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襲

「上帝，這怎麼可能？」菲洛特一直鄙視不屑的目光，因為此刻的驚異而全然換了模樣，顯出了幾分和年紀相符的稚嫩無辜,他抓著吳不可的手臂，反覆檢測著，可是70%這個數字始終未變。

吳不可不明白一個數字而已，怎麼會讓這些明顯自視甚高的人，露出如此驚訝的表情？眼下，他只想儘快把這個煩人的金屬圈從手腕上弄下去！

「敏托爾，立刻安排返航！」海耶華琥珀色的眼眸緊緊的盯著試圖掙扎的吳不可，「不要弄傷他。」

即使沒有這道命令，吳不可也感到了兩方鉗制的明顯鬆動，不然在兩個璨金手臂的壓制下，他連掙扎都無法做到。

「菲洛特，命令今天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絕對不許走漏半點風聲，」海耶華朝兩個還在呆愣的手下揮了揮手，「快去吧。」

「是，少校！」

待海耶華和菲洛特出了電子門，礙於門外的親衛兵，兩個人努力保持著表面的冷靜，而沒有做過多的交流，只是望向對方的眼中，都是同樣的震驚和複雜。

門內只剩下俊美的海耶華和暗自拔著手環的吳不可。

「不要白費力氣了，醫療環不是這麼取下的，這樣用蠻力只會傷到你自己，」海耶華面上揚起溫暖的笑意，讓吳不可心下止不住的一松，「它對你沒有任何的害處，只是測量你的身體機能數據的醫療工具而已。」

當然手環一旦開啟，定位追蹤和人體信息的探測記錄也同時開啟，這一點，海耶華並沒有告知吳不可。

「呃，你好海耶華少校，」吳不可放棄了拔下手環的打算，「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我並不是有意，或者說我並不是出自自己的意志，冒然出現在這裡的，我沒有任何的惡意和企圖，而且請相信我，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我絕對不會選擇出現在這裡！」這個沒有感情、給人無限壓迫感的宇宙之中。

「我相信你。」

「請……咦？」海耶華的信任來得太過突然，讓吳不可分不出真假，恍若錯覺。

「你放心，不管你是因為什麼而出現在我的巡航艦上，你都是我的客人，是我們斯隆共和國的客人，請原諒剛剛的失禮，還有，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吳不可，我叫吳不可。」啊，這個海耶華笑起來真美，長得脫俗，穿著也不像剛剛那些粗魯的混蛋，罩在肩頭直垂而下的白色斗篷大衣，讓人錯以為是一個信奉神明的侍神者，而不是殺伐浴血的軍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禁慾的美感。

可是，人雖美，但說的話同樣讓吳不可搞不清方向。斯隆共和國？那是什麼？

「吳不可，」海耶華試著叫了一遍，效果讓吳不可很滿意，他這個俗不可耐的名字，因為這個好聽的聲音而立時高大上起來，「現在，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可以。」吳不可同樣微笑的回答，看來這命是暫時保住了，他也要從對方的問題上找到突破口，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吳不可，我們很快會返航，到達格普，你是否願意和我一起回邁斯達？」海耶華展現出最友好善意的微笑。

可是吳不可卻沒有get到話中的中心含義，「格普？邁斯達？那是什麼地方？還有斯隆共和國，是你們的國家？」

這下輪到海耶華不解了，就算真有人孤陋寡聞到不知道格普和邁斯達，可是怎麼可能有人不知道星際聯盟時代三大勢力之一的斯隆共和國？！

海耶華微皺著眉頭，眼光掃過吳不可腕間的手環，「你不知道斯隆？」

見吳不可點頭時，手環上閃爍的綠光依舊規律平穩，海耶華又舒展了眉頭，不管這個吳不可為什麼會如此無知，這麼珍貴的「體質」他必須要留在斯隆，「格普是整個星際聯盟星系中最先進的人造港口星球，邁斯達更是我們斯隆帝國的首都。」海耶華微笑著耐心解釋。

「他們說我是亞人，是什麼意思？」吳不可自認察言觀色的本事很不錯，看出海耶華的禮遇善意，就大著膽子變成了發問的那一個。

「還有，我提到我是地球聯合政府的人，他們為什麼說我是瘋子？」

海耶華有些好笑的偏了偏頭，「你說你是……地球人？」

「當然！難道你不是？」吳不可本來只是感到好笑的反問，在他的固式思維中，不管人類發展探索到哪裡，根源永遠在地球，所以他把海耶華所說的邁斯達兀自理解成了地球某個地方的首都城市，而並非實際上的首都星球，可是看到海耶華真的搖頭否認，他頓時傻了。

「地球已經沒落衰竭將近四億多年了，」海耶華的一句話，或者是「四億」這個詞，讓吳不可所有的思維碎成了渣，「現在是星際聯盟時代的聯合公曆594年，我不認為古老歷傳中記載的地球還有什麼人類存在，所以吳不可，請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好嗎，你是我們珍貴無比的……客人，我希望我們可以坦誠相對。」

幾乎喪失了語言能力的吳不可，只能任由下巴掉在地上，根本無法接受自己一眨眼間，就這麼穿越了四億年之久！！

而在這個時代，顯然地球已經被人們丟放在了蒙塵的記憶角落，而這些所謂的「人」也已經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些血肉之軀的人類了！

滿眼的宇宙虛空、閃亮晶體化的肢體、會灼傷他肺部的空氣、再也回不去的過往……所有的一切都讓吳不可想要大喊怒吼！

開什麼玩笑！

可是，比他先尖鳴的，是一陣陣刺耳的警報聲。

嗶嗶！！

「怎麼回事？」海耶華神色一緊。

房間中央同時出現了一個全息投影，「少校！indigo61mark35bravo，距離45，出現大規模空間扭曲！探測至少是200艘以上規模的艦隊空間跳躍形成的！」負責報告的指揮官，神色緊張。

「什麼！」海耶華臉上寒風掃過，「立刻進入備戰狀態！向格普的駐軍報告情況請求護援！我馬上到艦橋！」

「是！」

全息投影消失，吳不可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大難臨頭的預感襲卷了全身！

「發生了什麼事？！」

「根據聯盟合約，在這種待開發為綠色航道的空間區域，是不允許空間跳躍的，因為有大量分散的宇宙垃圾和不穩定的隕石群……」海耶華認真的性格讓他在用發信裝置發信息的時候，還在給吳不可做解釋，「總之會違反聯盟合約的，不會是朋友。」

「吳不可，你跟著我，一步也不許離開！」

吳不可因為海耶華的解釋而緊張不已，抬頭望向四周，透明壁外，頭頂上方一處巨大的扭曲漩渦讓他瞠大了雙目，無數的大小艦艇從張狂的黑色漩渦中跳出，瞬間白光齊射！

廣闊的黑幕上，星星點點的，有不同於星體本身光芒的爆炸光團，閃現在艦隊的四周。

一秒，戰爭在眼前炸開！

布滿電團的黑色旋渦中，一艘巨大的骷髏艦艇出現，無聲的殘酷，像死神的召喚！

「該死！是海盜！」

直到被海耶華拉著從直達升降梯進入艦橋，吳不可依舊沒有回過神。

艦橋中每一個人都急速分泌著腎上腺素，從彼此的眼中都能看到同樣的無聲嘶吼：他們只是一小隊按例巡航順便回收宇宙垃圾的後勤艦隊啊！為什麼會在聯盟和平協議中受保護的航道上遇上海盜？！這群亡命徒不是只在偏遠航道附近出沒嗎？！

當然他們沒有疑問的時間，在海耶華的命令下，迅速的回擊著，變換隊形，全力避開敵人火力，只求能撐到援軍到來。

可惜，死神微笑著玩弄了他們的希望，數秒鐘后，白光乍亮，右側的護航艦被整個籠罩其中，震蕩炸裂，瞬間讓吳不可失去了平衡。

疼痛過後，吳不可驚異的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被一臉怒色的菲洛特撲倒在身下，旁邊是被敏托爾和親衛兵護著的海耶華，他們周圍張開了一個獨立的力場保護層，保護層之外是一片的狼藉慘烈，不少碎裂的屍首在液態粘合劑沒有自行填補好被炸裂的牆體缺口前，就被吸進了無盡的黑暗。

「少校！請駕駛您的戰機先行離開，現在越小的目標越容易逃脫！這裡由我接替指揮！」敏托爾聲色俱厲。

「開什麼玩笑？！」海耶華本能的要反對，可是眉頭一顫，伸手揪住了腰間的白色斗篷，又回頭看向吳不可，咬緊了牙關。

「少校！請快點！駕駛戰機，這裡沒有人能比您更快！您不能出事！」敏托爾說完，眼睛也看了看吳不可，其中的含義海耶華明白。

只有他能帶著這個珍貴的「體質」逃過一劫！

吳不可從未經歷過戰爭，粉碎的屍體、漂浮的血漿刺激著他的胃部神經，按住頭盔，加大了供氧量，吳不可痛苦的喘息著。

「跟我來！」海耶華確定艦橋封補完畢，就解開了保護層，除了留下組織救援傷員、接替指揮權的敏托爾，一眾人沖向戰備區。

生死攸關的時刻，吳不可依舊被眼前這些遠遠超出他認知的「美人兒」奪去了整顆心，半透明式的駕駛艙讓吳不可不知手腳該如何放置，看著海耶華在複雜的光屏上手指飛動，頭頂穹頂打開，露出了無邊的黑暗。

「準備彈射！」海耶華回頭望了吳不可一眼，隨著額際亮起的淡金色，將腦波與全智系統同步，「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戲劇化的發展讓吳不可有些面無表情，「少校，請告訴我我能做些什麼！」再這樣不知所措下去，他會瘋掉！快些告訴他他能做些什麼！哪怕是掰著手指數數也好！

「跟上我！」海耶華說完，隨著極速脫離了艦體吳不可的視野被拉進了無邊的靜黑，瞬間彷彿失去了方向感。

奔走在艦橋上的敏托爾很快的發現，剛剛的那一下攻擊之後，不明身份的海盜並沒有趕盡殺絕的再補幾下，甚至放緩追逐的速度，放出小型戰機挑釁騷擾，好像故意在拉長這場屠殺的時間，又好像……在尋找什麼。

敏托爾皺著眉頭聽到海耶華和菲洛特戰機安全脫離艦身的報告，心中一突，「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