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自救

譚明哲緩了一會兒，忍著疼痛扶著牆又站起來，將門打開了。

無論如何，對方帶著睿睿找過來，想必是沖他來的。

那麼……能把睿睿救回來也行了。

外面的人年紀約莫四十，帶著大大厚重的眼鏡，兩鬢斑白，身形瘦削，也不算高大，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無比陰險。

正是當初研究譚明哲身體秘密的那個痴迷博士——徐聰。

他其實並不似他說話時所表現得那麼瀟洒勝券在握，徐聰面色黃蠟憔悴，顯然這段時間被國際刑-警、FBI、沈氏暗部等各方勢力追捕已是筋疲力盡。所以他才兵行險招，跑到譚明哲等人眼皮底下來進行最後一搏。

沈睿被徐聰反手制住，看見門開了，不由掙紮起來：「爸爸——」

徐聰見門打開也吃了一驚，當他看見譚明哲高高隆起的肚腹時更是驚訝，隨後忍不住大笑出聲：「夜闌，你還真是會享受啊！竟然這麼快就有第二胎了？小日子過得不錯嘛！」

他推著沈睿跨進門去，身後又有一個人跟進來，關上了門。

看來徐博士身邊就剩了這麼一個保鏢了。

喪家之犬，再吠也吠不出什麼花來。

譚明哲拿著刀後退兩步，語氣平靜：「把我兒子放開。」

沈睿眼眶發紅地看著譚明哲，譚明哲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徐聰沒放手，而是瞄了他手上的刀一眼，笑容更深：「你肚子都這麼大了，就別拿著那麼危險的東西了。嗯？」

譚明哲又退了幾步，退到客廳，將刀扔向廚房。遠離了他們所有人。

——即便是他放下刀，也不能讓對方有機可乘。

徐聰並不著急，他慢條斯理地打量著這套公寓，三室兩廳，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裝修得十分大氣。

「看來你找了個不錯的人。也難怪，畢竟能懷孕生孩子的男人少之又少，攤上一個喜歡男人的大金主，你這身體也算絕世之寶了。」徐聰盯著譚明哲圓滾滾的肚子，饒有興緻地問道，「幾個月了？瞧著這麼鼓，是不是快生了？」

譚明哲因為腹部高高隆起，所以站立的時候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後仰著。他強忍著腹內的疼痛，腦中思索如何跟這傢伙周旋，又如何才能保證睿睿和自己的安全。

口中也沒忘記回答徐聰的話：「怎麼？徐叔要幫我接生嗎？」

徐聰訝然地挑了挑眉：「哦？真的要生了？你瞧瞧，我來得可真是時候。」

他的視線掃過譚明哲托在下腹的手，那手指有些痙攣地收緊，顯然是在忍著腹痛，沒想到過去這麼長時間了，這小子扛痛的本事還這麼厲害。

譚明哲急喘了兩口氣，笑容有些扭曲：「徐叔，何必這麼緊張，我一個挺著大肚子快生的人，他一個小孩子，難道還能在你手底下跑掉不成？再說了，我現在站著都困難。我能坐下來嗎？」

譚明哲知道自己的表情和動作都瞞不過對方，索性也不再刻意隱藏自己即將臨盆的狀況，他艱難彎腰扶著茶几，跪在了地墊上，同時飛快地沖沈睿使了個眼色。

——瞄向當初沈睿和陸洋在家裡研究學習醫學化學知識時候的書房。

沈睿瞪大眼睛。

也不知領會了沒有。

「爸爸——」沈睿依舊在掙扎，徐聰見譚明哲的確痛得冷汗涔涔，知道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生孩子的時候跑掉，便把小孩兒給鬆開了。這小孩兒機靈是機靈，但也才六七歲，就是會點拳腳功夫，別說是自己帶的保鏢了，就連他這個研究東西的博士都能輕而易舉把小孩子制住。

沈睿跑到譚明哲身邊，扶著他的胳膊，譚明哲順勢將身子重量靠在沈睿身上，微微歪斜著身子，雙手都捧在下腹，急促地喘息著，一副十分難受的模樣。

徐聰見他高聳的腹部一陣陣縮動，表情不由有幾分興奮。

這是真的要生了？

自己來得還真是時候。

「徐叔……我知道您最想要什麼……」譚明哲斷斷續續道，「我大兒子都快八歲了……他懂事也記事了，您就是、就是帶走了他，也說不定、會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就跟我一樣。」

「您肯定不想再一次心血白費……不如這樣、勞您多等會兒……我很快就生老二了，我把老二送給您……您隨便研究……從小養到大，他什麼都不記得，會、會把您當特別特別親的親人……一定會什麼都聽、聽你您的……」

「您看……怎麼樣？」

「你是在拖延時間嗎？」徐聰抬手看了看錶，「提議倒是不錯，只不過我沒那麼多時間等。」最好還是把譚明哲都帶走。不過他大著個肚子，又馬上要生了，多有不便，還會引人矚目。

至於那個小孩兒，雖然可以帶走，但不確定到底有沒有譚明哲如此特殊的基因。

而還在譚明哲肚子里的小東西，就更不確定了。

不過能這麼快就懷了二胎，可見譚明哲的基因還是很強大的。

「爸爸？」沈睿擔憂地喚了一聲，表情也有點害怕。

譚明哲拍了拍他的小手，發現他手上的銀環還在，頓時放心許多，他安慰道：「別怕……」

「如果你不願等，不如讓我兒子去配點催產素？其實等不了多久的，我現在肚子疼得厲害，你瞧……他被你嚇壞了，正努力往外鑽呢……唔……」譚明哲由歪斜著跪坐轉為趴在茶几上得以支撐無力的身體，表情痛苦。

雖然裝的可能性也有，但徐聰覺得他不是裝的，是真的很痛苦。

「爸爸……」沈睿都快哭了，譚明哲沖他笑笑，「你不是跟你師父學了醫術嗎？幫爸爸配點催產素來，乖……順便把手術刀拿出來……」

他把沈睿往書房的方向推了推。

徐聰沖自己唯一的一個保鏢使了個眼色：「你跟他去。」

保鏢跟著沈睿去了房間。

譚明哲跟徐聰在客廳對峙。

徐聰在譚明哲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目光掠過茶几下譚明哲按著肚子的手，似乎也在防備著他耍什麼花樣。

「待會兒……要麻煩徐叔你幫我把孩子剖出來了……」

「不用客氣……」徐聰冷笑一聲。

沈睿在房間里被那個保鏢監視著配藥。

小傢伙難得鎮靜了下來，有條不紊地將陸洋留在這裡的藥劑都利用起來。

他當然不會配什麼催產素。

他配的是麻醉藥。

而且也悄悄調整了手上的銀環。

剛剛譚明哲對他的暗示他都明白了。

其實最初被徐聰抓住的時候沈睿就想過自己逃生，只不過對方一直反手把他抓著，他力氣小，沒辦法掙脫，也就沒辦法用銀環，所幸銀環跟兒童常戴的銀飾鐲子很像，徐聰沒有從他手腕上拿走……

譚明哲趴在茶几上暗暗積蓄力量，不過現在腹痛逐漸加劇，陣痛也越來越頻繁。他之前的痛苦表情雖然有誇張，但也跟實際情況差不多了。

如今只能慶幸眼前這人是個痴迷覬覦自己身體構造的科學狂人，目標不是要命，否則……此番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在徐聰忍不住頻頻看錶的時候，沈睿終於出來了。

只是保鏢卻沒跟出來。

徐聰心中起疑，他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那位叔叔呢？」

沈睿回頭看：「他睡著了……」

睡著了？

徐聰想要起身。

而譚明哲在聽到睿睿說這句話之後，突然用力把茶几掀翻，砸向徐聰。

徐聰屈膝擋住砸過來的茶几，勉強沒被砸中，他想把茶几再踹回去，譚明哲卻是起身撲了過來。

茶几翻倒在地，譚明哲按住徐聰，大叫道：「就是現在！」

沈睿從譚明哲掀翻茶几的時候就奔過來了，此刻猛地把針頭扎進徐聰的脖頸，剛推了一下針管發現徐聰掙扎著把針頭弄斷了。

沈睿趕緊用銀環又給了他兩下。

麻醉藥不會太快起作用，徐聰又掙扎了幾下，最終緩緩無力地倒下。

譚明哲壓著他趴在沙發上，好半天爬不起來。

剛才掙扎的時候，肚子被徐聰撞了幾下，現在開始造反，疼得他渾身發抖。

還好，剛才躲過了茶几，沒被茶几撞上，否則更難受。

「爸爸——」沈睿費力地扶著譚明哲的胳膊，想把他拽起來，無奈力氣太小，人也弱小，拽不動，叫譚明哲的時候眼淚就下來了。

譚明哲自然也不想碰到徐聰這個傢伙，他忍著痛，費力地站起來，踉蹌著扶著牆，半扶半推著沈睿挪到卧室。

「把門關上……」譚明哲囑託，「然後……給你爹地……打電話。」

剛才真是……驚險無比……

還好……他賭贏了……

上天又一次站在了他這邊。

沈睿抹了抹眼淚，開始環顧卧室，找到譚明哲的手機給沈唐久撥了過去。

「爹地——你快回家來，爸爸他好痛。」電話一接通，他就喊開了，聲音帶著哭腔。

沈唐久從譚明哲的手機里聽到失蹤的兒子的聲音，頓時一驚，隨後冷汗下來了：「你沒事吧？爸爸哪裡痛？是不是肚子痛？沒受其他傷吧？」

「嗯……爸爸肚子痛……剛剛壞人抓我回家，要爸爸生下弟弟給他帶走……我跟爸爸把壞人制服了……」沈睿雖然很害怕也很擔心，但話還是說得比較清楚，他見譚明哲又順著牆緩緩跪在地上，壓抑的痛呼也從嘴裡迸出，頓時哭道，「爹地你快回來啊——」

「我馬上回去，別哭別哭，你在這段時間好好照顧爸爸，好嗎？」雖然沈睿兩句話就說明白了，但沈唐久還是腦補了一副驚險刺激的畫面，難以想象此刻譚明哲究竟是什麼狀況。

他都快臨產了，剛才制服壞人，定是驚險萬分……

該死的，對方竟然是調虎離山。

沒錯，徐聰沒發現沈睿手上的銀環是暗器，但是他發現了沈睿身上有追蹤器，想來是裝上有備無患的，所以他找出來后從沈睿手臂里取出來隨手黏在一輛車，讓沈唐久疲於奔命，卻找不到沈睿的真正下落。

他卻帶著沈睿殺到他們家……目標是譚明哲。

沈唐久將車子開得飛快，同時也跟歐陽文和陸洋打電話，結果發現原來徐聰並不是只剩了一個保鏢，他還有最後一小波人，共有三個，另外兩個去阻攔歐陽文和陸洋了。

目標自然還是陸洋。

這兩人被車禍現場阻隔，又被一輛不要命的車連環撞擊，亦是險象環生。

此刻剛剛脫險，正在往沈唐久家趕去。

歐陽文額頭上、手臂上都流著血，陸洋撕開襯衫幫他簡單包紮。

剛剛是歐陽文保護了他，他才沒受傷。

譚明哲托著肚子劇烈地喘息，疼痛蔓延，他臉色發白，汗水撲簌落下砸在地毯上，消散無痕。

沈睿打完電話過來摸摸他的臉，用袖子給他擦擦汗：「爸爸，我給你倒杯水喝。」

「別出卧室。」譚明哲囑託他，「去看看，卧室是反鎖了嗎？」

他疼得發昏，記不清剛才有沒有順手鎖上，應該是鎖上了的，但還是確認一下比較保險。

沈睿看了看，回道：「反鎖了。我把桌子推過來擋著。」

「你推不動，算了……應該是沒事，他們倆都被麻醉了……一時半會醒不來……」譚明哲這麼做也是以防萬一，他疼得跪都跪不住了，身子往後靠向衣櫃。

沈睿爬上床，拿了靠枕和被子下來，給譚明哲墊在腰后，又緊張又不知所措。小臉也是煞白。

「臭小子……嚇壞了吧？」譚明哲摟過他來，親了親，「沒事了……沒事了……」

沈睿抱著他的脖子呆了一會兒，然後去卧室的桌子旁倒水。

還好他們卧室裡頭平時放點燒好的白開水放著。

譚明哲咕嘟咕嘟都灌了下去。

沈睿又從地毯那邊，譚明哲之前準備的補充能量的零食里抓了一把巧克力，過來剝開，一顆顆餵給譚明哲吃。

譚明哲吃得比較艱難，但還是咽下去了，隨後他扯了扯嘴角，笑著調侃道：「怎麼樣？老爸沒騙你吧？當初……你小子也這麼折騰過老爸……」

「爸爸對不起……」沈睿眼淚又下來了，他扁著嘴又是委屈又是心疼，爸爸好辛苦好難受的樣子，到底怎麼做才能讓爸爸不這麼痛苦？

「哎，寶貝兒……別哭啊……」譚明哲勉力伸手幫他擦擦眼淚，「爸爸沒事……爸爸心甘情願的……不怪你啊……過來，親親老爸……老爸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