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病態的寧昊然
「江夏,你說什麼?」蕭凌也騰地站起來,他整個神經都綳直了。
「欣雅,我知道欣雅在哪,我見過,她就在寧家雜物庫的地下室。」我深吸了一口氣,循著記憶說:「我親眼見到她穿著白色婚紗躺在水晶棺材里,還有孩子,欣雅的孩子就是被寧昊然泡在像這樣的玻璃缸里保存。」我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缸,急切的說:「是寧昊然催眠了我,我才忘記了,我們現在去找欣雅,我怕晚了就來不及了。」
想到當初地下室的畫面,我的心一抽一抽的,就像那晚一樣,為寧昊然的變態冷的骨頭都在發疼。
蕭凌早有預料寧昊然會將欣雅如此保存,可沒想到還將孩子剖出來泡在福爾馬林中,他整個人如身置冰窖,周身透著冷冽的寒氣,又似有一股烈火在他的身體里通體燃燒。最後這股烈火硬生生被他壓在一雙幽深的眸子里,眸子里似乎隱藏著一柄利劍,在熊熊大火中淬鍊,最後化作一抹似能毀天滅地的劍光。
蕭凌劍眉一橫,冷冷的吐出一個字:「走。」
蕭老爺子是知道欣雅的,他在一旁也聽明白了,我對蕭老爺子說麻煩他照顧一下允兒,蕭老爺子揮了揮手:「去吧。」
欣雅是蕭凌的結,也是愧疚,蕭老爺子也是知道的,我摸了摸允兒的臉蛋,讓他乖乖聽話,之後我跟上了蕭凌,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不知道寧昊然將欣雅轉移了沒有,畢竟催眠這種事,本就不長久,某些不確定因素就能將記憶喚醒,寧昊然當初為我催眠,也只是權宜之計,他要的是時間,不過我想,他現在肯定很後悔當時放了我。
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蕭凌的車子像是黑夜中的獵豹,正朝著獵物發動攻擊,一路上連續闖了十幾個紅燈,八點,正是北城交通高峰期,蕭凌這一出直接造成交通徹底癱瘓,可蕭凌開的太快。那速度完全就是賽車級別的,以至於後面的交警也被甩了好幾里,只能隱隱約約聽著交警的警笛聲從後面傳來。
看著蕭凌剛硬的側臉,他的薄唇緊抿著,一雙眸子就像暗夜裡的鷹一樣冷銳,這是我第二次見到蕭凌暴怒成這樣,第一次是我逃脫時被他抓回來用鞭子抽我的時候,看著他為另一個女人衝冠,我沒有吃醋,欣雅已死,我跟一個死人吃什麼醋,欣雅畢竟是跟蕭凌有過一段的,年少時的愛情,懵懂而讓人記憶深刻,就像我跟莫城,若蕭凌對於欣雅的遭遇無動於衷,那這個男人也不配我愛了。
欣雅,想到那個躺在水晶棺材的女子,心底不禁泛酸,她承受著寧昊然的愛。也承受著他的變態,這份愛,不是她想要的,是寧昊然強加在她身上的,而到死了,還被寧昊然如此對待,說是深情,又何嘗不是私慾呢。
寧昊然與蕭凌的算計爭鬥都源於欣雅,可最無辜,值得同情的,也是那個躺在棺材里不能瞑目的欣雅。
我們趕到寧家時,寧家一片燈火通明,裡面傳出哀傷的悲樂,映著上空清冷的月輝,建在半山腰的寧家別墅似是籠罩在一片陰森中,讓人毛骨悚然。
案子沒結,寧世德也不能下葬,甚至他的屍體也不能拿出來,還留在警察局,我懷著對寧昊然的恨,對欣雅的悲憫而來,最後卻在鐵門前,聽著悲樂駐足了腳步,那腳好似灌了鉛,有千斤重,使我邁不開步子,心也一抽一抽的疼,疼的我捂住胸口,儘管在監獄里對寧世德的死已經愧疚過,流過淚,也痛苦過,可在聽到這樣的音樂,正式接觸到死亡事實,我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心底的歉疚,悔恨一下子從上了鎖的匣子里湧出來,將我整個人泯滅,可明明眼眶已經酸的不行,只要我輕輕眨眼,眼淚就會像擰開的水龍頭流個不停。可是沒有,我忍不住眨了眨眼,卻沒有眼淚,好似乾涸,枯竭,剩下只有乾澀的酸痛。
蕭凌察覺到我的情緒,默默握住我的手,十指緊扣,那一刻,他手心的溫度迅速從我的手心傳至我的心臟,注入一絲鮮活。
在他要開口說話時,我對他搖了搖頭,我張著嘴說沒事,可是最後只能從口型看出我剛才說了什麼,因為我的聲音都卡在喉嚨里,發不出聲。
蕭凌雖沒說出他的話,可我知道,他想讓我回去,可我怎麼能回去,這是我本該承受的,這是我的罪孽啊。
看門的小哥看著我回來,眼裡滿是驚訝,外界已經傳瘋了是我害死的寧世德,我本應該在監獄里,就算暫時保釋,也不會自己送上門來。
蕭凌扣著我的手指走了進去,我們走了很遠,看門的小哥才反應過來,趕緊追上來。
我們踏進大廳,寧家陷在一片冷清中,除了屋子裡放著悲樂,彷彿沒有一點聲音,也沒看見一個傭人,蕭凌冷了冷臉上的表情,看門小哥追了上來,一直說著不讓進,小哥的聲音在空寂的大廳顯得有些空靈,還帶著迴音似的,然後緊跟著寧夫人與寧蒙從樓上急匆匆下來,當見到我的時候,她們的眼珠子都在噴血,恨不得喝了我的血,吃了我的肉。
寧世德的死是真正將寧夫人刺激到了,她穿著素凈的白衣,臉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一張素臉,原本保養的很好的皮膚,在短短兩天,彷彿蒼老了十歲,平常高高盤起的頭髮披散著,兩鬢處隱約有了白髮,她一口氣衝到我面前,張牙舞爪,她的話還沒說出,眼淚卻已經出來了,她的眼睛已經哭紅哭腫了,她的眼裡是眼淚,也是恨,是怨毒,是憤怒,破口大罵:「你這個小賤人,殺人犯,小畜生,你還有臉來這裡,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寧夫人已經幾近癲狂,寧世德的死讓她快要崩潰了,我的出現直接將她綳直的神經,砰地一聲,一下子扯斷。
我怔怔的看著寧夫人,不過她揮舞的爪牙最後還沒到我身上就被蕭凌一把抓住。迫使她的爪子停在我的眼前,然後蕭凌狠狠將她甩了出去,寧夫人倒退了好幾步被寧蒙接住。
寧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手指指著樓梯口那灘早已乾涸的血跡,幾天了,沒有擦掉,就那麼留在地上,這是證據,我推人的現場:「江夏,你當寧家是什麼地兒?你還有臉來這,看到這灘血,你心裡難道沒有愧疚?你晚上不做噩夢嗎?爸現在還在警察局,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這個殺人兇手,雖然現在你被保釋出來了,可我寧蒙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我一定讓你為我爸償命,現在你給我滾出寧家。」
「你想要江夏償命,問過我了嗎?現在不是你們寧家放不放江夏,而是我放不放過你們寧家,寧昊然在哪?」蕭凌的聲音真冷,讓人不由得打寒顫,彷彿自己身處地獄一樣可怕,他眼底的殺氣讓寧蒙瞳孔微縮,寧夫人更是不敢直視蕭凌。
我看著那灘血跡,想起那天的情形,寧世德從樓梯上滾下的畫面在腦海浮現,儘管我說了的寧昊然乾的,可寧蒙是不會相信的,至於寧世德為什麼一直留在警察局,那是因為寧昊然想要我背黑鍋,他還真是狠心,不僅殺了自己的父親,還殘忍的將他一直留在警察局,只為了讓我坐牢。
我淡漠的說:「人是我推的,可寧叔的死不是我造成的,醫生只說血塊壓著神經,這根本不能造成死亡,我說過,是寧昊然,信不信隨你們。」
「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污衊我哥。」寧蒙說著就要過來,這時寧夫人卻兩眼一翻暈過去了,剛才我注意到了寧夫人在聽到我說是寧昊然時的神情,她的眼裡震驚之餘還有一抹悔恨,卻沒有像寧蒙一樣的不信,我想寧夫人是知道些什麼的。
寧蒙手疾眼快的接住寧夫人,大廳的動靜將家裡的傭人都驚了出來,不過寧昊然沒有出現,見寧夫人暈了過去。寧蒙急的一邊掐人中,一邊朝傭人大吼:「快叫救護車啊,還楞著幹什麼。」
一名傭人急急的去打電話,寧家頓時亂成一團。
蕭凌冷厲的再說:「寧昊然在哪?」
寧蒙已經急的眼圈都紅了,朝蕭凌怒吼道:「蕭凌,這是寧家,不是你們蕭家,容不得你在這放肆,你若有本事,你整垮寧家啊。」
寧蒙使勁掐著寧夫人的人中,又拍寧夫人的臉,蕭凌這次沒跟寧蒙計較,一把拽住一旁一名傭人的衣領,厲聲說:「說,寧昊然在哪?」
傭人的身子這下抖的更厲害了,目光驚恐,結巴的說:「我剛…剛才…看見少爺去了後園。」
我說:「寧昊然應該去了雜物庫,欣雅就在雜物庫的地下室。」
蕭凌鬆開傭人,急忙的朝後園奔過去,我轉身也跟了上去,身後寧蒙急的又哭又喊的聲音漸漸消失,到了雜物庫,裡面漆黑一片,唯一有光的地方就是牆角,不過光很微弱,是從地下透上來的,借著微弱的光,蕭凌疾步過去,地下室的入口木板蓋著,蕭凌一把掀開木板。從底下透出的光將整個雜物庫都能照亮,入口很小,只能一個一個下去,蕭凌看著我說:「江夏,你就在這等著,我下去。」
我堅決道:「不行,一起下去。」
蕭凌遲疑了一會兒點頭,他先下去,當我下了地下室,視線觸及的地方。熟悉的場景,讓我腦子裡的記憶更加清晰,尋著記憶徑直走到地下室的最裡面,水晶棺材出現在視線里,裡面躺著的正是欣雅。
蕭凌在離棺材三米處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水晶棺材,卻不敢上前,他的神情更冷了,冷冽的臉如地獄修羅,眸子里充滿愧疚,還有對欣雅的虧欠,對寧昊然的恨意,我能理解蕭凌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糟糕極了,難受極了。
蕭凌的嘴角輕輕扯動,是怒氣,他艱難的移動腳步,走向棺材里躺著的欣雅,這個女人曾是他愛的,也是他愧疚的,如今卻在這冰冷中躺了四年,無法入土,蕭凌這時肯定有殺了寧昊然的心。
然而正當蕭凌的手要觸及到水晶棺材邊緣時,寧昊然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打著領帶,如果不去想他做過的事,單看這麼個人,我還是會覺得這個男人如沐春風,俊美如斯,溫潤如玉,是世上極品男人,可這時,這個極品要加上引號了。
「你們來了。」寧昊然嘴角掛著溫潤的笑意,步履從容的走過來,他的語氣平淡,似是早就料到我們會來。
寧昊然雲淡風輕,可蕭凌在見到寧昊然時,雙眸充血,滿身暴戾,恨不得將寧昊然碎屍萬段,而他也這麼做了,一拳朝寧昊然的左臉砸過去,寧昊然雖料到蕭凌會發怒,可沒想到上來就是一拳,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下蕭凌的拳頭,蕭凌那一拳砸的真狠,我彷彿能聽見拳頭砸在寧昊然臉上時發出的聲音,寧昊然連退數步,他的臉被打向一邊。嘴角溢出鮮血,寧昊然保持著被打歪的姿勢,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碎出一口血水,冷呵一聲:「蕭凌,你還是這麼衝動,欣雅最不喜歡看見我們打架,你卻當著她的面動手,怎麼,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寧昊然的話讓蕭凌捏緊的拳頭微微鬆弛,蕭凌的目光盯著水晶棺材里的欣雅,好似陷入了某種回憶。
寧昊然意味深長的睨了我一眼,揚了揚唇:「江夏,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為另一個女人動手,你難道不生氣?不吃醋?」
不等我開口,寧昊然的話音剛落,蕭凌鬆弛的拳頭驟然握緊,毫無預兆的又砸向寧昊然,待寧昊然反應過來已經不能躲避。只得條件反射的抬手擋住,可寧昊然短時間內蓄聚的力量有限,蕭凌雖沒砸到他的臉,卻也讓他退了兩步。
蕭凌面無表情,食指筆直的指著寧昊然,冷冽而嗜血:「寧昊然,我會讓你對欣雅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現在,我要帶欣雅離開。」
蕭凌說著就要從水晶棺材里將欣雅抱出來,寧昊然站直了身子,對於蕭凌的行為並沒有動作,只是嘴角勾了勾,寧昊然如此寶貝著欣雅,怎麼可能讓蕭凌輕而易舉帶走,正這麼想著,蕭凌伸手抱欣雅的手卻頓住了,因為蕭凌是背對著我的,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僵硬的身子可以看出,事情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