛著不明金屬的冷光，看不出用途。

周圍堆放著看不出本色的扭曲廢棄金屬，有的還能看出輪廓的，好象是一些太空衛星或是太空艙的殘骸碎片，而他就從這一堆廢墟中緩緩走出，暴露在眾人眼前。

面前的一排人顯然是軍隊組織，著裝統一卻不是他認得的任何一國的軍隊服飾，通過頭盔放大顯示，軍服上面的標誌他也全然的陌生，從沒有在《地球軍制手冊》上面看到過，而且他們手中的武器也十分的陌生，身為機械迷的他，對槍支也了解不少，可是眼前的一排盈著暗紅亞光的槍體，和他認知中軍科部剛剛試驗成功，還沒有投入實戰的共振分解槍，有那麼些許的類似。

難道？在他們實驗的過程中，反、政、府組織攻佔了他們的實驗基地？還是他在試驗中發生了意外，在送醫過程中被恐怖、勢力劫持？

吳不可腦中紛亂，種種猜測都無法合理的解釋目前的狀況。

「偷渡者！摘下你的頭盔！說出你的區號坐標和你的服役編號！」面前的冷麵指揮官大聲命令著，一排士兵在怒吼聲中，更加握緊了武器，瞄準了吳不可的頭部心臟等要害。

「好，放鬆一點兒，我這就摘下頭盔，我沒有武器，請不要開槍，」吳不可盡量語氣平和，緩慢的按下按鈕，頭盔應聲開啟，裡面的循環氧氣瞬間消散，「我不……咳咳！咳咳！」

我不是什麼偷渡者，我是地球聯合政府軍第三十五基地的一名普通技術兵！

這是吳不可想向對方解釋的，雖然對方的身份還是個迷，但是顯然對他的身份有些錯誤的猜測，所以即便有些冒險，一向惜命的吳不可還是決定報上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對方給他的感覺，不是那群毫無管制、肆意妄為的反、政、府勢力，也許他還有一絲生機。

可是剛出口兩個字，一股辣燙的空氣就躥進肺部，灼燒的感覺讓他猛咳不止，缺氧的感覺讓他血管暴漲，雙腿無力倒地。

「喂！別耍花樣！」冷麵指揮官向前邁了幾步，突然定住，「你！你是亞人！」

「什麼？」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同樣發出驚嘆，「敏托爾中尉，你說他是亞人！？」

發出疑問的金髮少年同樣一身筆挺束身的黑色戰甲，和在場的士兵們一樣，雙臂裸、露，只是端槍的士兵們，裸、露的雙臂上泛著暗紅的光，而少年和那位被稱作敏托爾的中尉，裸、露的雙臂上泛著金色的光。

「不管他是通過什麼途經進來的，在這裡不可能使用任何的光學迷彩，那麼黑髮黑眼，不是亞人是什麼？」敏托爾的語氣比剛剛還要冷上幾分，臉上是深思的冷凝，「亞人怎麼會偷渡上我們的巡航艦？」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肯定，如果再不救他，他就要咳死了，而你我會因為這隻黑老鼠的死，被我們仁慈的海耶華少校念到耳朵生繭。」金髮少年雖然嘴上提醒，但是表情語氣可沒有幾分真的擔憂，甚至看著吳不可痛苦的蜷縮，還露出了欣賞般的微笑。

「……你，去看看情況。」敏托爾還是不希望自己的艦艇上出現這種麻煩事端。

「是。」

吳不可在窒息的邊緣感覺到有人把他翻了過來，眼前紅光一片，然後是頭部被抬起罩上頭盔，氧氣瞬間填充，「哈……呼……」。

重新呼吸的感覺真好，讓吳不可從地獄中解脫，雙手死死的按住頭盔，一口一口猛吸著，恢復的思維急轉著，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地方？為什麼對面那兩個沒有帶面具頭盔的傢伙，能夠無礙的呼吸，為什麼他吸入這裡的空氣，肺里就像著了火？！

衛兵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在他停止咳嗽后，就一把扣死了他的手臂，從地上把他拽了起來，只是這次沒再摘掉他的頭盔。

「喂，你們是什麼人？我不是什麼偷渡者，我是地球聯合政府軍第……」

「哦，天啊！看來從我們回收的宇宙垃圾裡面，冒出了一個瘋子！」金髮少年的鬨笑諷刺打斷了吳不可的身份說明。

「什麼宇宙垃圾？！你們才……」宇宙兩個字被忽略，垃圾兩個字激怒了吳不可，本能的想要還擊，但是下一秒身後被鉗制的手臂被扭的更緊，絕對的劣勢讓他壓下了火氣，「我沒有任何的敵意，也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在你們來之前，我剛剛蘇醒過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幫忙聯繫地球聯合政府軍第三十五基地的貝克中尉，他是我的上司，會向你們說明情況。」

「哎，敏托爾，我們該怎麼辦？這傢伙肯定是瘋了。」

「喂，敏托爾，小心點兒，這傢伙很奇怪啊。」金髮少年看著敏托爾沒有回答他，直接走到吳不可面前，忍不住皺眉提醒，他們對狡猾的亞人一向沒有什麼好印象。

吳不可看著對方走近，將頭盔語音調成全透明狀態，努力放鬆面部表情，擺出迷倒過不少少女的俊帥微笑以示無害友好。

待這個叫敏托爾的男人走近，吳不可才驚訝的發覺，對方也太高大了吧，他本身就是標準的180公分，可是這個男人足足比他高出了一個頭，寬厚的肩膀肌肉隆起，赤、裸的雙臂……咦？那是什麼？晶體護具？

吳不可盯著敏托爾的雙臂，從肩膀開始，並不是人類皮膚的肉色，而是發著淡淡熒光的晶體結構，由上而下，逐漸加深，到指尖已經是燦金色，像帶著一雙晶體手套，又像一對水晶義肢！

事情好像正在往未知的方向發展……吳不可心中向從未信仰過的神明祈禱……只要能讓他回到熟悉安全的地方，從今往後，他一定重樹三觀，改掉所有的不良習慣，做一個五好青年！

可惜離他越來越近的「晶體假肢」張著五指，帶著能量的排斥感襲向他的頸部！

再見了！我的女神！吳不可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