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個條件
看著這個電話,我心裡挺恐懼的,感覺自己接與不接最後的結果都是死翹翹,於是一咬牙,接了起來。
電話里傳來我爸略顯低沉透著一股沙啞的嗓音,一聲嘆息后只對我說了兩個字「回家!」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嚇得我手一抖,直接扔掉了手機,我這人其實挺倔強的,上初中那會兒,學校黃毛小混子要收我保護費,要了一個禮拜打了我八次,愣是沒從我手裡拿走一毛錢,我也沒怕過誰,但我爸不同,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指東我不敢往西的人。
我一個人往家裡走的時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在旅館還有棍叔幫襯,此時要一個人回去,他不得打死我啊,雖然害怕,但這事也躲不了,只能去面對,這個該死的林詩詩,就不能放我一馬,明明晚上遇見她的時候已經表現的不放在心上了。
回到家的時候,我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屋子裡煙霧繚繞,嶄新的煙灰缸里全是煙頭,這個畫面直接讓我懵逼了,自從彩姐和雪姨離開后我爸是煙酒不沾,這麼多年過去了,看見我爸這麼兇猛的抽煙,兒臣心中真是惶恐不安啊...
我試探的叫了一聲「爸」。
我爸掐滅煙頭,紅腫的眼睛向我看來「回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我爸哭過?
林詩詩到底跟我爸說了什麼,即便我真和林詩詩酒後發生點什麼也不至於讓我爸哭啊,而且按照正常的套路,哭的那個應該是我,他表情這麼凝重的時候都是先揍我一頓,在促膝長談,今天種種跡象都預示著將有大事發生。
他眼神很冷的盯著我,抽了一口煙后,嘴唇微動,聲音依舊有些啞「周一回學校吧。」
話一出口,我愣住了,我爸居然讓我去上學,他這是又要跟我玩什麼心裡戰術,難道是考驗我?
我得得瑟瑟的走過去,支吾的說道「爸,我錯了,我不去上學了,我想好了,以後我就好好看著旅館,我肯定再也不跟你提上學的事情,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
說完我心虛的低著頭,拿目光漂著我爸,生怕某一個字不順他心思直接一巴掌打下來。
結果我爸瞪了我一眼,嚴肅道「旅館你不用管了,到時我找棍叔看著。還有一件事我跟你說一下,我明天就去深圳,這一年可能都不回來了,你小子沒了我的管束肯定要上天,所以你就搬去賓館住吧,我讓棍叔看著你,家裡我也租出去了,還能對付一點零花錢。」
我一聽我爸要走,憂傷中帶著一股興奮,瞬間彷彿罩在我頭上的網撤去,但我還是故意問我爸,不去不行嗎?
我爸捂著臉似乎有難言之隱,便不在說話了,最後遞給我一張紙,上面是一份承諾書,字跡很飄逸,一看就不是我爸這大老粗寫的。
承諾書上寫著三個條件,我爸告訴我要是想上學就簽了它,周一的時候交給班主任,違反三個條件任何一個,就不讓我念了。
我掃了一眼三個條件,第一條是不許在學校惹事,打架。這條到是不過分,畢竟我原來在學校經常打仗,這也是我爸不讓我上學的一個原因,怕我惹出事。
第二條是半年內必須考進班級前十。既然要上學就必須有個樣子來,雖然以前我也是班級前十,倒數的。但那是我沒學習,我覺得憑我這腦瓜別說前十,前三都沒問題,第二條也沒當回事。
第三條,無條件聽從班主任的話。雖然這條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總不能什麼都聽班主任的吧,但一想到班主任的要求無非就是好好學習,不調皮搗蛋嗎,這也沒問題啊。
於是我有些不相信的簽下了這份承諾書,除了我爸的離開給我帶來淡淡的憂傷外,我覺得其餘的事情都是好事,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因禍得福了。
從家裡出來的時候,我見到人就拉過來喊我可以上學了,那種感覺就像是跟別人說我考上了清華北大一樣。
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便給華子打了一個電話,本來還想約華子出來喝點酒,但是電話里華子有些悶悶不樂的,我問他咋了,他半天不說,我就知道出事了,最後在我的逼問下華子才告訴我,他媽在工廠上班,出了事故,手指斷了一根,現在正在醫院呢。
一聽這話,我心裡頓時難受起來,怪不得華子聽了我要上學之後的事情一點反應都沒有呢,我安慰了華子幾句,掛斷了電話。
又給棍叔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晚點回去,看了看兜里的錢,買了一些水果便去醫院看華子媽,華子跟我一樣,都是單親家庭,他從小跟著他媽長大,他媽為了拉扯他吃了不少苦,女人帶個孩子肯定要比男人不容易,華子也很孝順,為了不讓他媽受累,初中的時候還為了輟學故意不學習,結果被他媽知道原委一頓胖揍,後來他就邊學習邊兼職。
到了醫院,華子媽已經睡了,他告訴我工廠沒有給工人上保險,出了事就賠了一點錢,手術費還差一萬塊,看著華子愁眉苦臉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做兄弟的真挺沒用的,以前無論什麼事華子都照顧我,可我現在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從醫院走出來,心一下變得沉重起來,想跟我爸開口要一萬塊錢,但是趕在他離開這個節骨眼他肯定不會給我的,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會認為是我騙他。
回到旅館,林詩詩特意跑來問我我爸怎麼修理我的,看著她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表情,我問她「你到底跟我爸說什麼了。」
她看了看我,告訴我說「以後你就知道了。」說完讓我幫她上去打掃一下房間。
其實我們家月租的房子是不負責衛生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林詩詩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竟然一點拒絕的想法都沒有,那種感覺,嗯,賤賤的...
給林詩詩整理房間的時候,我還衝著她顯擺說「周一就可以上學了,酷吧!」
因為那天我爸因為上學的事情打我的時候她也在,事後她還過來冷嘲熱諷了。不過她聽了倒是不以為然,自己拿著紙筆在那記著什麼東西,根本不鳥我,我又自討沒趣了。
等我出去的時候,無意間又看到床頭林詩詩那個袋子了,心裡頓時鄙視她,長得在漂亮有什麼用,還不是要...
第二天一早,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回家吃個離別飯,看著我爸收拾好的行李,我突然覺得氣氛有些壓抑,捨不得我爸離開,從小到大他都一直在我身旁沒離開過,那雙大手對我來說既是束縛又是依靠,所以吃著吃著我眼淚吧唧吧唧的就掉下來了。
我爸看我掉眼淚,直罵我完犢子,說你爹又沒死,哭什麼哭。
我將他送到車站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告訴我這是租房子的錢,住戶過兩天就搬過去了,裡面有1萬5,讓我省著點花,看著這張卡,頓時我就來精神了,送完我爸直接提了一萬塊給華子送了過去,華子看見救命錢時,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們彼此了解,也沒客氣,更無需多說什麼感激的話,拿著錢我和華子一起交了手術的費用。
從醫院出來,可能是我爸去了深圳的緣故,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本來想回旅館的,不過想到旅館我爸已經交給棍叔了,自己好不容易解放,幹嘛還要回去,於是溜達去了。
我用我爸給我的錢置辦了一身新衣服,又去理髮店理了一個「褲頭」,像模像樣的買了一個新書包,總算熬到了周一。
按照流程,我要先到校長辦公室報道,校長看見我后,眉頭擰成一團,彷彿見了怪物一樣,不斷的嘆著氣拿話擠兌我,給我弄好了手續有些嫌棄的告訴我可以回班級上課了。
往班級走的時候我還在想,我真的有那麼可惡,校長居然這麼不待見我,管他呢,能回來上課就行了。
拿著我爸讓我交給班主任的承諾書,幾乎百米衝刺跑向熟悉的班級,可等我走到班級門口的時候,看見講台上坐著的那個人時,一下子懵了。
林詩詩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