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鼠鬼嬰窟(十八)
突然婦人變了臉色對我狠狠一笑,這笑讓我天旋地轉,轉眼間她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見空中棉絮飛舞,如同漫天的雪花。
現在我看到了傻子說的成堆成堆的棉花,成捆成捆的棉衣,不計其數。而我的身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裡面堆滿了屍體,全都被凍得硬邦邦的,屍體上都結成了白霜。這不會就是老人常說的萬人坑吧!
哈爾濱自古就是工業城市,肥沃黑土也盛產糧食,所以日俄戰爭期間不缺槍支和糧食,唯獨缺少棉衣,因為我們這裡不盛產棉花布匹。可偏偏這座寒冷的城市最缺少的就是棉衣。
這座棉物局就成了日俄爭奪的重點。
最倒霉的還是中國人,全都被拉來做了勞工,也不知道是哪個日本軍官的主意,用勞工凍僵的屍體拿來做掩體垛口。
日本人真變態,勞工修完棉倉之後,全部放到外面凍死凍僵,然後壘成垛口。俄國人一看都嚇傻了,沒想到這小鼻子比他們還殘忍。
後來為了焚屍滅跡,掩蓋事實,糊弄各國記者,日本人就挖了一個無底深坑,把勞工全都埋在裡面,這些勞工到死都沒穿上一件棉衣,活活成了凍死鬼。
我看剛才出現的那白老太太估計也是萬人坑凝結而成的冤魂,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我引誘到這個無底深坑,四周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抬頭只有點點的白色亮光,我大聲地呼喊傻子,他好像耳朵都聾了,什麼都聽不見似得。
沒辦法,我只能一點點摸索著向外爬,感覺身子底下怎麼那麼多坑坑窪窪的東西,我用手一抓,放在眼皮底下仔細一看,是個死人的手臂,凍的硬邦邦的,我嚇得趕緊丟了。
剛想站起來跑,感覺腳脖子被別人抓住了,回頭一看,正是一個快要凍死的人,他張牙舞爪,去撕我的棉褲,而且還用牙齒去咬。
隨著一個接著一個,黑暗中,無數的人頭攢動,無數個黑幽幽發亮的眼睛,一雙雙凍得發直的小腿,無力的爬著,踉蹌的走著,憤怒的奔跑著,一個個如同美劇里的行屍走肉,不過比那些腐爛的行屍更可怕。
我用腳踢拳打頭撞,可是根本沒用,這些屍體好像都在冰箱里凍了三個月的豬肉,鐵鍬都打不爛。
任憑我身上的風水劍砍來砍去,毫無作用。這些行屍並不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而是撕掉我的衣服吃。
說實在的還不如一口咬死我。凍死的滋味比餓死還難受。
哈爾濱十二月溫度都在零下十度左右,這裡雖然是個無底窟窿,但溫度起碼也在零下五度以內,要是沒棉衣,我會被慢慢的凍死。
以我一人之力對抗萬人行屍,除非老子會騰雲駕霧,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大概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我的羽絨服,棉褲,保暖內衣,毛衣全被這些凍死鬼撕爛吃了,嚼碎了還在反噬。
我身上僅存下來的內褲還被撕成了條狀。
從窟窿上面突然灌下來一股涼風,我凍的瑟瑟發抖,像個精神病人一樣,來回踱步,希望運動能給我帶來一點熱量。
可是這種熱量基本是微不足道的,還不如我躲在角落靠著體溫生存。
從小到大,我挨餓過,但還沒挨凍過。我這個人不講究穿,寧願要溫度不願要風度,雖然穿著難看,保暖就行。
我像只野狗一樣蜷縮在一起,剛開始我還有力氣喊救命,後來我也就懶得喊了,凍的上下牙齒一直在打架,舌頭已經被凍的殭屍,說話完全含糊。
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一個早晨八點的鬧鐘,隨著敲打的鈴錘,整個小鬧鐘顫抖起來。我就被凍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懷裡揣著根振動棒。
半夜下霜的時候到了,我感覺渾身已經有了冰碴子,而我好像不會再震動了,貌似我被凍僵了。
我的眼睛還睜著,只是冰冷,只是模糊,除了五個手指還是弱小的起伏,好像我這個人已經沒什麼反應了。
腦力存活最後一個念頭,那就是我不會凍死了吧!
慢慢的我睡去了,經歷了一場無邊無際的生死,渺茫的前方,我渡過冥河,下過地獄,跪在閻羅殿,閻王拿著賬本,算清我這輩子的冤孽。
我被眾小鬼架著我扔進了火爐,啊!我喜歡火爐,我喜歡熱,燒死我吧!
轉瞬間我又到了沙漠,炎炎烈日,驕陽似火,大地就像一塊烤熟了的牛肉一樣,我爬伏在上面,如同一隻猛虎啃噬著這一塊香甜的牛肉,大快朵頤。
可是太熱了,我幾乎都被烤糊了。
遠方來了一個美女,她長發飄飄,她身材傲人,她五官精緻,最重要的是她擁有世界上最溫暖的體溫,她輕輕的對我說著,來吧!抱緊我,我給你世界上最溫暖的體溫。
為了渴望溫暖,我巴不得躲進她的懷抱,可是天空中出現了琳娜的面孔,她是那樣的熟悉,像母親。那樣的可愛,像妹妹。那樣柔美,像妻子。
她曾經用嬌弱的身軀為我抵抗刀劍,用最脆弱的心靈為我遮擋風雨,我不能辜負她。
我毅然躲開前面溫暖的懷抱,去奔向擁有琳娜的地方,前面是冰山,我滿身傷痕的爬過去,前面是冷河,我義無反顧的跳進去。
突然有人給我大耳刮子,我一下子醒了。
模模糊糊的聽到「姐,這李本事怎麼像狼一樣喂不熟她,看把你身上抓的」。
這怎麼回事,我怎麼躺在這裡,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呆了。
赤身裸體被木霜抱著,我們身上披著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破棉花被子,前面生起一堆篝火,木雪在那對我指指點點,喋喋不休的罵著:「不知道好歹的東西,要不是我姐用自己身體把你暖熱了,你早被凍死了。你還在那裡抓她,咬她,你是狼狗嗎?你還有點人性嗎?你還在夢裡叫那個什麼琳娜的老毛子娘們,你真逗,也不看看是誰救的你。」
我一大男人赤身裸體,被一個只穿內衣的女人抱著,雖然我們外面有被子罩著,這也太荒唐了吧!
我像竄天猴一樣,趕緊蹦開,離開被窩,冷風襲來,我凍的嗖的一聲,又躲進被窩,但是被窩裡有穿著內衣的木霜。
好吧!我只能再一次的離開溫暖的被窩,幸好前面還有一堆篝火,我不知道在地上找了一個破盆還是什麼的,趕緊捂住自己的私處,躲在那裡戰戰兢兢的烤火。
木霜說:「小妹,別說他了。眼下時局就是這樣,先給他找件衣服。」
這應該是個廢棄的瓦房,根本沒有衣服,是木霜把自己的保暖內衣給我,木雪把自己的大衣外套給我,為了防止我在凍著,那個破棉被也送我了,被我裹在身上。
雖然給了我一些衣服,木霜姐妹還有毛衣和緊身皮衣,而且她們穿的都是貂皮,根本凍不著。
還好保暖內衣是彈性的,可大可小,而且我也挺瘦,穿著也還可以。
畢竟是人家救了我,我現在只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站在一邊等著被訓斥。
聽她們說完,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自從我和傻子走了之後,一直都沒有回來。
他們就提議一起去找我,可翻天浪卻說應該分頭去找,機會大些。
翻天浪和膀子去西北角前面尾子樓找我,木霜姐妹去西北角後面的枯槐樹林找我。
棉物局早就被夷為平地,上面種了許多槐樹,只是地下的倉庫可能還沒受到影響。
木霜姐妹怎麼著也找不到,後來聽到了有傻子的呼救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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